寒媚欣對於習炫,心中有着一些盼望。她希望習炫可以對她有一個完美的交代,最好是向皇上請求賜婚。
正想着,紫金過來,捧來了一件紅布蓋着的東西。寒媚欣問道:“這是什麼?從哪兒得來的?”
紫金悄聲說:“是女皇讓人帶來的,說是請公主轉交給大皇子,以表誠意。”說着,她把紅布揭開,寒媚欣一見,不禁一愣。女皇竟然把鎮國之寶帶了來,這是許多國主夢寐以求的寶瓶。這瓶子通身瑩白,在瓶身處印着一段字:
湘君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爲餘太息;
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陫側;
桂棹兮蘭枻,斵冰兮積雪;
採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石瀨兮淺淺,飛龍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餘以不閒;
朝騁騖兮江皋,夕弭節兮北渚;
鳥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餘玦兮江中,遺餘佩兮醴浦;
採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
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而最爲珍貴的,是這瓶子瓶口處,鑲嵌了一塊紅玉寶石,瑩然生輝。寒媚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這會兒就送了這個來?”
紫金小聲說:“因爲女皇要擺脫大皇子,先做一件大事。必須用這東西收買了大皇子,否則,不能彰顯誠意,而且,也不足以讓大皇子動心。”
原來如此,寒媚欣心裡有了數。她準備夜深人靜時,就派人去大皇子宮中送這件寶物。可仔細一想,又覺得自己不出面說一聲實在不合適,於是她當即讓紫金拿上瓶子,兩個人立刻去了習晟宮中。
對習晟說明來意以後,習晟先是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恐怕有些太大了。只怕要震動全國,茯國大將軍,豈是人人可以動得?而且之前說好的計劃中,也沒這回事。”
寒媚欣笑笑說:“大皇子放心,我自然會派人相助與你。退一步說,不做成這件事,不讓全國大亂,大皇子如何從中取勢呢?”
習晟沉吟了一刻,又看了看那個寶瓶。他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我先籌劃一下,看應該什麼時候動手,如何動手。”
看習晟已經答應了,寒媚欣趕緊告辭。她在宮中一向深居簡出,如今貿然出現在習晟宮中,恐怕會遭人非議。
誰知她正要離開,卻剛巧碰見習炫。習炫正要來找習晟問一問應該怎樣救柳慕月,不想卻在這裡碰上了寒媚欣。兩個人都有些意外和尷尬,一來都沒有想到在這裡碰到對方,二來前天晚上的事,兩個人都還是很不好意思。
倒是習晟圓了場,說道:“五弟怎麼這會兒來了,這是公主寒媚欣,五弟還沒有見過吧?她來找我問一些母國的事情。”
習炫因爲心中有鬼,所以並沒有太懷疑習晟的話,只是對着寒媚欣點點頭,側過身讓她從身邊過去了。習晟又問道:“五弟找我什麼事兒?”
習炫將柳慕月的事仔細說給了習晟,問如果是習晟,他會怎麼做。習晟故意問習炫:“你乾脆娶了她不是乾脆?”
其實習晟是故意試一試習炫而已,不料習炫卻垂頭喪氣,口中說道:“天不遂人願,平生枝節,平生枝節啊。皇兄你是不會明白地。”
習晟說道:“如果是我,我會靜觀其變,看大將軍什麼態度,另外,也要尊重柳慕月小姐的意思,她不想出來的話,你救她也沒有用不是嗎?”
此時已經心煩意亂的習炫,點點頭,轉身離去。他離開以後,習晟傳來代義,告訴他寒媚欣要他們做的事。代義聽了,不禁眉頭一皺,“這——會不會鬧的太大,不好收場?”
