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恆前腳剛走,後腳春秀便進來稟報。
“王妃,相府來人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容尺素不訝異,讓春秀把人帶了進來。
來者是丞相府的管家,容伯。
“老奴見過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萬福。”進來容伯便向容尺素行禮。
容伯是自小看着容尺素長大的,向來視容尺素爲親生女兒般對待,但彼時見到,規矩卻是不可破的。
“容伯無需拘禮,快起來吧。”她道着,又捧着胸口輕咳了起來。
容伯擔憂的問道:“王妃,您的身子可還好?”
“勞容伯關心,老樣子罷了。”她輕笑,恬淡的笑容,看不清真實的情緒。
容伯點了點頭,沒多問。
容尺素的性子容伯頗爲了解,若是她不想說,問再多也是無用。
這郡主,自小便是個要強的,那裡肯輕易便在別人跟前服軟,顯示自己的軟弱?
就連相爺長公主,自幼便也少見到容尺素會流淚。
摔倒了,哭了疼了,都自己藏着掖着,堅強到讓人心疼難受。
可惜這樣的郡主,生下來榮華富貴享盡,卻沒有一副好的身子。
“夫人知曉王妃您不喜歡鋪張浪費,大張旗鼓,今日是您的壽辰,便讓老奴送了些夫人親自做的壽包,和一些夫人精挑細選的首飾過來給王妃您。”
容尺素掃了眼一旁的禮物,每一樣精緻低調奢華,不惹眼,卻是價值連城,最主要還是襯她。
由此可見,夷光公主的確是在這些禮物上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頷首點了點頭:“母親有心了。”
容伯笑了笑,繼續問:“如今府中出了些事情,夫人不方便來看您,夫人讓老奴問一下王妃您的身子,尚還好?”
“我的身子無恙,只是相府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容尺素擰緊了眉。
是什麼事情嚴重到,母親夷光公主來看自己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往日,便是再忙,生辰這一日,父母親總是會陪在容尺素身旁的。
容伯苦笑了下,“王妃,此事一言難盡,老爺夫人自是有解決的方法,您不用太過擔心。”
見如此,容尺素便也沒有再多問下去。
中午時分,葉侍妾過來。
俯身,緩緩給容尺素行禮,容尺素讓葉侍妾在一旁坐下。
“王妃,您可是有什麼心事?”葉侍妾見容尺素的臉色不太對勁,問道。
容尺素剝橘子的動作頓了頓,擡了擡眼皮子睨了葉侍妾一眼。
“倘若府中有女人比本王妃先懷孕,你覺得本王妃該怎麼做?”
葉侍妾有些訝異,仲怔片刻答道:“王妃是王爺的正妻,府中長子嫡孫該有王妃生下才對。”
言下之意,便是孩子留不得,第一個孩子,勢必要由容尺素來生才正確。
遲疑了一下,葉侍妾問道:“王妃,莫不成是誰懷孕了?”
趙悅靈的事情早上才發生,並還未在府中傳開來,彼時葉侍妾還不知道呢。
把橘子絲皮剔乾淨,容尺素放了一瓣進嘴,多汁卻不甜,酸酸地。
“趙悅靈懷孕了。”微微睨了眼趙悅靈:“你說本王妃該怎麼辦?”
笑吟吟的語氣,不由得讓葉侍妾打了個寒慄,微張着嘴,小神情很訝異。
趙悅靈竟然懷了雲恆的孩子。
“王妃這……”一時間,葉侍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容尺素。
趙悅靈的情況畢竟與府中其它側妃侍妾不一樣,同樣是不能同府中侍妾側妃那般處理。
趙悅靈深受雲恆喜愛,若雲恆決意要留這個孩子,容尺素卻是強硬要處理掉孩子,弄不好定是會得罪雲恆。
在這府中若是與雲恆撕破臉,定然不是什麼上上策。
吞了吞口水,葉侍妾小心翼翼的問道:“王妃,可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出生?”
容尺素見着葉侍妾這個模樣,不由地彎脣一笑。
本來這府中多一個孩子少一個孩子對容尺素來說不是什麼問題,可這孩子要是由趙悅靈來生,那麼問題可就大了。
“王妃?”容尺素不說話,葉侍妾又喚了一聲。
少頃,容尺素道:“王府多個孩子,沒什麼不好的。”
額?
葉侍妾沒呆上多久,便走了。
容尺素呷了口茶,剛吃完橘子,彼時喝水嘴裡都顯得酸酸的。
容尺素咂了砸嘴。
有些索然無味。
蘭溪從外面回來,淡定的皮囊下,一雙黑溜溜的眼眸中流轉着欣喜:“王妃,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好了,相信不出三日,茗側妃勢必會來求王妃。”
“哦?人怎麼樣了?”
“尚好,並無大礙,只是安和鑫的情況不太好,鬧出了人命,安尚書大怒對安和鑫動用了家法,險些要了安和鑫半條命。”蘭溪煞有顧慮。
“王妃,若是那茗側妃不肯低頭,反咬一口對林丹姑娘或其家人出手怎麼辦?”
