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守候（3）——Maesta`傷悲
“既然那傢伙已經死了的話，我就不用顧忌你的身份和這具軀殼了……就可以……不用顧忌地……殺掉你了！！！”
唯手中緊握着的刀刃和她近乎絕望的咆哮聲一起衝了出去。
而對於唯做出反應相應露出滿意笑容的莞蒂亞克——此時是洛羽成的身體——只是微微**就閃過了唯過於魯莽的攻擊，然後隨着空氣中一道紅光劃過，不偏不倚地擊上唯毫無防備的臉頰。
“啊啊啊啊啊！！！”唯完全喪失了冷靜，只是一味地向面前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面容發出一輪又一輪地突刺攻擊，橫衝直撞地越過那些紅外線，任憑光線在自己的身上刻畫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跡。
——與之前相比要更加強勢，卻毫無作戰規律，甚至連一絲的冷靜都沒在這個使刀的人身上逗留。
唯一次次拋起的刀子反射出對方發出的耀眼的紅光，毫無節制地全部擊向同一個地方，而那些刀子無一例外地都在半空中被那些紅色光芒所湮沒，化作碎片又回刺到刀子主人的身上。而唯手裡唯一緊握的那支小刀，也隨着持刀者飛快的突刺劃破空氣，穿越刀光劍影和飛舞碎片鋪成的屏障，沿着混亂不堪的軌道全速前進——
每一擊，唯都幾乎是用盡了全力，然而對方只是一個閃避就讓如此猛烈的攻擊完全撲空。
邱釗覺得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又一次握緊了光劍，對準了面前那兩個身高差不多的身影，然而目標的移動速度實在是超乎想象，兩人幾乎天輔天成般的身形交匯在陣陣紅光與刀片之中，完全形成一道快速而有力的屏障，直接增加了光劍瞄準上的不利因素。
“可惡！”邱釗不停隨着目標而移動的眼睛卻根本跟不上目標體的移動速度，他只得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通訊器身上，而同樣令邱釗感到這一切不是巧合的，試圖連接Dr。 的通訊器中沒有一丁點動靜。
他依舊凝視着快速移動兩人的瞳孔間的眉頭上，滲出了冷汗。
——這樣下去……果然是要逼我也切換成近戰模式嗎……
他知道自己此時根本沒有思緒再去猶疑，但無奈自己的實力似乎根本插入不到二人強烈的戰鬥之中。
——只能靜觀？……不！那樣唯學姐絕對會被殺的！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唯學姐無疑都是出於弱勢，雖然憑她相當高的敏捷度和超強耐力，還能夠躲避那一道道變幻莫測的紅外線並且加以還擊，但那終究只是身體上的感知而已，與身體記憶相不符的，是唯學姐思緒上的繚亂。
——得知了羽成死了這個事實，無論唯學姐再怎麼堅強，都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吧……
事實的確如此，被憤怒完全侵佔的思緒容不得一點悲傷和思考。現在的唯就像一臺不停運作的機器，迫使自己不斷前進，前進……
——我要贏！我絕對要贏！
突刺的刀光訴說着這樣的話語。
——既然那傢伙已經死了！那什麼都無所謂了！
不停踏過刀片有些把持不住平衡的雙腿說明了這點。
——在我面前的就是殺人兇手！我絕對要殺了你！！！
唯的眼中迸射出憤怒的火花，咄咄逼人地穿透對手的雙眸。她一個高躍，把全部的力道灌注在手掌中，緊接着匯聚於刀刃之上，鋒芒直逼向那無比熟悉的臉龐。
距離刀尖僅有的那人只是微微露出了笑容，接着在唯毫無防備之時，一股重壓突然向少女嬌小的身體襲來——少女被一腳飛踹到地上，原本灌注的所有力道被瞬間打破，脆弱得不堪一擊。
唯的雙手在剎那間由於發力失敗而僵直了一下，她隨即用兩隻小腿支撐住地面，以防自己不再戰鬥中途倒下，然而地面上零落的刀片還是使她的右腳劃了一下，緊接着整個人像滿是刀刃的地面撲去，轉眼血濺大地——
唯不得不用她僵直的雙手撐住地面，而殘忍的是，地上碎得毫無規律的刀鋒直接穿透了她由於衝擊力而撞向地面的左手手心。
唯感到一陣刺痛，然後左手當即發生了更強烈的僵直，幾乎根本動不了。
——不！不要！快動起來！在這麼危險的時候！
唯稍微有了一絲驚慌失措的思考，然而這不到1秒鐘的空當也被來者的又一腳飛踢給打斷。
唯一下子無法支撐，直接滾坐在碎片之中，只能本能的用勉強恢復正常的右手抱緊腦袋，整個人向地面的刀刃衝撞而去。
