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雪中送炭

工作和烘槽項目、與趙容拍拖和堅持看書,這四駕馬車將陳悅拉回了正常的、平靜平淡的生活軌跡當中。

趙容對陳悅說,她原來工作的研究所有一位好同事丈夫的單位分配了住房,幾位舊同事約她週日下午一起去那位女同事家慶祝其喬遷之喜。趙容想陳悅陪她一起去,但陳悅需到五通廠。

這件事提醒了陳悅,應該去看看張茵,當面送上自己的美好祝福。他也想清楚了,張茵是否告訴他原因已不重要,就算知道源由也不能回到從前了,何況現在自己和趙容很幸福甜蜜。陳悅決定星期天去五通廠前,先去張茵的單位看她。他覺得只是簡單見個面又不是約會,便偷懶沒有預先打電話給張茵。

陳悅到達張茵工作的護士站時,只有一位年輕漂亮的護士在,他第一次來時沒見過這位護士。

“姑娘,你好!”陳悅看見漂亮的女孩一時緊張用廣州話打招呼了。廣東人和港澳同胞一般都稱呼護士爲姑娘。

“請問有什麼事?”女護士用普通話問。

“醫生,您好!我找張茵。”陳悅趕緊改用普通話。

陳悅第一次到這裡找張茵時,是用普通話“姑娘”與張茵的同事打招呼的,一出口他就感覺到了自己口頭表達這個詞的不順耳,聽起來怪怪的,他覺得自己在廣東人中普通話還算過得去的,估計這也是一個廣東人用“煲冬瓜”表達不好的詞,很快他想起母親叫羅美怡、張茵“姑娘”時聽起來很舒服的,意識到是自己的口音問題了。回到實驗室一個人後,他又用普通話試着叫了幾遍“姑娘”,自己是越聽越覺得彆扭,所以這一次他不敢再用普遍話“姑娘”來稱呼護士了。處女座的陳悅沒少做這類傻事。

霎時,銀鈴般的笑聲從女護士的口中傳了出來,她笑得很燦爛:“我不是醫生,我是護士。你找茵姐啊……”

這時一位中年的女護士走了過來,語氣溫柔:“這位同志,張茵今天休息。”

“謝謝醫生!”陳悅覺得這位中年護士好像見過。

再次謝過兩位護士之後,陳悅來到了張茵的宿舍,門關着,他敲了幾次門裡面都沒有反應。他見斜對面有一間房子的門開着,便走了過去。

陳悅輕輕地敲了一下門框,裡面一個女孩轉頭看着他:“你找誰?”

陳悅微笑着點點頭,說:“醫生,您好!請問您知不知道張茵現在哪?”

女孩眨了眨眼,說:“她不在宿舍的話應該是上班吧。”

陳悅謝過女孩又折返張茵的上班處,給她留了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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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其打電話給陳悅,說胡工晚上有事情要和大家商量。

陳悅來到五通廠時,只有何翰一個人在。

一見到陳悅,何翰很高興:“教授,太好了,我要趕着出去。”他見到陳悅時偶爾會這樣稱呼,主要是在興奮時,故陳悅隨便他不予糾正。

陳悅看了下手錶,並沒有比平時遲到。他說:“何仔,你怎麼不打電話叫我早點來?”

陳悅正走去自己的工作臺邊把書包放下時,沒留意到何翰正走去搬音箱。何翰一邊搬起一個音箱向門口的摩托車走去,一邊樂呵呵地說道:“半小時前才接到電話要送貨的,再說你們辦公室也不一定有人了。”

陳悅發現時已遲,心裡暗暗責備自己,馬上跑去幫忙。他邊跑邊笑道:“第一次見你晚上送貨,看來你的生意有進步啊。何仔,恭喜恭喜!”

陳悅跑到,何翰已把音箱放到摩托車的後座上,用手試了試已很穩固,才微微地喘了口氣:“是的,託你的鴻福生意好些了。這個客今晚要將音箱拉回佛山。”何翰音箱品牌的新名字最終選擇了陳悅的建議:音悅,巧合的是銷量有了起色。其實,這完全是何翰奮鬥的結果,與名字的關係不大,什麼名字他都是一樣幹活的。何翰曾開玩笑說我要向你支付名字使用費,陳悅笑笑迴應:你只用了我的名沒有用我的姓,交一半即可。

兩人一起去搬第二個音箱。陳悅笑道:“做音箱就是好,一賣就兩個。以後你做環繞箱的話,一次還可以多賣兩個,想不發財都難!”