習晟想了想,說道:“無妨,到時候我們只管讓寒媚欣派人來,只要她派了人,我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這人身上。而我們既得了國寶,又除了心腹大患,又有了他國相助。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爲。”
代義被習晟點通,連聲說大皇子神機妙算,好計謀好心計。然後告退,下去準備召集人,好好商議一番。
此時木冥也接到了一份讓他特別爲難的任務,正在發愁的時候,突然從窗口扔進來一個飛鏢,飛鏢上插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柳慕月在巡查司大牢。
木冥一驚,他回來以後一直沒有見過柳慕月,一是因爲自己爲了木圊的事情發愁,二是因爲柳慕月一直在柳府中,他也不便進去。
此刻他看到這張紙條,幾乎不做多想,就立刻衝出去,直奔巡查司。
到了大牢,他花錢買通了牢獄頭兒,牢獄頭兒接過錢,笑說:“這柳小姐,來看她的人倒是不少,達官顯貴也不少,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救她出去,也是實在奇怪。”
當他看到柳慕月的那一刻,突然心疼起來。柳慕月瘦了很多,一雙眼睛陷在瘦削的臉龐,眼睛裡失去了昔日的神采。柳慕月看到木冥來看她,居然笑了起來。那笑容瞬間點亮了那張臉,就像枯萎的花兒瞬間得到了滋潤,盛放開來。
木冥看柳慕月居然還能笑出來,反而更加心疼,他上前問道:“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柳慕月一副已經不在乎的樣子,說道:“柳心寧死了,可是我父親以爲是我害得,就把我送了進來。其實他現在已經知道不是我了,只是,因爲一些事情,他不能放我出去。”
“這是什麼話?他爲什麼不能放你出去?他是你父親,怎麼能看着你被關在這裡呢?”木冥覺得不可思議,柳慕月一直是柳鎮很看重的女兒,怎麼會一怒之下,就把她丟進監牢呢?
柳慕月搖搖頭,說道:“柳府現在已經無藥可治,我在這裡也好,清淨,自在。”木冥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她的臉,柳慕月被他的舉動弄得紅了臉,說道:“你做什麼?”
木冥如同夢中被驚醒,發現自己正撫摸着柳慕月的臉。他剛想收回手,卻又咬咬牙,一把將柳慕月摟入懷中,很緊很緊地擁抱着她。“慕月,我不在你身邊,你受苦了。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你願意聽嗎?”
懷中的柳慕月渾身發燙,她點點頭,聽木冥說道:“如果柳府讓你失望透頂,那麼你索性離開柳府好不好?如果你覺得離開柳府無處可去,那麼就跟着我離開好不好?”
過了很久,柳慕月都沒有說話,就在木冥幾乎以爲這是柳慕月無聲的拒絕的時候,柳慕月輕輕地點了點頭。這個動作讓木冥一陣暖心,他明白柳慕月心中是有他的。有這麼一個紅顏知己,他木冥死而無憾。
只是他雖然這麼說,卻不能立即這麼做。他身上有未完的任務,有未救出的人,他不能拋下這一切。而此時柳慕月跟着他,也不安全。所以他只能在一切都妥當以後,再帶柳慕月離開。
他用手捧起柳慕月的臉,說道:“等我,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我們就離開,天涯海角,找一處地方,歸隱山林,再不用理會這些骯髒的是非。”
柳慕月嘴角揚起一抹微笑,這笑容頓時醉了木冥的心神。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在柳慕月的脣上,輕輕地印了一個吻。柳慕月閉上眼睛,感受着這個溫柔清淺的吻。他們好像相愛很久了,可是又好像現在才正式明白彼此的心意。
木冥認真地端詳着柳慕月,他的心砰砰直跳,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說出了這麼久以來,藏在心裡不敢說的話。更不敢相信,自己吻了柳慕月。他努力地定下心神,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對柳慕月說:“相信我,等我,我不會讓你在這大牢裡呆太久地。”
睜開眼睛的柳慕月,輕聲說:“我已經等你很久了,早在你要我等你之前,我就已經不由自主地等了。你這囑咐,沒有意義,因爲我早就開始等了。木冥,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迷上了你哪兒,也不知道究竟在什麼時候,我這麼迷着你。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拒絕你,我想,可能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樣子吧?”
被感動的木冥,會心一笑,將柳慕月重新擁入懷中,不想放開。直到柳慕月提醒他該走了,這裡是巡查司大牢,被人看到不好時,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柳慕月。
走出大牢的時候,木冥的嘴角還掛着笑容。他還沉醉在剛纔柳慕月的醉人的吻和話語中,幾乎忘記了寒媚欣交代的任務,那任務是,前往柳府,配合行動。雖然他還不清楚行動是什麼,可是有一種直覺告訴他,這個任務,一定非常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