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希爾老人躊躇了很久才答應我的請求,也許覺得我的想法過於荒唐,也許覺得我的決定太過冒險。不管怎樣,他應下這件事,我心裡總算踏實了點,如今八剌再也不用指望,我只能自謀出路,哪怕是行不通呢,也要試一試——畢竟還有什麼能比眼下更糟糕呢?
往後的日子裡,巴希爾便往來於王庭和撒馬爾罕城,每隔七八日爲我授課一次。我開始接觸一些波斯語和波斯文字,見我有餘力時,他便會再教些阿拉伯語和突厥語。撒馬爾罕各色人種兼備,語言構成也十分複雜。我主要學習的還是通行於波斯、河中地區乃至中國漢地的波斯語,至於突厥語和阿拉伯語,短時間內也只是習得一些皮毛罷了。
時間安排得滿滿的,心裡也充實了起來。隨着身體日漸恢復,我一點點揀起了騎射。在草原上策馬馳騁時,我才能徹底放空心靈,只是再也不願意碰那匹叫“都蘭”的馬了。
我託付巴希爾長老的事,他一直暗中努力着。作爲回報,我自然要幫他關注八剌的動向,以便儘早提醒他城市居民可能面臨的劫難。
……
八月過後,天氣的燥熱去了大半,我身體也基本痊癒了。我沒有遵從蒙古人的規矩,除了正式宴會,從來不去八剌幾個妻子的斡爾朵內進餐,向來都是和阿蘭在帳中一起用飯。
太陽隱入了山頭,暮色瀰漫開來。我在帳子中整理書籍,阿蘭爲我殷勤布飯,飯食雖然簡單,但主僕二人在一起,卻有家人般的溫暖。
我剛用解手刀切下一小塊羊肉,忽聞帳簾簌簌響動,躊躇片刻,沒有擡頭,繼續專心地割下羊腿上的肉,順便給自己倒了一碗牛奶。
不等我吩咐,阿蘭已上前迎客,然而卻不聞她問候的聲音,只有靴子篤篤作響,我一擡頭,八剌已大喇喇地佔據了阿蘭的位置,坐在我對面。
我淡漠地掃了他一眼,不發一言,依舊埋首切肉,而後丟在碗裡,一時竟無心下嚥。
阿蘭極有眼色地爲八剌添置食具,待準備妥當,八剌便揮揮手叫她出去。阿蘭爲難地看了我一眼,眼裡滿是擔憂。我的心也倏地一沉,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你出去罷。”
一時帳中只剩我和八剌二人。
他跟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臉上滿是笑容,見我氣色好多了,更是快慰。不用奴婢服侍,自己便動手切肉,又讓下人備酒。自飲自酌了好一會兒,見我未動碗筷,心中好像明白了什麼,帶着討好的語氣道:“就算跟我慪氣,也不要苦了自己,身體要緊,你多少用些。”
說的倒是很有道理。我哼了一聲,從善如流地將切好的羊肉吃下,牛奶也略略喝了幾口。
我只當他不存在一般,自顧自吃着。他見我仍不發一言,頗有些落寞,往杯中斟滿紅澄澄的葡萄酒,酒液滴落的聲音聽着單調刺耳。他心中氣悶,終於忍不住發泄,將倒空的酒壺往地上一扔,怒道:“我就不信,你還能一輩子不同我說話!?”
聞言,我蔑然一笑,擡頭問:“你想讓我同你說什麼?讓我苦苦哀求你送我回去?”
他聽了這話,猶如捱了一記悶棍,滿臉不悅,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我心裡沒有絲毫痛快的感覺。巴希爾託我打探八剌的動向,從八剌嘴中套話便是最直接的渠道。可讓我刻意去哄他歡心,這樣的事又一時做不來。
今日的境地何不是自己執拗的結果,我默然片刻,終是壓下性子,問:“要秋收了,海都那裡可派來了稅吏?”
八剌的臉色這才緩了緩,面對我提出的問題,還是頗爲不快:“此事你倒是上心得很!”他冷笑道,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你想知道?”
“你不說便罷了。”我冷冷一笑,擡腳便往外走,現在離他遠點,還來得及。
身後的人遲疑了片刻,而後道:“告訴你又何妨?”
我腳步一滯,猶疑的瞬間,卻被他猛地拽入了懷裡,他動作迅猛,連帶着桌上的盤盞瞬間飛了出去,卻也不顧。只是牢牢按住我,好整以暇地在原處坐下去。
猶如落入籠中的兔子一般,我絲毫動彈不得,心頭又焦怒又恐慌,沒好氣地催他開口。
他享受着軟玉在懷的感覺,脾氣便好了許多,低頭盯住我的臉龐,笑道:“海都當然派來了稅吏,但被我打了一頓,拘了起來。”
他漫不經心地說着,手開始在我身上隨意遊走。
“手別亂動!”我暴怒道,幾乎是拼了命去掙扎。八剌好不掃興,見我情緒激烈,手上才安分了些。
我這才仔細琢磨他的話,心裡着實吃驚,外表仍保持着平靜:“那樣的話,你的海都阿合怕是不高興罷?說好的三分之一的權益,被你截留下來,明年怎麼叫他助你出征?”