“好什麼好啊,我只是賺搬運工的錢。”何翰接到生意心情不錯,笑容可掬。

何翰的摩托車,廣州人稱之爲“鈴木刀”,是當時最受人們歡迎的品牌型號之一,價格不菲。兩人一起將音箱放到摩托車上,兩個音箱並排着,雖然“鈴木刀”比較長,但前一個音箱依然要佔用一部分座位,後一個音箱突出尾架一部分。陳悅扶着後面的那個音箱,何翰將綁在摩托車後架上有彈性的膠繩鬆開,再將兩個音箱牢牢地捆綁在摩托車上。

陳悅提醒:“何仔,可能會下雨,你最好帶上雨衣。”

“謝謝!我的揹包裡面有,等會見。”何翰又從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揹包,騎上摩托車。

“慢慢開,注意安全!”

“謝謝!”何翰發動了他那輛令陳悅、鍾其都羨慕不已的“鈴木刀”轟然而去,陳悅目送着何翰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外。此時,濃重的暮色已把校園抹上了一層深褐色,他擡頭看了看天,來的時候天空已有點灰沉,現在更強烈地感覺到了天似乎要變。陳悅回到廠裡用電熱壺煮了水,並用茶壺衝了一壺茶,一個人自斟自飲、悠然自得。今晚不用調試程序,他先拿起了胡工放在廠裡的一本電類工具書翻了一會,然後纔開始編程。

這會夏風微吹,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不一會,霏霏的毛毛雨越下越大了,並非一時半載能夠停歇的過雲雨。過了立夏還沒到端午節的廣州五月,乍暖還寒,夏日還躊躇遲疑、欲至還羞。陳悅只穿着一件長袖的襯衫,慢慢地感覺到有點冷了,他後悔沒想到多帶一件外套。陳悅忘記了廣州方言的一句諺語:未食五月糉,寒衣唔入櫳。意思是還沒過端午節,寒冷的天氣就還沒有結束,不應該把冬天的衣服收起來。

陳悅再將電熱壺的水煮開,衝一泡熱茶,把自己的茶杯加滿,迫不急待地小喝了一口,因爲茶水太燙,他只好無奈地把茶杯放下,用起了雞皮疙瘩的雙手抱着雙臂驅寒,繼續寫程序。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胡工和鍾其都還沒來。這時,門口傳來了何翰摩托車的聲音。

“陳悅,快來幫幫我。”何翰將摩托車開到廠門口,還沒熄火,就大聲喊道。

陳悅趕緊大步流星地朝門口奔去,雨小了一些但還在下。何翰從雨衣裡面拿出一個大袋子遞給陳悅,陳悅接到手後憑手感知道里面裝的是衣服。

“何仔,辛苦了!”陳悅說。

何翰開懷地笑了笑:“掙錢艱難啊。我不辛苦,是命苦。”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我們老祖宗說得好!”陳悅笑道,他將大袋子放在桌子上後,馬上去煮水,想衝杯熱茶給何翰。何翰停好摩托車後也走了進來,他脫去雨衣搭在一張離桌子較遠的椅子靠背上,又將他的揹包取下放在桌子上。陳悅打開何翰水杯的杯蓋時,發現裡面有茶葉和茶水。白天何翰一個人在廠裡時,一般不用茶壺沖茶,只是簡單地用茶杯泡茶。

陳悅問:“何仔,你茶杯裡面的茶葉還要不要?”

何翰邊找地方放置他溼淋淋的雨衣邊說,“不要了,茶是上午衝的。”

放置好雨衣,何翰走到洗手盆旁拿起他的毛巾來擦拭臉上的水滴,又用毛巾擦西裝西褲被雨水沾溼的部分,主要是袖口、褲腳,接着從褲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來擦他的皮鞋。何翰又去取鞋油,換了個地方繼續擦他腳上的皮鞋。

給何翰衝好茶的陳悅來到他旁邊,見到他還沒消停完,笑道:“這麼‘支整(粵語,含精緻、折騰、過分講究打扮之意)’,西裝革履就是麻煩。”他又玩笑道:“支支整整俾人炳(粵語,大意:這樣做會被別人罵的)。”

何翰停手擡頭望着陳悅笑道:“你教我的那首詩,我講給我老爸聽了。他聽完後搖頭晃腦地說,庸俗啊——!好詩啊——!庸俗的——好詩啊——!”陳悅 “哧哧”地笑了起來。

有一次聊天,大家談到何翰的西裝革履時,何翰笑道:我推銷跑的是商場、檔口,所以穿着要光鮮靚麗,不然人家一看我是個農民,誰還敢要我的音箱?說不定連門都不給我進。陳悅忍不住教了何翰清代文映江先生的詩《詠針》:“百鍊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眼晴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大家不免對自古就有的“先敬羅衣後敬人”社會現象感懷一番,陳悅心裡暗自偷樂:我追女朋友好像就是“先敬羅衣後敬人”的。不過沒有機會改正錯誤了。很好。

