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是以前的來喜，現在的所有事，都身不由己————
童麗領着的幾個人很快就上場來，其中一人就是鄧長輝，唐生亮睜大了眼睛怒氣騰騰，對着童麗大吵大鬧，“那婊 子咬我，居然咬我，我不把她整到吃牢飯我就不叫唐生亮。”
來喜一驚，揪緊了衣領，防備地看着唐生亮，鄧長輝的身影出現在跟前，脫下大衣蓋住她，她一急，抓着鄧長輝的衣角，爲自己辯解，“是他要來脫我的衣服，我才咬他的。”
“我知道，我知道。”鄧長輝看着她，她的眼神太過渙散，像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他不得不以手輕拍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唐老闆，真是不好意思，明珠她剛來不久，不懂規矩，你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當給我個面子吧。”童麗瞪了來喜一眼，對着唐生亮又是一臉諂媚的笑意。
“面子，你的面子能有多大，我以後還用在上海混嗎，一個區區舞女也敢對我動手，你仙樂斯什麼時候改立貞節牌坊了，你今天若是不給我個交代，我一定不會這麼容易了事的，什麼東西，花錢買罪受。”
“是是是，千錯萬錯都是我們不好，這樣吧，唐老闆你今天在這的花費都免費，另外你去醫院的醫藥費也由我們仙樂斯負責，你看這樣好不好？”童麗對着鄧長輝揚揚手，示意他把來喜帶下去。
鄧長輝點點頭，扶着來喜，從人羣裡穿去後臺。
唐生亮顯然是不肯罷休，“爺我大把的錢，不稀罕你仙樂斯那點臭錢，我今天就要你那個婊 子給我三跪九叩，不然我的氣怎麼都順不下去。”
童麗只得忙陪着笑，一味地賠不是，人羣裡忽然起了一個懶懶的聲音，聲音雖輕，全場卻忽然鴉雀無聲，“什麼事那麼了不得，氣得我們唐老闆這麼厲害。”
“沐少。”衆人見狀，紛紛低頭喊了一聲。
沐向東眯了眼笑，桃花眼環了全場一週，又將視線轉回唐生亮身上，“呀，這咬的真不輕哪，照我看這小姐定是饒不得了，不過呀，唐老闆，這小姐是我仙樂斯的人，要打要罵也該由我這裡的人來動手，這場子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
唐生亮的氣勢明顯就弱了下來，“是那婊 子先動手推我的，你們仙樂斯的小姐就這種素質，沐少，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只是我唐生亮在上海也算是個人物，你們的小姐犯了錯害我沒了面子，這筆賬我自然要在她頭上算回來。”
“那是自然。”沐向東笑着點了點頭，“我們理虧在先，這是肯定的，不過剛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酒也灌了，氣也出了，場子的規矩你也壞了，那小姐往後肯定是混不下去了，這筆賬算來，
你怎麼着都不虧。”
眼看唐生亮就要開始猶豫，沐向東跟着又開了口，“童大班，往後一個月唐老闆的賬都掛我名下，當賣他個面子。”
童麗連忙應道，“好，沒問題。”順着沐向東的話，她又接了下去，“唐老闆，別讓那個小姐壞了你的興致，我立馬去給你找小優柔來，順順你的氣。”
他的臺階下得十足，氣也消下去大半，揮着手道，“今天我就看在沐少的面子，這事就這麼算了，不是我說，這場子裡的小姐真該管管了，你看人家百樂門的……”察覺說錯了話，他一噤聲，悻悻然隨着童麗走開了。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給大家看笑話了，大家玩得盡興點，今天的酒水算我的。”沐向東揚了揚手，對衆人朗聲道。
全場馬上起了歡呼，“謝謝沐少……”
從場子裡走開，沐向東沉下臉來，“丁苗。”他喚。
丁苗是這場子的經理，出了這等事，他自然要質問他。
被點到名，他冷汗連連，忙應聲，“沐少，那小姐是童大班帶進來的，之前還好好的，今天不知道爲什麼……”
“不用多說，那小姐不適合留在場子裡，你遣走她吧。”他公私分得很清楚，就算那小姐是天仙一樣的面貌，犯了錯，他也不會手軟。