安和鑫爲人好!色!平日裡,可沒少幹強搶良家婦女的事情。
這一回,容尺素便用了這一招引安和鑫上鉤,沒想到這傻蛋竟然還真上鉤了。
所謂林丹便是此次計劃中引誘安和鑫的誘餌。
安家除了尚書安亮便都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手段橫蠻且護短,會背後來陰的也不奇怪。
否則怎養的出安和鑫這樣的畜牲。
容尺素翻頁手裡的兵書,眼皮子不曾擡一下,宛若珍珠跌入玉盤的聲音從口中潺潺流出:“你拿着我的令牌到衙門一趟,交代京兆尹謝蕘勢必要好好處理這事,還林家一個公道,不然,就別怪本王妃把這事告上皇上那裡。”
“奴婢明白。”蘭溪歡快的應了一聲,剛要退下,便又聽到容尺素吩咐了句:“去調查一下,近日相府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雖然容伯說不用容尺素操心,父母親會解決,但血濃於水,這是真心對待她的家人,容尺素怎可能會袖手旁觀?
蘭溪皺了皺眉,想起早晨容伯來過的事情,便瞬間瞭然,點了點頭,這才退下。
晴河給容尺素揉着肩膀。
“王妃,若是對付一個茗側妃,會不會太浪費力氣了?”這樣的小角色,何須要容尺素大費周章。
只需挑撥起府中那些侍妾對茗側妃的怒氣,便能把茗側妃陷入僵局,抽身不得。
費不着要動用自己的勢力。
“晴河,茗側妃非表面上那般簡單,更何況,我要對付的,並不是她!”茗側妃只是第一步而已。
容尺素的目標,可不是她。
晴河皺了皺眉,大略一想,瞬間瞭然。
“是奴婢疏忽了。”彎了彎脣,容尺素不語。
“讓阿七繼續調查那黑衣人的下落,本王妃倒是要看看,趙悅靈到底打些什麼主意!這王府,可非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
晴河明白容尺素的意思,點頭應是。
晚膳,容尺素沒什麼胃口,寥寥吃了兩口便讓下人給撤了。
披上披風,容尺素沒有睡意,在院子裡的涼亭裡吹着涼風,備上清酒,晴河正用火煮着。
少頃,酒還沒煮好,晴河在容尺素耳畔低聲道:“王妃,王爺來了。”
雲恆在一旁坐下,晴河給兩人倒上一杯熱酒。
容尺素仰着頭,仰望着枝頭上那一輪圓月,眼神一度有些恍惚。
吸了口氣,輕啓朱脣:“王爺今夜過來找本王妃,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說的?”
雲恆抿着脣,“靈兒懷了本王的孩子。”
垂下眼簾,容尺素拈起微涼了些的茶盞,小酌一口,“王爺的意思是想要把趙姑娘納進門,給趙姑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名分?”
沒說話,權當是默認了。
如此,容尺素才正眼看雲恆。
“趙姑娘想要進門不是不可,但只能做妾。生下的孩子,便永遠是庶出,永遠皆是不可擡正。若王爺能答應,願意委屈了王爺的心愛之人,本王妃倒是沒有意見,若王爺答應不得,那這趙悅靈便進不得商親王府。”威揚着下巴,容尺素的態度強硬。
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事實,容尺素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她本該可以不答應讓趙悅靈這顆毒瘤進門的,可容尺素,卻是同意了讓她進門。
雲恆微皺着眉,容尺素能這麼爽快答應,是出乎了雲恆的意料。
原以爲還要再費上一些力氣,才能夠使容尺素低頭,沒想到竟是答應的這麼無所謂。
難道她心中就沒有一絲介意,在乎他嗎?
黑眸燃燒起了一股無名火。
雲恆手緊握成拳,緊接着聽到容尺素道:“若無事的話,王爺便先回去吧,本王妃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直接下了逐客令。
這樣的日子,容尺素真不想也要同雲恆爭執一番,給自己添堵。
“容尺素,你……”
“王爺有什麼還是明日再來與本王妃說吧,今天,本王妃累了,沒時間與王爺拌嘴。”
握成拳的手重重的在桌子上砸了一下:“難不成在你心中,本王就只會與你拌嘴嗎?”
“難道不是嗎?”她冷笑着反問,揉了揉眉心,容尺素頗爲不耐煩。
若雲恆不是她的夫君,這王府的主人,容尺素真想把這個只會給她添堵添亂的男人給轟出去。
眼前一白,一恍惚,容尺素被拉進了一個懷抱。
雲恆單手緊扣着容尺素修身的束腰,不抱不知道,一抱嚇一跳。
雲恆從未想過容尺素竟然如此瘦,纖細的腰肢,不過他大掌盈盈一握,好似輕輕一扭,便會斷掉。
容尺素的面色變了變,黑眸閃爍着火星:“王爺這是想要做什麼?”
“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與本王說?你就不能認真把本王當成你的夫君?”雲恆掐着容尺素的下巴。
“夫君?”容尺素嗤笑。
“若王爺能把趙悅靈肚子裡的孩子落掉,不納趙悅靈進門,那本王妃便也能把王爺當作夫君,若不能的話,還請王爺謹遵本王妃的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各過各的,互不相干。”
“你……”雲恆面色霎時鐵青。
趁雲恆還沒有發脾氣,容尺素從雲恆的懷裡出來。
“王爺,你我本是兩條平衡線的人,又何必硬生生的要相交在一起?本王妃累了,就不奉陪王爺了。”說完,容尺素不再看雲恆,不等他說話,便與晴河蘭溪道:“回去吧。”
今天是她的生辰,同樣是她的祭日!
往年這個時候,她從不慶賀,只想安安靜靜的呆上一會,可這雲恆卻像是見不得她快活一般,便是到了那裡,都非要給她添一下堵。
她都同意讓趙悅靈進門,讓趙悅靈生下那來歷不明的野種,雲恆還想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