因爲等胡工,兩人坐下邊喝茶邊聊天。何翰喜歡說話,上班時間經常只有他一個人在五通廠裡悶得慌,所以一有人聽他傾吐就很高興,就會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何翰給陳悅講最近他在廣州跑音箱生意的見聞,講着講着,陳悅手臂合抱、雙手不停地在手臂上揉搓的小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哇,你只穿一件襯衫啊。”何翰關心道,他又笑了起來:“老馬講得好,資本家剝削工人啊!胡工給的錢少,不夠買衣服啊。”

陳悅忍俊不禁:“何仔,你說得太對了。”

何翰站了起來,走到剛拿回來的大袋子旁,從裡面抽出了一件藍黑色的西裝,又拿走了其外面套着的一個透明膠袋,遞給陳悅:“穿起來,彆着涼了。我高一點,你肩膀寬一點,正好。”

陳悅很驚訝:“謝謝何仔!你這麼貴重的衣服,我怕弄髒了。”

何翰笑道:“沒事,送給你的。我新做了兩件,我們的身材又差不多,所以這件送給你。”

陳悅趕緊推辭:“這麼貴重的衣服,我不能要。”

何翰說:“這件衣服要在外面買的話是貴,但這是我未來岳父做的,所以不貴。我們都認識這麼長時間了,送件衣服給你小事一樁,有什麼好客氣的?”

兩人又推讓了一會,何翰反覆強調這只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陳悅只好收下。

陳悅很感動,說:“謝謝何仔!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所以朋友最難能可貴的是雪中送炭,沒想到我也能認識這樣一位好朋友。有人說,人的一生,可以沒有愛情,但是不能沒有友情。今天我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何翰樂呵了:“友情和愛情都要有,沒愛情多沒意思啊!”

“對、對。言之有理!”陳悅也笑了。

何翰又笑道:“而且是越多越好。”

陳悅的腦海中浮現出金林,他笑笑轉移話題:“何仔,爲了表示我的謝意,請給機會我請你吃飯。”

何翰笑言:“暫時我比你有錢,不用你請。”

陳悅投桃報李心切,笑着說:“窮人請一餐飯還是勉強可以的。”

何翰說:“真的不用你請,以後你幫我設計個小產品就行了。”

陳悅如釋重負,覺得受之心安了。他說:“好啊!這樣就不違背《淮南子》‘無功受祿、大凶之相’的教導了。何仔,你要做什麼產品?”

何翰見他說得這麼認真,忍不住笑了:“不急,不急!我以後想好再跟你講,反正以後我們大把機會合作。”

“好!”陳悅把西裝穿起來後,笑逐顏開:“哇,很合身啊!謝謝何仔!”

何翰站起來幫陳悅把衣服拉拉直,仔細地看了他一會,說:“不錯,你肩膀寬比我穿起來好看。”

這樣的稱讚對陳悅而言少有,他臉紅了:“你比我高,你穿更好看。”

兩人又重新坐下來喝茶聊天,陳悅暖和了,感覺舒服了許多。

何翰喝了一口茶後,仰後靠着椅背,雙手相握交叉,陳悅問他:“你爲什麼一次做兩件西裝這麼多?”

何翰笑笑,解釋道:“你也看到了,我穿西裝是不愛惜的,搬東西、焊接我都不專門脫下來,我也懶得用袖套,所以我的西裝很容易舊,幸好我的舊西裝有我老爸和弟弟收留,也省得他們要買衣服。我弟說,感謝生意場的先敬羅衣後敬人!”

“我剛纔忘記了,你也是‘萬惡的’資本家,未來的世界首富。”陳悅笑道,何翰也笑了起來。

何翰喝了一口茶後,臉上現出自豪的神情:“我未來岳父在石牌開了家西服裁縫店,因爲個體的裁縫店做西裝的不多,而且又比商場裡有牌子的西裝要便宜很多,所以生意很好。我穿的西裝都是他做的,自己人做的最重要是價廉物美。我也是因爲有這個便利,才經常換西裝的。我老婆爲了省事,每次都是讓她老爸給我做兩件,這次也是。剛纔送完貨我就順路把它拿了回來,沒想到會下雨,好在雨下得不是很大。”

“你女朋友把你當兒子來寵了。”陳悅有感而發,他笑着解釋道:“我上高中之後,因爲嫌棄過我媽媽買的衣服不好看,我媽媽不再自己去給我買衣服了,每次都帶我一起去買,當時我還不敢自己上街買衣服。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當時我一個人到小食店吃碗湯粉都不敢。我媽媽帶我上街買衣服時,我總是挑這撿那的,老看不中合適的,令我媽媽很頭痛。其實主要還是因爲家裡窮,窮之過,在便宜貨中要挑選符合心意的真不容易!所以我終於看中的衣服,我媽媽就同時給我買兩件,免得麻煩。每次我媽媽帶我買衣服回家,她都會說比上一天班還累、還煩。”

何翰爲陳悅亦復如是的經歷感到有趣,笑了起來。

兩人又喝着茶,海闊天空信馬由繮地聊着,陳悅主要是當聽衆,聽着何翰侃侃而談。

胡工和鍾其終於來了。一進門,胡工雙手合十:“恕罪,恕罪!兩位拍檔請原諒!”

