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轟動京城的選秀開始了。經歷了初選,今日來到宮中的,都是貌美如花,絕世出塵的女子。儘管美女如雲,可是沒有一個女子,可以壓得住柳薰兒的風光。
柳薰兒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上面滾着淺淺的金線,一行一走之間,只覺得閃閃發光,好像周身閃爍着星星的光輝一樣。她今日挽了一個半月髮髻,一半的頭髮總在腦後,挽成一個圓髻,剩下的一半頭髮垂在腰間,光滑如瀑。
儘管她選擇的白色的衣服,和簡易的髮式。可是這些不但沒有壓住她的姿色,還反而將她襯托得愈加清姿卓然。一衆花紅柳綠的秀女中,她如同一泓清泉,瑩然清澈。
她本就皮膚白皙,今日又特意暈了一抹微紅在腮邊。眉毛化成遠山眉,深入淺出,像繚繞在雲霧中一般。她的眼睛盈盈如水,在眼角處輕掃了一點紅色,和腮紅呼應。櫻脣一點紅色,襯得氣色極好。她挑選了一個帶着流蘇的髮簪,簪在腦後,流蘇懸在耳邊,和她耳垂上的一點瑩白玉環繚繞在一起,很是動人。
柳薰兒走過去,幾乎所有秀女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有些人很奇怪,爲什麼柳薰兒初選不來,這次卻來了。可仔細想想,大將軍是什麼權勢,想送女兒進宮,不入初選又怎麼樣。
宮人們已經開始喊道:“秀女們請安靜一下,現在聽到自己名字的小姐,請從南門進,沒有聽到自己名字的小姐,請從北門進。”
柳薰兒的名字如今是柳心寧了,她聽到有人叫了柳心寧,於是從南門進入。和她分在一組的,其中有一位懷抱古琴的女子,樣貌倒尚可,只是面上一股冷冰冰的樣子。柳薰兒本來走在她的身後,可是從背影看過去,總覺得這個女子不平凡,於是她上前走了幾步,和女子並排走着。女子回頭看了柳薰兒一眼,柳薰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姑娘這琴倒是奇巧,我見了新奇,所以趕上來看一眼。”
女子點點頭,並不做聲,依舊自顧自地往前走着。柳薰兒卻偏偏起了好奇之心,問道:“我叫柳心寧,姑娘叫什麼名字?好面生啊。”女子回過頭看看她,冷冷的說道:“我蒲柳之質,入不得姑娘法眼,何必想問?”
柳薰兒說道:“姑娘怎麼這麼說,你走過去,自然一股雅清之氣,不然我怎麼會特意趕過來,難道一把琴,比姑娘的高貴氣質還惹眼?”
聽了柳薰兒的話,女子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泛起微紅,她說道:“我叫姬玉,是青州知府的女兒。不比姑娘長在天子腳下,所以你纔會覺得我面生。”
柳薰兒笑說:“姬玉,機遇?看來今天正是姑娘的機遇了。”姬玉聽了,臉上露出笑容。這一笑恰如冰雪消融一般,將她臉上的清冷之氣消除,原來她笑起來竟然這麼美。不笑的時候只覺得端正,可一笑起來,簡直傾倒衆生,就是柳薰兒,也不由得看呆了,情不自禁地說:“姬玉小姐笑起來,可真是傾國傾城。”
姬玉的臉更紅了起來,說道:“柳小姐還說別人,你自己就是絕色美人兒,你站到這裡,誰能比過你去,今日,你一定是頭魁入選。旁人,再沒有機遇地。”
會嗎?柳薰兒心中有些打鼓。她昨天晚上去母親房中,剛走進房中,卻迎面潑過來一杯水,潑到柳薰兒的腳邊。柳薰兒忙問道:“母親這是怎麼了?”
何如玉冷笑一聲,說道:“你還叫我母親?你答應了你父親,頂替柳心寧選秀,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告訴我,你自己說,你把我這個母親,置於何地?”
柳薰兒本來就是想對母親坦白地,本來這件事也不可能瞞得住。可是母親這一通訓斥,反倒讓她不敢吭聲了。從小到大,她不怕人欺負,也不怕人看不起,就是怕看到母親傷心。現在,她看着母親氣的鐵青的面孔,只覺得心通通直跳。
她沉默了一刻,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朝着何如玉拜了三拜,說道:“母親,是女兒不該瞞着您。可是女兒沒有辦法,如果我不答應父親,他會想出什麼別的辦法來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如果我答應了,母親的家族就可以平反了,母親就再也不用覺得低人一等了。”
何如玉聽見柳薰兒的話,心更加刺痛。她顫抖着聲音說道:“爲娘寧可一輩子這樣卑賤,也不願你爲了母親去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去。你知不知道,深宮無情,古往今來,哪一個帝王的後宮,不是一部血淚史?”
