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一直到今天他才爆發‘血衝’呢?”我又問。
“蛇王血必須要有外界牽引才能發出力量。”白大叔又yīnyīn地說,“像夢之類的,有時候報復這種事說不定的,並不是當時就會發作,命裡都安排好了,我聽說你昨天靠放血暫時救了他一命,不過你還是彆強扭上天的旨意,到時候連你自己也會遭殃。”
“你說的牽引就是魘術吧?”我繼續問,但他這次是死活不在說話了,甚至把頭扭到一邊。最後我只好告辭。
他把我送到門外便不出來了。不過他還是說:“年輕人,我知道你不是楊子的朋友,我看你爲人很善良才和你多聊聊。不過我在說一次,別在管魯四的事了,他是自作自受,一跪還一拜,你還是小心自己吧。還有,如果你願意的話多和楊子談談,他老說自己在這裡一個朋友都沒有,我又是個連門都出不了的人,委屈那孩子了。”說完,嘆着氣便把門合上了。
我細細想了想白楊父親的話,看來他還是隱瞞了很多事情,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絕對和魘術有關聯。我剛轉頭想回去,不料身後已然站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楊。面對面發現他的皮膚還真是白,白的讓人恐懼,恐怕連女xìng都很難找到這樣的膚sè,還有鮮紅的嘴脣和尖尖的下巴,真感覺彷彿是女孩一樣。
“你來我家幹什麼?”他一說話到不像女的了,而且聽的感覺很欠揍,黑sè的粗框眼鏡後的死魚眼睛耷拉着眼皮上上下下的瞟着我。就彷彿我來偷東西一樣。我忍住沒發火,儘量溫和地說我是來找他父親的。不想他更加失態,幾乎發怒似的喊到:“我父親不會見你!趕快走,別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見他有點歇斯底里了,只好暫時躲避下,不是有位哲人說過麼,和瘋子計較除非你也是瘋子。我想想又回到魯四爺家裡,果然,他發展的比我預料的要快的多,脖子已經再次腫脹起來,臉也通紅的,只能躺在牀上了,昨天才剛放血,短時間是不可以重複的,何況他年紀這麼大,大量失血無異於自殺。
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更驚人的消息傳來,白楊的父親突然死了,消息是白楊告訴大家的,就在剛纔,他甚至言辭隱晦的說就在我走後他進去發現父親已經身亡了。不明就裡的大家都帶着奇怪和目光看着我。
我幾乎是被一夥人架着來到了白楊家。果然,剛纔還和我對話的白楊的父親安靜的躺在了裡面木牀上,臉上蓋着白巾,如果說他是被人殺死的話我只會懷疑一個人,儘管我真的很希望我的懷疑是錯誤的。
“你離開之後,我一進去就發現父親已經快不行了,幾乎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沒過多久,他,他就身亡了。”說完白楊大哭起來。
“我沒理由去謀害白大叔,我纔到這裡幾天?今天還是我第一次見他。”話說完,大家又開始議論,的確,說殺了白楊的父親動機也太牽強了。白楊到是沒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哭,說老實話,我看着他哭非但沒有半點同情之感,只覺得很做作。
大家沒了主意,最後決定先讓我呆在村裡,但所有的行李和證件他們拿去交給村委會保管,等事情結束後在交給我,我也只好答應了,實際上,我等於被軟禁在這裡了。不過我到無所謂,在這裡多呆些時間也好。
村民漸漸散去,天氣很熱,屍體已經有點味道了,大家想幫着白楊把屍體搬出去,但他死活不肯,說要陪父親一晚上,於是也只好如此。我沒有走,因爲我相信白楊有話對我說。
