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宋涼月身子還沒有完全好,所以出來轉了一圈,就打算回去了,只是經過花園的時候,卻見這人進人出,隨便找了個小丫鬟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就算是爲了除夕夜籌備,可也太早了些,更別說除夕夜一般都是設在了正廳,花園這邊壓根不需要擺置什麼!
那小丫鬟笑着說道:“回姑娘的話,明兒花園裡有宴會,所以太太吩咐奴婢們準備準備!”
“這麼冷的天,太太要設宴?”宋涼月只覺得有些不敢相信,這梅氏在揚州素來以賢良善解人意出名,怎麼會挑選怎麼冷的天設宴,“花園裡頭一共設了多少桌?”這樣,她就能大概曉得梅氏邀請了多少人!
“兩桌!”
兩桌?宋涼月心中思忖,兩桌客人,在普通人家並不算多,可按照梅氏往常的慣例來說卻有些少了,要知道,梅氏每次舉辦宴會,這揚州城的世家太太都會受到邀請,差不多會宴請五桌客人!
想着自己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等着明天就曉得了,宋涼月並未將心思都放在這件事上,反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你要放出去了,太太不是說要找人伢子過來,要我選幾個丫鬟嗎?怎麼這人伢子還沒有來報信?”
大戶人家選丫鬟規矩可不少,從選丫鬟到調教丫鬟短則需要三五個月的功夫,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則需要大半年,等着丫鬟能夠到主子身邊獨當一面了,起碼得一年之後了。
其實倒不是她身邊缺丫鬟,而是直到現在她心心念念想找到一禾!
在她的記憶之中,一禾好像是在她十二三歲的時候來她身邊伺候的,只是重生後,她的身邊卻是沒有一禾,她派人將宋府上下翻了個遍,依舊沒見到一禾的影子。
就當她要放棄的時候,今扇卻提醒了她一句,梅氏早就請了人伢子爲她挑選丫鬟了,那,一禾會不會就是這批丫鬟之中送進來的呢?
想及此,她就怎麼都等不了了。
今扇笑着說道:“人伢子早就把人準備好了,只是前幾日姑娘身子不大好,所以這件事就耽擱了,要是您不着急的話,明天奴婢就差人把人伢子叫來罷!”
“不成!”宋涼月想着明日梅氏要舉行宴會,搖頭說道:“反正現在時間也不算晚,你派人去將人伢子叫來罷,正好趁着你沒有放出去的時候,也可以調教調教那些小丫鬟們!”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一禾了。
今扇不明所以,但還是下去了。
等着人伢子將一行小丫頭帶到聽雨軒院子裡之後,今扇才進來請宋涼月出去挑選丫鬟,等宋涼月一出去,果然在一羣人中看到了一禾那張青澀的面容,當即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呢喃道:“一禾……”
當年的一禾跟着她嫁去了安平侯府之後,太后娘娘對她不喜,派了好幾個宮裡來的嬤嬤盯着她,當初的她性子也是倔得很,與那幾個嬤嬤鬧得很不愉快。
那幾個嬤嬤仗着自己是太后娘娘身邊的老人兒,在安平侯府中除了許慕原,可以說未曾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更別說宋涼月了。
有一次,爲首的嬤嬤當着她的面出言譏諷,暗諷她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一禾上去就是狠狠一巴掌,打的那嬤嬤一愣,那嬤嬤也是個厲害的角,也不還嘴,更不還手,直接奔到慈寧宮,在太后娘娘面前好一通哭訴。
太后娘娘自然是氣的不得了,當即派人賞了一禾二十個板子,後來,還是許慕原進宮攔下來,這才保住了一禾的命……
還是今扇的話將她給喚回來了,“姑娘,您這是怎麼呢?”
宋涼月眨了眨發澀的眼眶,搖頭道:“沒什麼,屋子裡燒了碳盆,一出來覺得有些冷,咱們選了丫鬟之後快些進去罷!”
此時的一禾臉上臉上帶着幾分青澀與菜色,垂着頭,完全沒了宋涼月印象中的潑辣與厲害。
要知道,一禾原先可是宋涼月身邊的小辣椒!
宋涼月毫不猶豫走向一禾,點了她,衆人不免有些驚愕,不說別的,如今看來,一禾實在是沒有什麼出挑之處,個子矮小,長相也不出挑……
她這纔想起來,上一世,是梅氏親自陪着宋涼月前來挑選丫鬟的,梅氏倒是盡心盡力,親自爲她選了幾個丫鬟,只是她非得與梅氏作對,看都不看,直接選了幾個丫鬟,這幾個丫鬟中,就有一禾!
