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 三年前的債

黑龍行走在空蕩蕩的荒野之中。

其實並不是真的空曠,在特異者眼裡這個曾經的瘀血戰場到處都有徘徊的亡靈,他們單調地移動腳步,卻像服從着什麼一樣組成有規律的陣型。

這些生前都是勇猛的戰士,然而此刻卻被濃重的怨氣支配,成爲不祥的亡魂怪物。

‘……’

黑龍依舊在步行前進。

也許是同樣有着亡靈的氣息因此擦肩而過的鬼怪都對他視若無睹,也有可能是他們暗中被什麼下了命令,特意不去管他。

無論怎樣,黑龍對這羣鬼魂沒有興趣。

幼麒。

可以感覺到彼女就在荒野的最中心,現在那個位置有驚天的黑色雲層在涌動,難以想象在這三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居然會有如此恐怖的怨氣出現。

而且偏偏還是在這個時候被人知曉,彷彿被遺忘的東西突然而然又重新記憶起來,巧的好像不是時機。

命運的鬼玩笑。

黑龍從來不覺得還會有什麼好事發生,他這條命總有一天會丟掉,欠下的血債太多,也許有幾條命都不夠花。

‘奈麒。’

不遠處女孩的身影若隱若現,黑雲之下幾乎沒有多餘的光線,宛如死亡空間的荒野被黑暗支配,但黑龍還是看得清楚,那是曾經對着他提出契約的女孩。

‘應,歡迎。’

看上去非常歡快地轉了個圈,幼麒甜甜地笑了起來,她穿着單薄而充滿魅惑的服裝,面容也有所成長,已經是魅力十足的黑長直美人。

但暴露的衣着與截然不同的詭異氣質,和過去簡直判若兩人。

尤其是在她的右臂,原來粉嫩的肌膚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鬼怪般的特異手臂,那是隻有厲鬼才會持有、專門掏心挖肺的利爪。

簡單想想,在這個滿是怨氣的地方一直待着,任誰也會性格大變形象扭曲,但前提條件又是什麼?爲何這麼久了都沒有聽到過類似的消息?

‘你是特意來見我的嗎?雖然想這麼說,實際應你心裡想的肯定是另外的事情吧,比如說我爲什麼還活着……嗯,好像也不是,在那時候我就沒有死,只要靜靜修養就會甦醒的呢。’

‘……’

‘最多幾個月,我就可以重新跑到你們身邊,可惜吶,我到現在才醒過來。’

‘你並不是奈麒。’

‘啊好過分,雖然是靈體但應你也不能否定我的存在,我會生氣的哦!’

有心臟裹在裡面般的黑雲有節奏地鼓動着,而異常化的幼麒在那前面翩翩起舞,她的神態非常自然,彷彿是和心愛的布偶玩耍。

實在是極其違和的畫面。

不一會兒,幼麒轉過身來,她妖媚地做出舔手指的動作。

‘過去是很殘酷而悲劇的不是嗎?所以我必須改變,不然如何爲三年前的事情報仇雪恨呢。’

‘奈麒,你……’

‘啊對了,我的報復對象裡有個叫霞的女人呢。那女人非常可恨,居然對沉睡着的我下手。吶應,真正殺死我的可是那個女人啊,你不覺得她非常邪惡嗎?’

‘……霞是爲了救我!這不能成爲你記恨她的理由,你仇恨的應該是我纔對!’

‘嗯,是呢,應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嘛。沒錯,我非常恨你,恨你爲什麼不和我契約,讓我在最後一個人孤零零地死掉,恨,恨……不過恨有時候不就是愛嗎?所以說我現在是非常非常喜歡你呢。’

‘……’

黑龍不準備說其它話,風霞的做法沒有錯,沒有錯,不想也不能否定,然而那就是因果,現在幼麒站在自己眼前就是報應。

毫無疑問的因果報應。

因爲黑龍跑去參加了戰爭纔有了這樣悲慘的結果,那是一切錯誤的開始也是一切錯誤的終點。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決定完全是單方面的愚蠢。

贏了戰爭就能讓追霞和追雪擺脫仙界的束縛?勝利之後就能讓幼麒重新回到大家身邊?

不可能的。

說到底戰爭就是悲劇的象徵,以這種方式來實現的願望都是染血的,從沒有例外。

‘應,現在大家都不在了,只有你和我。好高興吶,沒想到最後還有機會的是我。嗯,那就和我契約吧應,然後跟我一起去毀滅仙界,順帶把妖怪們也全部殺了,這樣世界就會和平,我們可以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

‘吶,這次你不會拒絕了吧。’

帶着期盼的幼麒得到的卻是黑龍冷淡的回答。

‘夠了,幼麒,我和你都是不應該活着的存在。因此什麼都不需要,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

帶有腥味的風在荒野中迴盪。

無數鬼魂在嚎叫的此處,三道身影的到來給淒厲的氣氛帶來劇烈的變化。

首先是荒野中心的黑雲,在突然颳起的強風下微微搖晃起來,接着大羣大羣的亡靈發出怒吼,不約而同面朝來客咆哮。

‘唰唰!’

到處都是戰爭的殘骸,似乎這個地方還停留在三年前。

清音平靜地望着四周,她身邊的朝霧面容冷峻地清掃着從四面八方涌來的亡靈。

在這個時候跑過來明顯不理智,但清音沒有任何辦法,從來沒聽說過有特異者來到這個死亡之地有好的遭遇的。

‘櫻……’

而衝在最前面的是另一名少女,雖說她的實力是最弱的,但聽到黑龍來到這裡赴死的消息,雪櫻不容拒絕地請求同行。

其實這應該不能答應的。

對手是幼麒。

過去大戰爭中成爲傀儡象徵的悲劇女孩。

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清音大致能夠猜到,然而如今這個狀況是意外中的意外,可以的話不能讓雪櫻和幼麒碰面。

然而這件事和黑龍的心思比起來就差的遠了。

‘那個小子……!’

經歷絕望扭曲了性格,當初的那個少年已經沒有了生存的目標,唯一剩下的大概是儘可能地帶着思念活着,又或者在需要的地點用自己的生命贖罪。

此時此刻他必定是抱有覺悟。

‘鬼魂數量太多了,時間有限,一點突破!’

剎那間清音果斷地下達指令。

『羅剎』

她本身也使用了靈裝,三名靈裝使正是鬼怪們的剋星,但衝破重重包圍還是會很吃力,目前的辦法是讓其中某個去支援,最關鍵的是必須是能夠讓黑龍放棄去死。

‘——所以櫻,拜託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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