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奕可在onemoretime的時候,她繼父的兒子,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大哥邢承天來找她了。那個時候她正在招待客人,花店的生意不錯。可是邢承天進來的時候,她嚇了一跳。
邢承天深深地望了一眼她,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她把他叫到了樓上的辦公室。
“對不起,你那十萬塊我還沒存到。”一關上門,她迫不及待地說道。“這樣好不好,我分期付給你……”
“我不是問你來要錢的。”邢承天濃眉底下是一對陰鬱而又憂慮的雙眸。“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希望你能常常回家看看你母親,她很想念你。”
“過一陣等忙完了我就回去。”她急急地說道,從包裡翻出一疊錢掗入他的手上,“這裡有兩千塊錢,你能不能交給我媽?讓她買點營養品也好,衣服也好。”
“爲什麼你不親自交給她?”他望着自己手上的那疊錢,冷冷地說道。
“我最近忙……”她無力地辯解道。
“你忙着找男朋友?”邢承天略帶着嘲諷地笑了,嘴角上有兩條深深的皺紋。“那個富二代的男朋友?”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別想再隱瞞了,報紙上都登了出來。他是電影公司的老闆,好像是姓喬,以前還是一位大明星,我說得對嗎?”他大喇喇地坐了下來。他那黑色的皮夾克內露出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俗氣的圖案。他一隻手捏着她給的那疊錢,另一隻手搭在破洞的牛仔褲上。
從她記事起,他從來就是這麼一副吊兒啷噹的樣子。
“十萬塊,對於一個電影公司的老闆來說算得了什麼。”他將手上的錢啪地一聲丟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你母親省吃儉用攢了這十萬塊。既然你有這麼有錢的男朋友,爲什麼還要跟她拿?”
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幽黑的眼眸充滿着慍怒。
“你誤會了……”她頭腦中一片混亂,語無倫次地說道。
“聽說這家店也是他爲你開的。”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故意用那種挑釁的語氣說道,“不錯嘛。比你以前自己開的那家店好多了。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他這麼有錢,你卻還要回家來拿錢。”
“大哥……”她的聲音已經無法控制地帶着顫音。
“我不是你大哥!”他一下子旋過身子,怒容滿面地對她說。“我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可是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大哥。”她無力地說道,“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我欠你的錢,還有我媽的那筆錢,我會盡快還給你們的!”
他一下子拎住了她的衣領,聲音裡有種不同尋常的喑啞:“我當然知道你現在有這個能力,用你的*,用你的青春,用你的貞操可以換回這一切。我說得對嗎?”
她愣愣地望着他,就彷彿回到了當年。邢承天的脾氣很爆躁,也很叛逆,當年他就是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跟母親。其實她知道,他是個善良的人,只是他的心底有道深深的傷痕,使他無法面對別人,對別人坦露心跡。
“當年你拒絕了我,並因此而躲得我遠遠的,因爲我不夠有錢,對不對?”他的面目在她的面前變得扭曲了起來。“你這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你跟別的女人有什麼區別!”
他罵夠了之後,猛地灑開了手,她差點跌了個跟頭。他伸出手指點了點她,臉上滿是盛怒。在她讀書的時候,因被無賴盯上,是他挺身而出替她狠狠地教訓了那個無賴。而他自己也掛了彩,校服也被扯破了,回到家邢知問他,他一句解釋也沒有,結果被邢知揍了一頓。
她對於這個大哥又敬畏又害怕,潛意識裡一直認爲他跟自己不是同一類的人。但是她知道邢承天的內心並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般冷酷無情。
又過了兩天,季芷卉來探望她。
“哇,這裡不錯。”季芷卉婚後穿得光鮮照人,她嫁給周和澤之後就當了一名家庭主婦。說是主婦,實際上卻是豪門主婦,家裡有傭人,瑣碎家事根本就不用她操心。
“你今天這麼有空?”她笑道。
“其實我每天都有空,不如你有空的時候來找我逛街喝茶啊。你知不知道家庭主婦是世上最無聊的一種職業,我覺得自己閒得快要發黴了。”季芷卉用誇張的語音說道。
“你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她拉起季芷卉到一旁坐下,還特意叫了兩杯店內最出名的手工咖啡。
“你的戒指很漂亮哎。”季芷卉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抓住她的手看個不停,“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八字都沒有一撇呢。”她眼神閃爍地說道。
“還不肯說實話吶。”季芷卉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角說道,“報上都登出來了,說你要嫁給青年才俊當闊太太呢。”
