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難產,朱莜一邊在手術室外焦躁不安地徘徊,一邊不滿地數落:“羅旭,你爸跟你媽到底拿我們家吉祥當什麼了?她在裡面疼得死去活來,替你們羅家生孩子,他們兩人竟然一個都不來。”
羅旭沒有反駁,因爲接到通知的爸媽的確沒有到場,不過他並不想跟朱莜一樣責備父母,因爲他知道媽很重視吉祥跟這個寶寶,如果不是有什麼事耽擱,她不會不來醫院。吉祥難產,他也很緊張,這個孩子能孕育到現在,無災無難地到降生,實在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想起吉祥數次幾乎流產,在牀上躺了大半年,把羅家上下全折騰得筋疲力盡,他就忍不住嘆息。他看着手術室外那赤紅的燈,心裡隱隱地不安,他只希望吉祥平安,孩子平安,對於朱莜的嘲諷與傲慢,他選擇保持沉默。
“去給羅景生跟何湘打電話!你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來,吉祥的孩子生下來我不會讓他姓羅!”朱莜因爲提前帶女兒照過彩超,所以知道女兒懷的是個男孩。吉祥受這麼多罪給羅家生孩子,羅家人竟然只來一個羅旭,羅景生跟何湘兩個人一個都不來,他們就這麼不重視吉祥?如果那樣,她就不讓這孩子姓羅,氣死何湘。
陸安國瞪起眼睛,冷肅地挑眉:“親家不來肯定有事耽擱,你少在那裡無理取鬧!吉祥的孩子不姓羅還能姓什麼?吉祥嫁給羅旭就是羅家的人,羅家的事你少管!”
“羅家分明是不拿吉祥當回事!”朱莜不太高興地嘟囔,卻不敢當着公公的面再發火。
羅旭正要打電話給爸媽,就看到手術室的燈熄滅,又過了十幾分鍾,一名護士抱着個裹着小棉被的BABY出來,她笑着對羅家人說道:“恭喜,羅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
羅旭激動地上前,想抱抱自己的兒子,卻在看到那一雙詭異的藍色眼眸的時候愣住。吉祥的孩子竟然長着一雙藍眸!他覺得心被毒蠍狠狠螯了一下,疼到麻痹。他的表情有些僵硬,腳步停在那裡沒再上前。羅家祖上沒有混血血統,陸家也是純種的中國人,所以這孩子……這孩子……不可能是他兒子!
羅旭受傷地握緊拳頭。他們羅家細心呵護了大半年的BABY,竟然是個野種!吉祥口口聲聲說愛他,背地裡卻跟別人私通,還懷了個混血兒。這對他真是極大的諷刺。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拋棄青荇到底換來了什麼?父母感情出現危機,他的臉被毀容,媽變得有些歇斯底里,而現在他又被戴綠帽子。
“怎麼是藍眼睛?護士,你抱錯孩子了吧?”朱莜的笑臉也在看到BABY的一剎那僵住。這不可能是她的外孫,吉祥生的孩子該是純種的中國人!這混血兒不是吉祥的兒子,護士肯定抱錯了。“你去把我外孫換回來,不然我讓你們醫院吃不了兜着走!”
“陸夫人,這孩子的確是羅夫人的,我沒抱錯。而且其她產婦生的都是千金,就你們這一胎是男孩。”護士自覺有些委屈。她親自從大夫手裡接過的孩子,然後親手給孩子清洗,直到抱出來也沒換過手,所以這孩子只會是陸吉祥的,不可能抱錯。
“不可能!你想陷害我女兒!”朱莜氣急地衝上去打人。這是原則問題,吉祥跟羅旭不可能生得出混血兒,這臭護士弄個混血兒出來,分明是想陷害吉祥。
護士在被朱莜打了一巴掌之後,非常生氣,但因爲對方是陸家貴婦,她不敢得罪,只能委屈地直掉眼淚。
陸少琥上前抱住母親的腰,將她抱離護士,然後用從來不曾有過的不敬語氣訓斥她:“朱莜女士,請你有點風度,這裡是醫院,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臭小子,你到底站哪一國的?難道你承認這孩子是吉祥的兒子?”朱莜氣得手指發抖。如果這是吉祥的孩子,那就在告訴大家,吉祥不守婦道,吉祥偷人了!她剛還在責備羅旭,她說吉祥在給羅家生孩子,羅景生跟何湘都不來就是不重視吉祥,這個混血兒的出現就是在打她的臉,她所說的羅家的孩子根本不是羅家的,是個野種。她臉都快被這個混血兒丟光了!