外面已經擦黑了,果然,在角落裡哭泣了很久的白楊終於站了起來,去裡面拿出一條白sè的毛巾和一個臉盆,去外面水缸舀少水,仔細的洗了洗臉,並將衣服又整理了一下,戴上眼睛,重新站到我面前。
“你應該最清楚,我沒殺你父親。而且,你父親的死因到底是什麼?”我首先問他。
“的確,父親不是你殺的。”他嘴角上揚,鮮紅的嘴脣洗過之後yù發駭人,雪白的牙齒很像動物的獠牙。
“別告訴我是你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我忍住怒氣,畢竟在和白叔的談話中,我覺得他還算是個善良的人,否則也不會一再提醒我注意安全。
“不能算完全是吧。”他笑了笑,彷彿在談論別人的生死一般。我在也無法抑制了,站起來揪住他扣的很緊的衣領,我很少動怒,更很少打人,但這次不同了,我一拳打在白楊臉上,他整個人像風箏一樣從我手裡飛了出去,摔在白叔躺着的牀旁邊。奇怪的是他沒有還手,只是低着頭蹲在那裡冷笑。
我很詫異他的表現。
“看你的談吐舉止和穿着你應該生活在比較富足的家庭吧,衣食無憂,享受父母長輩的寵愛。”他依舊坐在地上,低着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的語氣很冷酷。
“你無法想象和你同齡的我是如何長大的,貧困,孤獨,被人嘲笑都不算什麼。因爲和我所受的苦難相比這些都太渺小了。”白楊繼續敘述着,我則站在那裡聽。房間裡只有我和他兩個人,和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外面已經全黑了。
“我知道你在尋找什麼。因爲我和父親就是從那裡出來的。”白楊漠然的一句卻讓我非常震驚,難道他們就是使用魘術一族的人?可那族不都是女子麼。
“你一定在猜想爲什麼我們的身份,你看過蜜蜂麼?蜂后是整個統治的最頂層,雄峰不過是用來繁衍後代的交配工具,在那個氏族裡,男人頂多是用來繁衍族人的工具和勞力,而且終生不允許離開那裡。我的父親就是一隻雄峰。”我繼續聽着,但仍然忍不住的驚訝,以至無法控制的發出了啊的一聲。
“但平衡被打破了,會使用魘術的她們,按照現在這個社會的稱呼應該是我的阿姨和我的母親,在逐漸脫離了社會,她們居住在一個誰也無法尋找到的地方,以她們的生活方式繼續,魘術使她們可以和神靈交流,甚至可以暫時擁有神靈的力量去懲戒凡人,幾乎成爲了神靈的代言,爲神執行獎罰。魯四爺就是其中的一例。
本來她們希望我是個女孩,好繼承氏族的魘術,可她們意外的發現,我居然是個怪物!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白楊忽然聲嘶力竭的喊道。
“是的,一個既無法繼承魘術又無法承擔繁衍後代的怪物根本就無法擁有活下去的資格。當我即將被自己母親處死的時候,我的父親,現在躺在這裡的那隻雄峰站了出來,在他的哀求下,我被豁免了,但代價是我們兩人永遠離開氏族,並且爲了不讓氏族的血脈不被外泄,她們對父親實施了閹刑,還對他下了魘術。“我一直在聽着,但去感覺自己在發抖。忽然屋子裡亮了起來,白楊居然點燃了煤油燈,昏暗的燈光照亮了屋子,也照在了牀上靜靜躺着的白楊的父親。
白楊幾乎沒有表情的拿起油燈,走到木牀前。把等湊近蓋着白巾的屍體。
“你想想看他的臉到底什麼樣麼?“白楊帶着戲謔的神情看着我,像開玩笑一樣。還沒等我回答,他把白巾揭了下來。
那是怎樣一張臉啊。除了眼睛,其他的部位幾乎都不能稱做五官了,沒有鼻子,嘴脣,耳朵,空蕩蕩的臉上佈滿了閃閃發亮的鱗片,只在zhōng yāng有兩個氣孔。
“你看見了吧。自從我小時候起就時刻面對的是這樣一張臉,二十年來我每一天都做惡夢,我忍受着別人對我從來不上廁所的嘲笑,孤僻,冷漠,你以爲我願意麼?我恨他,爲什麼他當初不讓我去死呢?卻讓我在這世上活活受罪?“白楊把手指着牀上的屍體。
“真的是你殺了他?“
