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晴天總覺得有幾分肅殺。
目光轉向窗外，陳禹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這種念頭。明媚的陽光讓破敗的枝幹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眼前，連投射下來的影子都遠沒有其他季節繁茂。
怎麼到現在還胡思亂想啊？注意到自己又走神了，他不禁苦笑着活動起僵硬的手腕。
“以防萬一我先確認一下。”死黨把臉探了過來，眉宇間寫滿了難以置信，“是你把人家甩了而不是被甩了對吧？”
“你這種說法還真是刺耳。”眉毛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番，陳禹最終還是點點頭，“不過就結論而言是沒錯。”
“那你這副丟了魂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坐在他對面的王浩用勺子輕輕敲打金屬餐盤。
聽到有節奏的響動，陳禹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喂，這裡可是公共場合，你注意點。”
“自己的事還沒說清，這種細節你倒是很注意啊。”鬆開捏住勺子的兩指，王浩忍不住挑起眉毛，“所以呢，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很正常啊。”
“別想和我打馬虎眼，上午你一直有事做我還沒能發現——你這不是心事重重嘛。”
“你這說法也太誇張了。”
“是不是誇張得等我聽了理由才能確定，說，是不是中間發生了什麼？”
把不能和他坦白的情報排除乾淨，陳禹一五一十地交代：“沒有，就是我把人家拒絕了這麼簡單。”
雖然隱瞞了很多，但想到這些其實和現在的話題沒什麼關係，他也就沒什麼心理壓力了。
歪着腦袋沉默良久，王浩終於勉強露出了接受的表情：“既然這樣，那你有必要像是被人搶了老婆似的失魂落魄嗎？”
“不愧是有老婆的人，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
“你丫找死直說。”對方直接擡腿踢了過來。
沒費什麼力氣躲開了這輕飄飄的一腳，陳禹輕笑起來：“行了，你就別替我操心了，現在還沒適應過來，過段時間自然就好了。”
“你說這話可讓人心裡沒底，你犟起來可不是一般人能收拾的，誰知道你這次會不會鑽牛角尖？”
“我至於這麼讓人不放心嗎？”腦海中浮現出另外兩張擔心的面孔，陳禹不由得不苦笑。
“大部分時候都很讓人放心。”所謂欲抑先揚大概就是王浩這種口吻，“正因爲這樣，你出問題的時候才格外讓人放心不下。”
“我應該理解成讚揚還是另外一個方向呢？”
“以目前的情況，你要還能覺得是讚揚，我真要懷疑你的智商了。”
“至於把話說的這麼重嗎？”
“你都不打算說出來，還不能讓我過過嘴癮？”
陳禹一愣，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幹嘛這麼說？”
“我還不瞭解你？”對方斜眼望過來，“你這種躲閃的發言，分明就是不想說出來。”
“還有，”他用無奈的口吻說道，“你該學學怎麼控制面部表情了。”
陳禹的臉色不禁尷尬起來。
“老實說，發現你想隱瞞還真有點不爽……不過，想有點自己的隱私也是很正常的事，我也不好說什麼。”
“抱歉。”
“你要是真有這心思，等到能說的時候記得告訴我就好了。”王浩擺出一副死心的樣子，隨即敲了敲腦袋，“不過提醒的話還是要說的，注意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謝謝。”
擺擺手作爲迴應，王浩又像是剛想起什麼似地開口：“對了，新年的時候不能像往常一樣去你家了。”
“嗯，不過怎麼了？”
“我們兩家打算出去旅遊。”摸了摸鼻尖，他的臉上浮現出幾絲難爲情，“這是家長定的，我們也不好反駁。”
“停，我知道你們的戀情有多順利了，就不要拿到我面前秀了……”陳禹說着，聲音像被切斷般突然消失。
以往這麼說是習慣了，但是仔細想想，就算知道這些，對於自己有什麼影響嗎？最多也就是在心裡爲他們高興一下而已——那還有必要裝下去嗎？這樣的疑問不可遏制地塞滿了他的腦袋。
“又怎麼了？”
“沒事。”他晃了晃腦袋，把雜亂的念頭清理出去，“只是想到今年你們不來，有點寂寞。”
“你這話說的就有點噁心了。”做出異常微妙的表情，王浩挑起眉毛，“不過，沒有我們也是個機會啊。”
“什麼機會？”
“你想啊，家裡只剩下你和你妹妹了，是不是可以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不。”將手掌舉到面前扇動，陳禹滿臉的不以爲然，“你以爲平時我們是怎麼樣的？”
“這不是過節嘛，總歸還是不太一樣。”王浩臉色略有些窘迫。
……
“會長。”
沒經過敲門就有吱呀的聲音響起，紀雪妍下意識地皺眉，不過在來人啓齒後，又迅速舒展開來。
“你怎麼過來了？”她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換上了隱形眼鏡的少女，“我不是說過最近你就不用忙這邊的事了嗎？”
洛凌筱眨眨眼：“怎麼，我來不開心？”
“當然不是。”紀雪妍連忙揮手示意自己並沒有這種想法，“只是……話劇那邊不用排練了嗎？”
“你有的時候也會想當然啊。”對方輕輕嘆氣，“這都期末了，別人也是要複習的好不好？你以爲有幾個能像你這樣看過一遍書就能自信等着考試來臨的？”
“我也沒有那麼誇張……”紀雪妍反駁的氣勢明顯不足。
“少來。”皺起鼻子發出一聲輕哼，洛凌筱勾起嘴角，“我又不是沒和你一起復習過。”
無言以對，那就只好沉默。
看到會長撇開視線，她適時轉移了話題：“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還真沒有。”手指纏住髮梢，紀雪妍的目光落下手邊一疊薄薄的紙上，“就像你說的，臨近期末各個社團的活動也基本停止了，所以要處理的事少了很多。”
“這不是好事嘛。你怎麼愁眉不展的？”
“我有嗎？”
“原來你自己沒意識到？”洛凌筱瞪大眼睛，“難道還是因爲那傢伙？”
“這個就……”紀雪妍支吾着避開了對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