“媽,孩子已經出生,你否認不了,我們只能對羅家說句抱歉。”陸少琥皺了皺濃眉,有些無奈地勸道。吉祥生都生了,他們不能把孩子再塞回吉祥肚裡,必須接受他,怎麼說這BABY身上也流着陸家的血脈。只是委屈了羅旭。他沒想到吉祥這個任性的妹妹會不知道分寸,做出背叛丈夫的事。這BABY的出生,怕會成爲一個污點。
陸安國走到護士身旁,對她說道:“我是陸安國,你今天受的委屈我會補償。”
“不用了,陸副主席,我發誓這的確是羅夫人的兒子。你們來個人跟我去病房。”護士紅着眼睛,心情仍然有些不快。
陸安國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羅旭,知道這個孩子的出現讓羅旭非常痛心與震驚,就對少琥使了個眼色,讓他配合護士去病房辦理相關手續。
朱莜突然跑過去,從護士手裡搶過那個BABY,近乎瘋狂地說道:“這孩子不能留着!”
“朱莜,孩子無辜,錯的是大人。你沒有權力處置一個無辜的生命,把他還給護士!”陸安國冷肅而充滿威嚴地說道。
雖然他在知道這孩子是混血兒後也非常震驚,可是他沒有如朱莜這般失去理智。這BABY的將來該由他的父母決定。
陸安國擡起頭看了一眼一直如化石般不語的羅旭,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他萬萬沒想到吉祥會做出這種事,她不是已經到了瘋狂迷戀羅旭、非要拆散他跟青荇然後嫁給他的地步了嗎?怎麼還會跟外國人發生關係?現在的年輕人真讓他無法理解,他承認自己時老了,跟不上時代了。
“不還!我要把他扔垃圾堆去!”朱莜有些神經質地看着懷中BABY那雙湛藍如海洋的眼睛。這雙眼睛雖然漂亮,卻刺激到她的神經,她快瘋了。
“朱莜女士!”陸少琥不滿地大吼,“這是你外孫!”
他沒想到媽會狠心到要扔掉一個無辜的孩子。
陸安國看朱莜不肯放手,就對少琥吩咐道:“趕緊把孩子抱走,省得你媽在這裡發神經。”
陸少琥點點頭,從朱莜懷裡硬行要過孩子,跟在護士身後離開。
“少琥,你把他給我!”朱莜還有些不甘心,在兒子後面大喊。
“安靜!吉祥還沒出來!”陸安國不悅地瞪朱莜一眼。
吉祥?
陸安國的話提醒了朱莜,她女兒還沒被推出來,難產的她不知道有沒有脫離危險。她立刻禁聲,跑回手術室門口守着。
傅怡始終依偎在丈夫身邊,欣賞着朱莜的撒潑表演。今天發生的事真夠有趣,吉祥竟然生了個混血兒。藍眼睛,她想想就覺得好笑,也許這是上天對吉祥跟羅旭的懲罰。這兩人當初那樣傷害青荇,結果自己也沒幸福多久。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羅旭當年拋棄青荇娶吉祥的時候怕從不曾想過自己會被吉祥戴綠帽子。萬事有因便有果,種什麼樣的因,便會結什麼樣的果,羅旭跟吉祥現在這個樣子怨不得別人,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不過公公說的對,錯在大人,那孩子是無辜的。朱莜的確不該那麼狠心想丟掉孩子。
羅旭的臉如罩了一層寒冰,他倚到背後的牆上,垂下漆黑的眸,目光深邃地看不清顏色。
陸少琛深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這種事放在哪個男人身上都會接受不了,羅旭沒有當場發火已經實屬不易。他勾了勾脣角,看到羅旭煩躁地咬住下脣時,淡漠地出聲:“吉祥從小就任性。”
“我知道。”羅旭擡起頭,直視着陸少琛的眼睛。其實他從來沒有真正愛過吉祥,只是被她的妖嬈與陸家的權勢誘惑,才跳入這一場讓他萬劫不復的婚姻中。他自己當初沒把握好自己,沒經受住誘惑,失去青荇怨不得任何人。在他心裡,愛的始終是青荇,陸少琛是他最嫉妒的情敵。可他與青荇的關係不是因爲陸少琛的介入。所以即使再嫉妒,他也沒有理由去恨陸少琛。
朱莜似乎聽到陸少琛的話,她氣憤地回過頭,狠狠地瞪着他:“誰說我們吉祥任性?吉祥比你家裡那個醜八怪強不知多少倍!”