“不,是他自己要求的,你走後我進去問他到底和你談了什麼,他卻一味的叫我多和你接觸,說你是個xìng格開朗的人,並說我太冷酷,不會和人相處,我們吵了起來,二十年的怨恨終於爆發了。我把塑料袋套在他頭上,我沒有殺他,只是不停的問他,問他是否活着還有意義,問他像怪物一樣的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他開始哭,而且是號哭,他哭泣着說當初早知道我這樣還不如殺了我,還說他忍受這麼多痛苦卻換來這樣的結果。我勒緊了塑料帶,父親沒有掙扎,他已經放棄了,只是雙手還是下意識的想去揭開,接着雙腳無助的蹬地,我勒的跟緊了,又了下,他幾乎不動了,身下還流出淡黃sè的液體,聽人家,人在快被勒死的時候會小便失禁,看來是真的。“
“你是個畜生,白叔爲你付出這麼多,他只想讓你好好活下去。你卻殺了他!”我罵道。但白楊又笑了。
“我沒殺人,這裡發生的頂多是一個怪物殺了另一個怪物而已。”說着,他把燈放回原處,把白巾重新蓋回去。一切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做到椅子上看着我。
“現在,你還想去找那個傳說的氏族麼?還是你願意去那裡當一隻雄峰?哈哈。”白楊放肆的大笑起來。我再也受不了了,逃似的離開了那個屋子,身後白楊的笑聲竟無法揮散,像刀刻一般清晰。我找到大家,再回頭去白楊家的時候,發現那裡已經然起了大火,白楊把家裡點燃了,石牆被燒的通紅,我甚至仍然在火堆中聽的到白楊的笑聲。
火很大,我們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完全撲滅。裡面有兩具屍體,緊緊的抱在一起。已經燒了了兩具黑柴一般。
魯四爺也在隨後幾個小時後身亡了,沒人可以阻止她們施罰,就像你無法阻止下雨一樣。“
說到這裡,紀顏停了下來,“父親的敘說就是這些了,他後來說,可能白楊的父親是被下了蛇術,五官漸漸從臉上腐爛脫落,皮膚慢慢角質化,變的和蛇一樣。而白楊他覺得由於氏族內的近親結婚導致的畸形使他成了無xìng人。以後,父親終於放棄了曾經想尋找那個使用魘術氏族的瘋狂想法,開始研究歷史和考古,不過他的身體似乎還是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傷害,否則他也不會那麼早就突然患病去世了,他本來遺留了一些關於魘術的一些手稿和證據圖片也隨即消失。剩下的只有他爲我講述的這個故事。”
我們聽完後有些感慨,特別是李多,似乎白楊的身世對她有些觸動,畢竟她也早知道自己是被紀顏父母收養的。四人互相埋頭吃了點東西。落蕾又問:“那你剛纔說貞觀末年長安大亂是怎麼回事呢?”
“那是因爲唐太宗在晚年看到自己的幾個兒子爲爭奪儲君之位互相殺戮,毫無親情可言,有感與當年自己殺弟弒兄,認爲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於是在長安經常請人爲自己開壇祈福,衝鬼捉妖。而其實令當時時局動盪的最大原因卻依據是返魂香的出現。作爲寶物,它的出現會引發多方面的爭奪,雖然後來傳聞它被帶到rì本,但仍然給當時的長安帶了不小的sāo亂,所以纔有後來太宗明令廢除魘術,關押術士的決定,所以唐以後魘術就徹底衰退了。”紀顏又解釋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火鍋都涼了。”我叫來服務員,讓加了些水,大家又開始吃喝起來。只是我心中依舊對白楊的死感到感慨,或許對他來講,死是解脫,而活着是掙扎。(魘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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