來者的笑聲彷彿放大了數十倍迴盪在唯的腦海裡。
——不可以輸！這種時候！怎麼可以這樣狼狽！
唯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爬了起來，然而前方的路當即被另一個作爲“隊友”而存在的黑影給擋住了。
——邱釗？！
唯在心中呼喚出那黑影的名字，但卻沒有一絲感動的情緒，甚至還有一些震怒。
那黑影十分不自量力地揮動起光劍，以相當生疏的姿勢朝對手攻擊而去，但每一次的攻擊都會在中途被打斷，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擺好姿勢，勉強擋住對方的紅外線射擊，然後趁着空當全力攻擊過去。
——明明頭腦冷靜得很，但行動卻完全跟不上對手的進攻，就算那樣還是要過來攙和一腳，真是個十足的笨蛋……
在此時的唯的心中，面前這個看起來有些龐大的黑影與另一個同樣手握光劍的人重合了起來。
——啊啊，真是沒轍呢……
——你們爲什麼都想得一樣……
——沒用的傢伙！……
——那樣的話，我就採取和那時一樣的行動好了……
唯舉起刀子。
那人被對手的猛烈攻擊打了個踉蹌，又由於地上的刀片和強烈衝擊力，不得不向後退了幾步。
此時兩人距離不到0。5米。
只聽得刀子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之後刺入人體表層的清脆聲音，一股鮮血當即噴了出來，察覺到這一點的邱釗驚異地回過頭來：
“學姐？”
那刀柄不偏不倚地刺入了邱釗的右腳小腿上。
被驚訝於疑惑佔據整個面龐的邱釗不得不單膝跪地，然而鮮血還是源源不斷地從腿上流下。
手握刀柄的，正是唯學姐。
“唯、唯學姐？爲什麼？！……呲！”還等不及學弟疑惑的時間，唯被刺破的左手以異常強大的氣力拔出刀子，而那人也隨着噴涌而出的鮮血感到一陣刺痛。然而又是一擊更強烈的痛覺源於左腿之上，唯又是一擊突刺，比先前那擊還要快地又一次抽出，邱釗整個人直接無法平衡身體而跪倒於地。
“爲什麼……”邱釗緊握的光劍撐了讓他上半身支撐於地面的工具，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望着已經傷痕累累卻還是不屈於躲在他身後的嬌小身影。
“抱歉，邱釗。”她的道歉似乎沒有任何意義，“這是我的戰鬥，我會贏給你看。所以……請不要妨礙我。”
她過於平靜的語調讓邱釗感到有些痛心。
“不要這樣！唯學姐！那樣你會死的啊！！！”邱釗發出的吶喊完全無法阻擋對方向前擋住自己視線的身體。
“那又怎樣……就算死了，也要同歸於盡……”唯乾脆地揮掉左手心上不停滴落而下的血色液體，重新拿起小刀，聲音中滿是有氣無力的憤怒，“你趕快走吧，不要來拖我後腿，我會殺了她給你看的。”
“學姐！請冷靜一點！！！這麼做的話梓萌要怎麼辦！！！”邱釗不得已發出了最後的殺手鐗，“梓萌還在等着你回來啊！！！”
“……”眼前那人的身影沉默了一陣，好像說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唯學姐！”
“對不起……請照顧好梓萌……”就像是豎起了死亡Flag一般，唯當即向無比強大的對手飛奔而去，小腿與地面猛然發力使得傷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裂開，但已經無法正常思考的人是不會在意這樣肉體上的傷害的。
——這樣終究只是自虐而已！這樣下去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必須想想什麼辦法！邱釗無力的呼喊根本喚不回逐漸走向死亡深淵那人的步伐。
——對手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們，如果只是正面應戰！根本沒有勝算！
邱釗試圖從地面上站起身，但由於傷口裂得太厲害，失血過多的腿無法支撐起上半身，凡是個人都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劇痛難耐。
“可惡！！！”必須、必須站起來！
——唯學姐都在戰鬥，儘管受了那樣的傷，我怎麼可以在這裡就倒下！
也只能硬着頭皮幹了！只要學姐冷靜下來，分析好形式，兩個人應該還有勝算！
他終於站了起來。
【絲……】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響。