陸少琛還沒開口替自己的妻子辯護,陸安國便已經威嚴地開口:“朱莜,注意你的措辭!能娶到青荇不只是少琛的福氣,也是我們陸家的福氣。你自己的女兒你比誰都清楚,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有今天也都是你溺愛的結果!”
“爸,趙青荇是個外姓人!吉祥纔是你親孫女!”朱莜不太甘心地張大眼睛。
“如果你非要這樣說,那你也是外姓人。”陸安國冷肅地回道。伯偉死後,他很少看到朱莜,她不但沒收斂收斂,反而變得更加不可理喻。娶到朱莜,不只是伯偉的不幸,更是陸家的不幸。他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替伯偉找了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讓伯偉一輩子沒有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婚姻幸福。可是這天底下沒有賣後悔藥的,伯偉已死,現在說什麼都是惘然。
朱莜的臉色在陸安國的話出品後,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她氣憤地抿緊嘴脣,不再說話。再說下去,她在陸家會被說毫無地位。
這個家不太平,全是因爲趙青荇嫁進來!
這個仇她記下了!
她的手握緊頸間那名貴的南珠項鍊,不自覺用力,只見傾然之間項鍊被她拽斷,無數碩大的金黃色珍珠落到地上。
突然一個護士跑出來,焦急地對他們說道:“羅夫人大出血,我們已經緊急聯繫血庫給送血,可是陸夫人現在情況非常緊急,你們中間有沒有誰是O型血?”
“我是。”羅旭沒有思索,在聽到陸吉祥大出血需要輸血時,立刻走上前。
看到羅旭在護士的帶領下走進手術室,朱莜這才稍稍舒服一點:“這纔像個男人!”
看來羅旭不會跟吉祥離婚,其實她根本不必擔心,羅旭離了陸家,還怎麼在水利部混?想來他是想通這個道理,所以強自嚥下被戴綠帽子的毒。
朱莜樂觀地鬆了口氣,可是不再擔心吉祥被羅家趕出來,她又要擔心女兒的安危。她真怕吉祥會有危險。雖然吉祥在伯偉死後跟她爭遺產,可吉祥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疼了二十五年的女兒,吉祥有生命危險,最擔心的非她莫屬。她根本顧不上去撿那掉了一地的名貴珍珠,不安地探着脖子往手術室裡面望,可是什麼也望不到。
當大家等到心焦的時候,陸吉祥才被人推出來,走在後面的羅旭腳步有些虛飄。
陸少琛上前,想扶住羅旭:“你怎麼樣?”
“沒事。吉祥平安就好。”羅旭冷漠地說道。
陸吉祥平安,他才能平靜地離開。
這場婚姻毀掉他的驕傲,毀了他的自信,毀了他的愛情,在看到BABY那雙湛藍的眼睛時,他對陸吉祥所有的容忍都達到極限,那自欺欺人的幸福泡沫輒然破裂。其實他何曾幸福過?失去青荇後他的心早就被浸入一杯苦酒中,只是一直在欺騙自己。他不想再維護這虛假的幸福,他不想被人指着脊樑骨說他老婆偷人,而且還是偷的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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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今天會萬更,只是分成二更更。二更要稍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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