丁苗皺了眉，顯然有些爲難，“這小姐是方竣帶來的，要遣走，怕是不太方便。”方竣是季衍的人，他位低權小，不好得罪。
方竣？沐向東挑了眉，據他所知，方竣的行事做風很乾淨，若那女子不是跟他有着莫大的淵源，他不會帶她進仙樂斯，再者……就可能是因爲季衍的吩咐……
“這樣吧，那小姐就先在場子裡，暫時不要讓她出去見客，等我弄清楚了再決定。”沐向東吩咐道。
丁苗連聲應是，順着沐向東的腳步跟上去。
被鄧長輝領到後臺的來喜，心情已經鎮定了下來，只是妝容已經脫落，衣服也已經溼了大半，樣子狼狽得緊。
“你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再出去場子裡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來喜的狀態的確很讓人擔心，在場子裡發生這種事，任誰都無法鎮定得下來吧，更何況她看起來那麼嬌弱，風一吹就要倒下一樣。
她卻是搖頭，“不用了，我……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你先出去忙吧。”
鄧長輝還想再說什麼，對上她堅定的眸子，卻還是點了點頭，“那好，你有什麼事就出來外頭找我吧。”
來喜想扯出笑，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只得木木地點點頭。
周圍是一片寂靜，她抓緊了披在身上的大衣，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穿着的紅色高鞋
，牙齒到現在還有酥 麻的痛意，她剛纔的確是用盡了力氣去咬的，恨不得能將他的肉都咬下來，但現在定下心神來想，她知道自己闖禍了，而且闖的禍，只怕是不小。
“哎呀，真可憐，這是誰呀，怎麼落得這麼慘的下場啊。”門口處有人大聲地議論起她來。
“那不就是明珠嗎，想當婊 子又想立貞節牌坊的那個嘛。”
“是她啊，我說呢，平時看她那麼清高的樣子，還真以爲自己是三貞九烈呢，照我說，她哪裡像舞女啊，像修女吧。”
人羣又低低笑起來，“我要是她啊，哪裡還有臉面留在這裡，她惹了這等事，怕是呆不下去咯。”
“你們說話別說得那麼難聽，很傷人的。”一個圓潤的嗓音響起，衆人頓了下來，喚了一聲，“小柔姐。”
來喜擡起頭來看向徐優柔，見她挑了眉眼，眼裡滿是嘲諷，“要搶客人呢，首先要看得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那唐老闆我一貫招待開了的，習慣了用我的方式，別人呢，不掂量好就粘上去了，現在這副模樣，怪得了誰。”
看來徐優柔是以爲她搶她的客人了，來喜覺得好笑，笑出聲來。
徐優柔見她笑，心裡就不樂意了，“你笑什麼？”
來喜搖頭，“我並沒有想搶你客人的意思。”雖然她那時也有些私心，算起來，也只能說她太急功進利了，一心想要多攬點客人。
話才說完，徐優柔對着她就是一推，“沒有你勾搭他會粘上你嗎，你少把自己說得有多清白，你分明就看他是我的客人，存了心要搶，分明就是我上次讓你難看，你故意的。”
她的眉眼挑高了幾分，黑眸裡是蒼涼一片，“若是你自己有本事看好你的客人，我再怎麼勾搭都是沒用的。”
“你……”徐優柔微一瞪眼，揚起手來正要揮下，來喜卻是提前抓住了她的手，兩人的手僵持在半空中。
趙四海打她耳光，搶劫的人打她耳光，她受了教訓，便不會那麼輕易得再把自己的臉擺出來讓人打。
恨恨地撇下手來，徐優柔咬了牙，那話語似乎是從齒間蹦出來的，“好你的個季明珠，我就睜大着雙眼，出了這等事，看你以後怎麼出去勾搭。”
剛纔讓唐生亮一折騰，她本就沒什麼氣力，如下跟徐優柔針鋒相對，更是花了她大半心力，她的脣都泛了蒼白。
“你們鬧夠了沒有，這仙樂斯的生意還做不做了？”門側處突然進來了一人，眉眼百媚，脣語如絲，衆人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徐優柔縱是不甘，也低了頭，牽強地笑出來，“翡翠姐。”
來喜隨着衆人的目光望向門側去，明顯地也是一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