“？”他下意識地去尋找聲源處。
【絲……絲……喂……喂……】漸漸有人聲傳來。
當邱釗意識到這奇怪聲音的來源處是哪兒時不竟瞪大了眼睛。
唯稍稍冷靜下來的思緒使她不再像先前那樣橫衝直撞，但另一種更加強大的壓力使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對方一次比一次猛烈的進攻、自己逐漸喪失的體力、羽成的面容、學弟的呼喚、許下的誓言……全部的全部，都是唯心理上的壓力來源。
——必須要贏！
如果在這裡輸了，不僅自己會死，還會連累邱釗，梓萌會難過，這樣洛羽成的死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必須要贏！
壓力換來的不僅僅是動力，還有更加疲倦的身心。
唯喘粗氣的聲音一次比一次要響，甚至有時候會有是有人在耳邊吹氣的幻覺，汗與血水的混合物也不停地從額間、臂上、背中流瀉而下。
最讓唯感到強烈壓迫的，是對方臉上那輕蔑的笑容。
——無論怎樣！必須要贏！
她用盡全力衝了出去！
小刀已經用盡，剩下的只有手裡握着的這把，現在的自己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無論是速度、體力還是攻擊力，都完全比不上眼前這個傢伙。
唯自己心裡也清楚，獨自戰鬥的勝率爲0。
但就似乎是要排斥這種想法一般，憤怒的情緒完全衝昏了這位“左撇子殺手”的頭腦——她現在連自己揮動的是左手還是右手都分不清。
她幾乎不抱希望地大喊大叫着向前衝去，而對方也是早有準備般徒手接過來者手中的刀刃。
“是時候該結束了。”那人沉吟着，接過刀刃的手卻不可思議地做出了與發言相反的舉動。
他以足夠剋制對方的力道，把那刀刃連同刀柄上的手一齊移向自己心臟的位置，由於太過蠻橫手還被割裂出鮮血，但他卻沒有一絲影響般對那人露出了一個滿分微笑。
“現在，你可以殺了我了。”
——這……不對！爲什麼？！唯混亂的思緒根本無法理性思考，但身體隨即警惕地做出了向後退的反應。
——應該是有什麼陰謀！唯的身體這麼認爲，下意識地離目標體遠了幾米。
但是……
在他說“可以殺我了”的時候，那人手上的力道的的確確是鬆懈了一點。
不，不僅僅是那時這樣，現在的對方也彷彿毫無防備地在說“來殺我吧”一般。
唯無法理解。
——反正只要殺了他就行了吧，對吧？
她像只貓般弓起背，持刀的右手漸漸灌注上力道向後拉去。
全然不顧身後邱釗的叫喊。
——剛剛那聲音是……通訊器！
意識到這點的邱釗彷彿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喂喂……咳咳，聽得到嗎……】通訊器中原本令人厭惡的聲音在這一刻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邱釗立即無法剋制情緒地超通訊器內大喊着迴應：
“可以聽見！博士！我是邱釗！現在情況危急！請求支援！！！”
【啊嘞……啊，地點呢，現在那裡是什麼狀況？】
——太好了！聽得見！這樣就有勝算了！
邱釗迫不及待地想向學姐彙報這一情況，這樣一來學姐也能夠冷靜下來，這樣憑他們兩個，還能夠撐到救援趕來！
“現在是在梓萌家的樓頂！對手是莞蒂亞克！唯學姐已經快撐不住了！請求支援！”他一面衝通訊器中大喊，一面看向正在蓄力的唯學姐。
——現在讓學姐冷靜下來是關鍵！
他又朝着唯的方向奮力大喊道：
“學姐！冷靜一點！我們有救了！！！”
對方彷彿沒聽見一般目視前方。
“學姐！聽到了嗎？！已經連接上博士了！那樣我們可以……”
話還未完，學姐就衝了出去。
面對着對方的毫無防備，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唯直接像只好斗的怒犬撲了上去。
她甚至無視了身後那人決定性的發言，腦子裡被一個想法擠得滿滿當當——
——殺了你！！！
向後拉的刀鋒上輸入全部臂力，再運用腳掌上的衝力，她像彈簧似地飛奔出去，然而對方並沒有像先前講得那麼好聽地呆在原地不動，而是微微一個**讓唯的刀刃直接遠離了心臟的軌道。
——就知道你不會那麼老實。
以唯的反應力完全可以控制好折返回來，況且刀尖也不一定非得從正面攻擊。
——所以還有機會！
強制停下的雙腳因爲刀片而在地面上滑了一下，但還是平衡住了身體沒有擦肩而過地滑去，手上緊握着的小刀直接折返回來對準了對手的另一個弱點。