要不然,一禾也進不了宋家的大門。
今扇倒是覺得有些不妥,低聲道:“姑娘,這丫頭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只怕身子骨弱得很,別到時候進了門還沒能伺候姑娘,自己就三天兩頭生病了……”上一世的她,可不敢說這些話。
只是還未等宋涼月開口說話,站在不遠處的一禾擡頭,急急說道:“不是的……我不是身子不好,我已經連着好幾日都只吃稀粥了,所以……這纔看起來精神不大好!”
這話逗得宋涼月忍不住笑起來了,看樣子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一禾不管裝着多麼文靜,可到底還是還是藏不住本性,“好了,你也彆着急,我曉得你沒什麼病,要是你們其中一個人有什麼差錯,這人伢子就吃不了兜着走!”
一禾這才長舒了口氣,“多謝姑娘。”
只是接下來的丫鬟,宋涼月就得好好挑選了,在她的印象中,因爲她上一世的魯莽,除了一禾,她剩下挑選的那些丫鬟懶的懶,饞的饞,根本頂不上用,當然,這和她上一世的用人之道也有很大的關係!
正當她認真挑選的時候,耳畔傳來了宋安的聲音,“……不曉得妹妹的病好些了沒有?這麼大的風,怎麼不好端端在屋子裡歇着?”
宋涼月覺得詫異,扭頭看了看,見着的確沒有外人在場,才說道:“多謝姐姐惦記了,我身子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大夫說了,再用幾服藥就會痊癒的,倒是我聽說,我病着的這幾日姐姐也病了,不曉得姐姐的身子如何呢?怎麼有閒情逸致來我這聽雨軒?”
不得不說,宋安還真的是戰鬥力滿滿,如今臉上已經看不出傷心的模樣來了,“聽說府中來了人伢子,我也前來挑選兩個丫頭使喚,原本是打算將這些人都調到落雁軒去的,可想着風大雪大,我也就懶得折騰她們了。”
這話說出去鬼才相信!
宋涼月只是笑了笑,才說道:“既然這樣,那你挑選就是了。”
按照慣例,宋家姑娘身邊是可以有兩個大丫鬟的,四個二等丫鬟,粗使丫鬟則不用計數,所以宋安挑選丫鬟,與她並不相關。
其實,宋涼月原本以爲宋安是來找茬的,再不濟也會當着一干丫鬟的面給她難堪,可叫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宋安這次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沒有搶她挑中的丫鬟,沒當中給她難堪,甚至還在選完了之後隨便挑了兩個丫鬟就走了。
宋涼月笑了笑,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
等着人伢子將沒選中的丫鬟都帶下去了,宋涼月吩咐了今扇好好照顧已經從“招弟”改名成“一禾”的一禾,這纔對着宋安說道:“我的身子也還沒有完全痊癒,就不邀請姐姐進去坐一坐樂,免得把病氣過給姐姐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可讓她對着一張自己不喜歡的臉,她實在是做不到。
誰知道宋安卻咳嗽了兩聲,說道:“只是我現在嗓子眼發癢,想要找妹妹討一杯茶喝,你不會介意罷?”
宋涼月笑着說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宋安雖是宋涼月的親姐姐,可這麼些年來聽雨軒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這不,剛坐下來就鬧騰着要出去看看外頭那幾株湘妃竹,“……原先我來聽雨軒的時候沒注意,這才發現,這幾株湘妃竹都長得這麼高了,春夏的時候聽雨軒鬱鬱蔥蔥的一片,倒是沒發現這幾株竹子的好,等着秋冬一到,這抹綠色倒是搶眼得很!”
“若是你喜歡,等着明年春天,你派人挖幾株竹子過去就是了。”不是宋涼月喜歡宋安,而是這種相處方式,讓她覺得很舒服。
不需要算計什麼,不需要擔心什麼!
只是宋涼月到底是高興的太早了,宋安出去沒一會兒,外頭的胡嬤嬤就腆着臉進來說道:“姑娘,奴婢瞧着大姑娘身邊的依雲鬼鬼祟祟的到後院去了……”
原本,她還以爲會像是之前一樣,宋涼月前來與她賠不是,只是她左等右等,在牀上快把眼睛都哭瞎了,等來的卻是今扇,當然,還有宋涼月帶給她的那番話。
宋涼月如今的性子早已不復當初,如今有臺階也就下了,“嬤嬤倒是有心了,今扇,你跟着依雲去瞧一瞧,看她們到底在搞什麼鬼!”這才符合宋安的性子啊!
今扇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倒是胡嬤嬤囁嚅着說道:“……之前姑娘說的那番話,奴婢想了想,覺得姑娘的話實在是很有道理,姑娘放心,以後奴婢說話做事之前定會好好想清楚的,不給您,給死去的太太,蔣府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