陳悅和何翰同時站了起來,陳悅說:“胡工,沒事,反正我們有茶喝。”

胡工和鍾其都是第一次見陳悅穿西裝,而且是一件新西裝,都很驚訝,異口同聲:“新郎倌啊!”兩人都一致認爲陳悅適合穿西裝。

陳悅又臉紅了,趕緊邊解釋邊去煮水給大家沏茶。

胡工喝了一口茶後解釋,因爲他找關係幫一個同事買了臺電冰箱,他的同事非要拉他到家裡去看看,他把鍾其帶上了。誰知去到同事家時,他夫人做了一桌好菜來招待他們,必須喝好吃好了才能離開。

四個人喝茶閒聊了一會,胡工纔開始談及烘槽的工作。他笑道:“小陳,天新廠真是‘阿茂整餅——冇嗰樣整嗰樣。’他們想我們增加一個微型打印機,用來打印五個測溫點的溫度值,你有沒有用過微打?”

“阿茂整餅——冇嗰樣整嗰樣”是一句粵語歇後語,普通話直譯:阿茂做餅——沒哪樣就做哪樣。此話可褒可貶或者中性,中性就是字面的意思;褒是稱讚別人主動、肯幹,甚至有創新精神;貶則指別人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陳悅說:“我實驗室沒有微打,我沒用過。不過我在雜誌上瀏覽過微打的文章,好像很容易使用。”

胡工說:“那我就放心了,明天等何仔買一個回來給你試試。”

陳悅問:“胡工,他們要求怎樣打印溫度值?”

胡工說:“一個小時一次的定時打印和隨時打印,我們要將單板機上的一個按鍵用作打印鍵。”

陳悅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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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我先生,20世紀40年代後葉廣州首屈一指的電臺說書人,他所講說的故事,全部以悲劇告終,於是乎產生了一個地道老廣州都會說的歇後語:李我講古——包衰收尾。李先生在廣州首創了“天空小說”,一人分講數角。1949年底,27歲的李我伉儷赴香江發展,受聘於“麗的呼聲”電臺。受“天空小說”啓發,“麗的呼聲”於1950年嘗試了推出由多人各講不同角色、且配上音樂的節目,稱爲“戲劇化小說”,這個節目甫一出籠便大受聽衆追捧。後來,這一傳統說書的優勢變種獲得了全國通用的正式學名:廣播劇。歷半個多世紀的薪火相傳,迄今,郭富城先生、張學友先生、陳慧琳小姐、張柏芝小姐等衆多天皇巨星仍在滿腔熱忱地爲它貢獻才藝。

陳悅從飯堂打完飯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中午12點剛過,他趕緊打開收錄機,通過收音功能來收聽香江商業電臺播放的廣播系列劇《18樓C座》。這個廣播劇週一到週五中午12點每天播一集,一集一個小時,中間插播多次廣告。《18樓C座》是香江商臺的長壽廣播劇,1968年7月3號首播,爲紀念因評論香江“六七暴動”而死於暴徒之手的商臺播音員林彬先生而開設。由於該劇鍼砭香江時弊,演繹香江社會的大小熱點事件,又風趣幽默,深受港澳和珠三角人民的喜愛,陳悅和趙容都喜歡收聽。

陳悅還沒坐下,趙容就出現在小辦公室的門口。趙容看到穿西裝的陳悅有點驚喜,不禁讚歎道:“真帥!”

趙容以前只是說過陳悅像畫家,這是陳悅第一次聽到趙容稱讚自己“帥”,覺得遠超趙容對他“表揚”的總和,心裡美極了、甜極了。他早上起牀後,懶得找上班的衣服,又想到胡工他們都說自己適合穿西裝,所以想穿給趙容看看,不出意料地獲得了趙容心目中的加分。

陳悅有點靦腆:“小容,你今天也很美!來,吃飯吧。《18樓C座》開始了。”

趙容心裡甜滋滋的,並不理會少聽一會《18樓C座》:“我平時就不美?”

陳悅急忙說道:“你平時也很美,今天是更美。”

趙容開心地坐了下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