柳薰兒直起脊背,說道:“已經來不及了,母親,明日就讓女兒去吧。好歹,也能掙一份前途。”何如玉知道這件事已成定局,她上前去一把抱住女兒,一雙手在柳薰兒的背上不住地撫摸着。她的女兒,她疼了愛了十幾年的女兒,是她的命,是她的全部。如果柳薰兒真的被選中,她就只能孤零零地在這柳府中度日,再多的尊重和虛榮,還有什麼意義呢?
姬玉看柳薰兒一直在發呆,她問道:“想什麼呢?前邊就到了,一會兒見了皇上,你可不能這麼神思恍惚地,聽到沒?”柳薰兒點點頭,進了皇上和皇后端坐的淨水閣。
看着這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子,皇上的心情也有些激動起來。他已經年過五旬,可是這些女子卻正值青春年華。她們就像盛開的花朵一樣,嬌豔欲滴,楚楚動人。讓已經年老的皇上,覺得自己好像又年輕了起來。他喜歡這些花朵一樣的面孔,喜歡她們身上清甜的年輕的味道。
皇后提醒皇上,該開始了。皇上點點頭,揮手示意海正開始。海正讓宮人發給小姐們每人一塊玉牌,按照上面的順序,輪番表演。
柳薰兒拿到的玉牌是第六個,她準備的,是一支舞。而她前面的,正是姬玉。第一名出來表演的,是張丞相的女兒張冰蟬。張冰蟬唱了一曲東風吟,聲音婉轉動聽,很是抓人心絃。她本來身材玲瓏,此時站在那兒唱歌的時候,就像一隻黃鸝鳥一樣,靈氣逼人。
第二位是許尚書的女兒,許笛。她人如其名,一支竹笛吹地極其動聽,旋律抓人心絃。第三位,是皇后的侄女,上官青青。她帶來了一把琵琶,手指轉軸撥絃,曲調含情。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如此精絕的技藝,就連姬玉也忍不住讚歎。而皇后更是頷首微笑,面露得意之色,看來她有意扶植上官青青,畢竟自己年老色衰,可是上官青青還年輕,而且色藝雙絕。果然皇上也是很滿意地,對皇后耳語了幾句,皇后的笑容更加燦爛。
第四位李潯秀倒還平平,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而第五位姬玉,則是將古琴淡然擺好,她坐到古琴前面,纖纖玉指輕輕一撥,按壓勾挑之間,極具古典韻味。其實皇上並不怎麼看重姬玉,因爲她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實在平常。而她的琴藝精妙,不免讓皇上多看了她幾眼。而姬玉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是最攝人心魄地,等到她彈奏完以後,她衝着皇上一笑。這笑容如同一朵初初綻放的花朵,讓皇上瞬間傾倒。
柳薰兒知道前面的幾位姑娘都很優秀,於是只是盡力一搏。等到她上場時,她特意用手帕遮住自己半邊臉。樂聲響起,她腰肢輕動,手臂輪迴,腳下步步生蓮。皇上本就被她的舞姿吸引,於是更想看一看她的芳容。柳薰兒將舞步放得極緩極柔,一動一扭之間,曼妙無雙。
舞曲到了最後一步時,她用手輕輕去掉臉上的面紗。皇上看到柳薰兒絕世的容貌,不禁傾倒。柳薰兒本就如同月中仙人,這舞姿更是顯得她絕塵出世。皇上幾乎忘記了後面還有姑娘沒有表演,他脫口而出:“不必比了,這位姑娘,必是頭魁。”
此言一出,身邊的皇后驚慌起來,她悄聲說道:“皇上不可着急,後面還有很多姑娘。”
皇上卻擺手不理,說道:“就是她了,立刻封爲貴人,朕已經做了決定了,不再更改。”
消息當即穿出,不禁宮中轟動。得到消息的柳府,也是激動不已。柳鎮更是難怪安慰,沒想到柳薰兒如此爭氣,果然頭魁得中,也不枉他前後打點,讓她冒名頂替。
此時何如玉走過來,冷冷地說:“你滿意了?將薰兒送到那不見人的地方,你也配做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