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聽過陳禹的說明,紀雪妍帶着滿意的神情點了點頭。
落日的餘暉透過窗子灑在她肩頭,及肩的短髮比之前又長了幾分,將近乎透明的耳朵掩藏了大半。此刻,威嚴與和善在她身上交織到一起,不由得讓人心生敬佩。
取出記事簿勾畫了一陣,會長擡起目光張開嘴脣:“不過,我還有點事想要確認一下。”
陳禹愣了片刻,下意識地挺直腰板迴應道:“會長,你儘管問好了。”
“不用這麼緊張,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東西準備好,我覺得褒獎一番也不爲過。”
伸手搭上後腦勺,陳禹難得露出幾分難爲情:“只是完成分內的工作,還到不了那種程度。”
“就是說,這傢伙只不過是稍微提前一點完成任務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就像是要破壞這種和諧的氣氛一樣,旁邊傳來了冰冷的話語——考慮到聲音主人一貫的作風,或許把“像是”兩個字去掉更爲準確。
洛凌筱橫眉冷對,彷彿和陳禹有什麼不共戴天的大仇。
“副會長。”紀雪妍輕喝一聲,打斷了她想要繼續補刀的念頭,“但是前兩年一般都會拖延些日子不是嗎?”
“那是那羣傢伙不靠譜。”
“好了,你就別再較勁了。”無奈地搖了搖頭,會長把視線重新移到陳禹身上,“你不會是自己幹了大半吧?”
“怎麼會,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雖然除了某幾位之外,大部分都只能努力個兩三天。
看到他乾笑着迴應,紀雪妍頓時露出瞭然的神色:“好吧,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大概清楚了,之後麻煩你把表現較好那幾位的名字報上來,總歸是要嘉將一下的。”
轉眼就理解了她的意圖,陳禹無奈地垂下腦袋:“好吧,我知道了。”
“那我就等着你如實彙報了。”紅潤的嘴脣彎出滿意的弧線,會長隨即露出擔憂的表情,“或許是我多慮了,但是總覺得……你好像有心事。”
陳禹心中一驚,控制住想要跳動的眉毛:“我能有什麼心事?”
“這我怎麼可能猜得出?”紀雪妍擡眼瞪了過來,“我知道的不過是你心裡有事而已。”
搶在悄悄錯開視線的陳禹開口之前,她繼續說道:“別想着否認了,臉上的表情早就把你出賣了。”
被她封堵了所有藉口,陳禹只能乾咳兩聲以掩飾尷尬。
身旁,充滿了怨念的目光狠狠紮了過來,更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我也不是強求你說出來。”同樣注意到副會長散發出來的強烈負面情感,紀雪妍苦笑着放棄了拿捏時間增加心理壓力的打算,“就是想和你說一聲,要是有困難的話,大可以找我來商量。在絕大部分事情上,我還是能幫你出出主意的。”
看到她眉宇之間飛舞的自信,陳禹心中涌現出一股安心感:“會長你還真是謙虛了,我覺得你說所有事情都不爲過。”
“這個就有點……”右手食指捲起耳邊的頭髮,對方的臉色顯得異常微妙,“還是有很多事我是幫不上忙的啦,比如說很多有關詩瑤的事。”
“我們家的事確實是有點難辦,會長你幫不上也是正常的。”
陳禹的本意是安慰一下,但是聽到這話的會長臉上的糾結反而更加嚴重了:“問題不在那裡,我其實多少能知道一些,不過要我說出來就……”
紀雪妍的聲音越壓越低,以至於陳禹要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雙耳上,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聽清最後的部分。不得已,他張口問道:“會長,你剛纔是不是說知道一些?”
“啊,嗯,我是猜到了一些,不過還沒確認呢。”紀雪妍滿是不情願地點下腦袋,言語中更是刻意加入了不確定的成分。
“那能不能……”
陳禹有心追問下去,卻不想一直就散發着不妙氣息的某人驟然傾斜出了狂風暴雨。
洛凌筱直指他的眉心,滿腔的怒火毫不掩飾地爆發出來:“你這個該死的蛆蟲,會長有多不情願你就看不出來嗎?在這個時候還要問下去,你還算是個人嗎?本來以爲你只是個沒有膽量的軟蛋,沒想到居然還是心腸壞到極點的人渣。”
雖然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被罵到這個份上,但陳禹也只能縮起身子,在一旁瑟瑟發抖。
“那個,筱筱,差不多就……”
“不行,像這種一沒眼力,二沒情商,三沒智商的傢伙,就應該好好罵他一頓。”副會長絲毫沒有消氣的跡象,依然火力十足。
“等一下。”滿心以爲紀雪妍會制止這一暴行,卻沒想到她的反應和想象中有着不小的偏差,“前兩點也就算了,最後一點你是怎麼得出來的?”
陳禹如遭雷擊,忍不住捂緊胸口躬起身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難道說會長你也覺得前兩點是正確的嗎?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令人髮指的勾當啊?
相較於他的如墜冰窖,洛凌筱的反應就要平淡許多了。
“只是順嘴說出來的。”
陳禹腰彎得更深了——這種毫不顧忌的補刀方式倒還確實很符合副會長的風格。
“不要隨便說那些中傷人話好不好?”
會長,你在意的是不是應該更全面一點?
“會長你放心,我是不會輕易說出傷人話的。”洛凌筱用嚴肅無比的口氣保證道,“而且,剛纔我也沒有中傷任何人。”
不祥的預感在陳禹心中拉起了警報,他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完美詮釋了語言暴力的聲音如同錐子戳進了他的神經。
“我只是在闡述蛆蟲的惡劣而已,怎麼能夠稱爲傷人呢?”就算她沒有特意加重“人”字的讀音,陳禹也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惡意。
下一秒鐘說不定自己就會吐血而亡——這樣的念頭充斥在腦中,他忍不住顫抖着說道:“那個,我能不能迴避一下。”
紀雪妍眼中猛然恢復清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後微微漲紅了雙頰:“抱歉,你就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