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剛剛明白了這個地方是幹嘛的,所以突然間瞧見了熟人,而且還是一個平日裡如此嚴肅的一個人,那場面的尷尬,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甘墨甚至都不知道該打招呼,還是該裝作沒瞧見。
氣氛有些凝滯,李金蟬的反應也很符合他慣有高冷的性子,目光從他的身上掠過,望向了遠方,隨後往外走,好像沒有瞧見他一般。
小木匠瞧見這架勢,頓時就明瞭,也不敢打招呼,低着頭,大家都裝作鴕鳥一般不說話。
顧白果比小木匠更知曉人情世故,頭甚至都沒有擡起來。
然而當小木匠以爲這事兒就算是結束時,從他身邊走過的李金蟬卻開了口:“我過來,只是來看熟人的,這個你懂吧?”
小木匠沒想到他到底還是繃不住了,趕忙迴應:“懂、懂、懂,我也是來找人的。”
“哼!”
李金蟬鼻子哼了一聲,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別的人知道,並且在江湖上亂傳,所以請你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後果會很嚴重的,知道麼?”
他說得毫不客氣,甚至有點兒咄咄逼人,但小木匠瞧在他那一把神奇飛劍的面子下,還是點了點頭。
有本事的人,這麼高傲也是可以原諒的。
畢竟小木匠瞧見了那麼多的兇人,這位沒有“殺人滅口”,已經算是很剋制了。
李金蟬得到了承諾,終於沒有在作停留,轉身離去。
小木匠等他遠了,這才擡起頭來,看向木門,卻瞧見臺階處那兒,有一位年紀約莫三十來歲,徐娘半老,又帶着幾分文靜的美婦人站在那兒,平靜地看着他。
小木匠沒有想到自己要找的齊大娘,跟他想象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她並沒有太多操持皮肉生意的風塵感,反而像是那種飽讀詩書、官宦人家出來的娘子一般,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秀麗。
難怪李金蟬會選擇過這兒來放鬆,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小木匠被那娘子盯着,只有上前拱手,開口說道:“請問您是齊立春齊大娘麼?”
美婦人盈盈笑着說道:“是我,怎麼,你要來照顧我生意麼?”
她瞧見面前這個精氣神的勁兒都很足的少年郎,忍不住出言調笑,而話音剛落,旁邊擠出一個小姑娘來,黑着臉說道:“我姐夫訂了婚約的,他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小木匠以前沒有見過這般年紀還那麼有風韻的女子,被對方挑逗一下,忍不住地心絃波動,不過旋即被顧白果的話語打斷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來意,趕忙將安油兒推到跟前來,對那婦人說道:“我受人所託,將你妹子的兒子送到你這兒來,讓你代爲撫養,此事我辦了,還請接收,我好交差離去。”
美婦人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說道:“妹子?我哪裡有什麼妹子啊。”
小木匠有些尷尬地說道:“王玲,你還記得麼?她說她是你很要好的小妹,現如今她遇到不測,臨終託孤,讓我將她兒子帶過來找你。”
“王玲?”
聽到這名字,美婦人的反應很大,她下意識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將門推開,對他們幾個說道:“進來說。”
她將小木匠幾人都給叫進了屋子裡,站在門口往外瞧了一眼,然後匆忙關上門,往裡屋走去,隨後問小木匠:“王玲?你是說是王玲讓你過來找我的?”
小木匠點頭,說對。
美婦人指着安油兒說道:“你說他是誰的兒子?”
小木匠說:“王玲。”
美婦人語氣嚴肅地說道:“我說她和誰生的?”
小木匠回答:“安林。”
美婦人聽完,陷入了沉默,而小木匠瞧見她平靜的面容下,似乎蘊含着巨大的波濤和風浪,不敢催促,只能硬着頭皮等着。
很顯然,這位齊大娘與旅館老闆娘王玲的關係,並沒有安林夫婦所說的那般融洽。
果然,短暫沉默之後,美婦人冷冷地笑着說道:“這對姦夫淫婦,當日得了好處,逃之夭夭,哪裡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姐姐?現如今一聲招呼不打,便找上門來,又是什麼意思?他們兩個人呢,怎麼不自己過來?”
小木匠瞧她這態度,有點兒心慌,要這位齊大娘不接納安油兒,他未必要一直帶着那小孩兒吧?
他對這個心思古怪、陰沉的小孩,打心底地不太喜歡,若不是爲了承諾,早就自己個兒顛了。
所以他不得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道:“王娘子與人搏鬥的時候傷了臟腑,走脫不得,安老七不忍心她一人留在那裡,於是將安油兒託付與我之後,留下來陪着王娘子了,後來我們出了鎮子,那旅館火光沖天,感覺他們應該是活不成了,所以沒辦法過來。”
齊大娘有些驚訝,說道:“不可能啊,安老七是個吃軟飯的廚子,打不過我可以理解,但王玲那小婊子可厲害着呢,她怎麼可能被幾個小刀手捅到?”
小木匠回憶了一下,只記得當時的場面一片混亂,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眼前那幾人,別的地方,卻並未曾留意到。
所以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大娘似乎想到了什麼,問起了王娘子的模樣來,小木匠如實回答,說容貌尚可,就是太過於渾圓,跟撐脹了的豬尿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