那人對於唯超強的反應能力所作出的表態有些超乎尋常，他只是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擋住唯的去路，但在此時對於唯而言，這一舉動反倒是對自己的一個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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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臉從未這麼近過。
唯的臉頰上拂過對方的一縷髮絲。
就是這樣！只要刺下去的話！
邱釗的吶喊聲似乎永遠停留在了半空，終究沒有傳入唯的腦海裡。
時間彷彿定格，唯的手就這麼停在了半空，刀尖所抵着的地方，正是對方後背上心臟的位置。
就在二人的臉龐幾乎擦面而過的一霎那，就在唯以爲自己就要勝利了的一霎那，就在對方的嘴脣移到唯耳邊的一霎那……
他耳語了一句話。
“……”
蠕動的雙脣只是拼出了三個字符，唯的手就宛如僵直般停在半空，在少女的心中，這三個沉穩語調的字符，與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重合，她確乎有了一種又見到他的錯覺。
下不了手。
唯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軟弱，只要在那個人面前，一直都是。
自己的大腦似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動，不停顫抖着的持刀的手，無法再像以往一樣輕而易舉地握緊。
然後，
一汪晶瑩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從少女的詫異的瞳中奪眶而出。
“好卑鄙……”
少女喃喃着，這是她最後的話語。
“學姐！聽到了嗎？！已經連接上博士了！那樣我們可以……”
我的話永遠停留在了半空。
耀眼的紅光瞬間穿透那人的身體，宛如迫不及待從雲層中溢出的一米陽光，隨着血色的飛濺一下子湮沒了二人的身體。
實在刺眼。
但我無法閉上自己的眼睛。
直到紅光散去，我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她倒在了我的面前，
倔強的雙腿無法再撐起她的嬌小身體，強勢與憤怒在剎那間不見蹤影。
通訊器裡究竟傳出了什麼，我一點也聽不見，耳朵裡彷彿塞了一大團棉花。
接下來的畫面，就像上個世紀的黑白電影一般，在我的腦內毫無規律地如同走馬燈般一閃而過。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又跪倒在地上的。
她就那麼倒在了那裡——倒在了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面前，並且知道最後，仍在相信。
那眼淚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樣我們就可以……就可以……
我要說的話，是什麼來着……
啊啊，想不起來……
就可以……
就可以……
就可以……不用死了吧……
“結束了呢，”洛羽成的臉上，帶着莞蒂亞克的笑容，“第七宗罪——Ira（憤怒）。”
“……”我無言地凝視着倒在血泊裡的唯學姐的身體，腹部被紅外線完全貫穿，那一灘血跡就宛如紅外射線般如此耀眼。
這讓我回想起了某個人。
某個……被撞掉頭顱的傢伙……
啊啊，都死了啊……
要壞掉了啊……
“那麼，接下來就是你了哦~邱釗前輩~”與這表情極不符的臉上，挑了挑眉說道，“至於理由麼……我想一想……啊啦，就用那個吧——原始八宗罪之一——”
“Maesta`傷悲……”
爲什麼……就這樣倒下了……
明明還有力氣……
站不起來……
啊啊，好累啊……休息一下吧……
少女已經感覺不到痛楚，仍憑樓頂上的強風吹乾自己臉上的淚水。
哭不出來了啊……
真是的……又出岔子了啊……
明明知道那傢伙不是真的……
不如就這樣死掉好了……
僅存最後一點意識的唯的腦海裡，那人在耳邊低喃的那三個字久久迴盪，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
“……”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