我狀若無事地問着,心裡卻翻起波瀾,巴希爾想要的信息,也許此時便能問出一二。
“給了他三分之一,我拿什麼餵飽我的戰馬?他海都又不是這裡主人,我的臣民憑什麼奉養他?”他把話說到一半,留下一個問題沒有回答,我心下焦急,忍不住擡眸示意。他卻在我分神的瞬間,用手在我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於是便又是一番怒斥和掙扎。看我氣急敗壞的樣子,八剌竟一點也不惱了,還頗覺有趣,手再一次安分下來,給我想要的答案:“忙哥帖木兒的軍隊出動了,海都得小心提防北邊呢。東面那木罕大軍猶如一堵堅實的鐵牆。西邊若是再得罪了我,呵呵,恐怕他吃不消!再者,助我出征他便沒有好處?他不會拒絕。”他傲慢地笑了笑,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看來,金帳汗國和窩闊臺汗國的聯盟並不牢固,邊境處怕是也時有摩擦。麻速忽果然所言非虛,這想必也是捏古速兒匆忙撤離的原因。
只是那木罕……那木罕!我默唸着他的名字,心中一陣悲慼,心裡幾乎是絕望地呼喊:哥哥!哥哥!你爲何不來接我回去!
“留下那三分之一的賦稅,怕是也不足以餵飽你的戰馬。”許久,我纔再度開口,沉住氣,輕飄飄地探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麼辦?”
懷中的溫香似乎並沒有讓他衝昏頭腦,他垂下眼眸,輕輕一笑,用手揉了一遍我的臉頰,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變冷:“告訴我,這是誰叫你問的?”
我心中一寒,略略不安,思索片刻,又輕笑道,“這件事兒……哈扎爾想知道,麻速忽丞相想知道,撒馬爾罕和不花剌所有的子民也都想知道。我呢,也很好奇,之前你同海都相爭,爲了備戰已是費盡心機,這次呢,更要‘殫精竭慮’。戰馬吃不飽,怕是還沒渡過阿母河,腿腳便軟了呢!”
八剌盯住我,目光幾經變幻,而後笑了笑,眼神突然變得曖昧起來,“這是個好問題。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咱們換個地方,我詳細說與你。”
而後他猛然起身,幾乎是兩步跨到了榻邊,將我甩在了氈榻上。
我一腔血都衝到了腦子上,再也顧不得問任何問題,只是迅速撐起身,急急地往榻下跳。
八剌眼中的慾望昭然若揭,哪裡容得我脫逃,半邊身子制住我,又開始寬衣解帶。
我心中後悔極了,早知如此便不該自不量力同他周旋。拼命地反抗,勁頭甚至比上一次更爲猛烈。然而在八剌眼中,獵物的掙扎似乎不是什麼難題,反而更增添了進食的趣味。他更加嫺熟地剝除了我的衣衫,眼裡還帶着幾分憐憫,溫聲道:“你難道不想知道答案?我如何餵飽戰馬呢?乖乖地讓我先餵飽肚子,便說給你聽!”
我心中的悲憤到了極點,手在褥子上胡亂摸了一陣兒,心頭一涼:這次連裙刀也沒有了!
只能同他赤手相搏,毫不意外地敗下陣來。
他這次比之前更有耐心,雖然蓄勢待發,卻不貿然急進,似乎若能瞭解獵物的心理,會讓獵物嚐起來更加美味可口。
他用一手一腿便從容制住我所有的反抗,另一隻手在我身上一寸寸摸索,我的眼淚不停地涌出,口中不斷地罵他,卻沒讓我的屈辱感減少半分。
他一時沒了耐心,低下頭狠狠吮咬我的嘴脣,手上也越發用力。我心頭氣急,便狠狠地咬回去,想把他的舌頭一口咬斷,他卻靈巧地避開。
“小綿羊還長了尖牙利齒,會咬人了呢!”他嘖嘖嘆道,“我才明白上次你爲何疼得要命——曲律的斤這小子沒福氣享受你!”
“呸!”我狠狠向他啐了一口。這句不堪的話不啻於在我心口紮上一刀。
“頭一次是會難受些,也是我魯莽了。這次我慢慢來,叫你嚐到妙處,以後呢……嘖嘖!”
他目光一暗,猛然沉下.身子,又是給我猝不及防地一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忍不住蜷起了身子。
我仍是劇烈地反抗,哪怕已是筋疲力盡。這是我唯一能做的讓自己好受一點的事。然而仍無法停止他肆意踐踏的鐵蹄。他劇烈地喘息着,見我仍是負隅頑抗,便強忍着慾望勸說道:
“驕傲的小玫瑰,收起你的銳刺,好不好?你乖乖躺在我身下,配合我,我們都會痛快。”說完,又是一番猛烈地馳騁,似乎要用行動證明他所言非虛。
我喘了口氣,忍住疼痛,用盡全力擠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我又憑什麼讓你痛快!?”
他愣了好一陣兒,而後勃然大怒,隨即對我施以更加冷酷暴虐的懲罰。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全身再無一份力氣,眼淚也已流乾,他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往我身上一癱,咬着我耳朵冷笑道:“我現在告訴你,我用什麼餵飽戰馬!不花剌和撒馬爾罕,所有的臣民都是我的奴僕,所有的牲畜、所有的財富都是我的私產——你說我用什麼餵飽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