“八卦雜誌你也信啊。”她站起身來,從手袋中拿出一張支票來,又走到季芷卉的面前說道,“對不起,我沒辦法一下子還給你,這一萬塊先給你吧。”
季芷卉擺了擺手,她穿着一件質感很好的蝙蝠上衣,配着剪裁講究的黑色高腰短褲,穿了一雙芭蕾式平底鞋。由此可見她的體形在婚後已經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我又不急着等錢用。”
“你就先拿着吧。我能先還你一點是一點了。”她不容分說地將支票塞進季芷卉的手心裡。
“你呀,找了一個這麼有錢的男朋友,哪裡還需要你做牛做馬的呢。要我說,趁早嫁給他,當一個全職的太太。”季芷卉拗不過她,將支票塞進了自己的挎包裡。
“跟你一樣嗎?”她抿住嘴角,淡淡地笑了。
“我有什麼不好?”季芷卉敏感地意識到什麼,聲音也拔尖了。她那精心化過的眼底閃過一絲淒涼。“外面的女人羨慕都來不及呢。”
“我又沒有說你不好。”她拿起馬克杯,呷了一口杯內的咖啡,意猶未盡地說道。
“不過真的也沒什麼好的。”季芷卉突然向她大倒苦水,“不僅僅是無聊的問題,我現在覺得自己比婚前胖了。”她愁雲慘霧地掐住自己的腰說道。
“天吶,原來你的煩惱在於自己的體型。”她說不上來是羨慕還是嫉妒。當她還在爲欠債的事擔憂不已的時候,季芷卉卻只是爲她的身材在煩惱。
“當然不止這一件事了。”季芷卉垮下臉,頓時她的五官皺成了一團,像是瞬間老了好幾歲。“我總覺得周和澤似乎有什麼事瞞着我。但是我又說不上來。說到底都是我們婚前瞭解不夠,倉促結婚才造成的。”她似乎不勝其煩地說道。
“你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留到婚後去了解嘛。我看你現在是太閒了,纔會想東想西,自尋煩惱。”她依然在微笑着。在她的眼中季芷卉一直是被幸運女神眷顧的人,從求學到結婚,沒有哪一樣是不順心的。
“我們是好朋友,我纔不怕對你坦白。”季芷卉抓住她的手說道,“周和澤這個人,怎麼說呢。表面上他對我的確很好,但是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彷彿有什麼東西隔着一樣,他這個人捉摸不透,難以接近,而且也對我熱情不起來,就好像對我有一層壁壘一樣,將我隔離在他的世界外面。”
“你們從認識到結婚,滿打滿算才一年的時間,等你們結婚的日子久了,自然而然會了解他了。我勸你,還是找點事來做做,免得胡思亂想。”
“我真的不是自尋煩惱。你知道嗎?我們家有一個地下室,我從來沒有進去過,但是他卻時常呆在那裡,甚至晚上一下班就躲去那裡。我真的不明白那地下室有什麼東西可看的。但是當我想要進去的時候,他卻言正厲色地阻止我,彷彿怕我知道他有什麼秘密。你說奇不奇怪?”季芷卉以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對她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空間,也許他想保留一點男人的*,所以不想讓你知道。”她試圖勸慰着季芷卉。
“可是這也太奇怪了吧。我是他的妻子,他爲什麼不讓我進去?他越是這麼做,我越是好奇。我們平常不怎麼吵架,遇到事情他也會讓着我,可是每次我只要一提到想去地下室看看,他就大發雷霆。那個地下室啊,只有他一個人有鑰匙,平常除了他之外,誰也不能進去。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我真懷疑那地下室不會是他包養了一個女人在裡面吧。”季芷卉說得繪聲繪色,她不禁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呀,還說自己沒有胡思亂想呢。除非是心理變態,否則包養女人誰會圈養在地下室呢。你以爲那些女人受得了地下室那種環境嗎?而且周和澤也不可能會是那樣的人吧。”
“誰知道呢。”季芷卉抱着胳膊,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這一天她抽空去探望了自己的母親。
邢知一如既往地不在家。
家中只有谷詩雙一個人。她見到自己的女兒回來,自然心花怒放。
“晚上留下來吃飯吧。你叔叔他也很久沒有見到你了。”谷詩雙的眉眼看來憔悴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
她點了點頭,將手上的禮物放下。
“你人來就好了,又買這麼多東西。”谷詩雙面帶微笑地嘀咕了一句。
“媽,上次我讓大哥帶給你的兩千塊,你收到了吧。”她說道。
“收到了。”谷詩雙的笑容一下子卡在了嘴角上,“你們兩人是不是又吵架了,那天他回來臉色很不好看。你知道他這個人了,嘴硬心軟的,其實人不壞。上次他還借了你十萬呢。”
“媽,我怎麼會跟他吵架呢。”她喟然道,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信封說道,“媽,我們剛剛纔發了獎金,這裡有五千塊。”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谷詩雙捏着那個不算薄的信封說道,“前幾天你還讓承天給了我兩千塊呢。”
“我不是說了嗎?這五千塊是這個月的獎金。”她現在在喬承馳那裡上班,各方面的薪酬都提高了不少。
“奕可,你現在是不是真的跟那個有錢少爺在交往啊?”谷詩雙的眼底閃過一抹憂慮。
“媽,他不是有錢少爺,他完全是靠自己打拚出來的。”她愣了一愣,爾後立即用衛護的口吻說道。
“那麼報上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咯,你真的在跟那個人交往嗎?”谷詩雙的樣子看起來卻不是那麼高興。
她捋了捋快要垂下來的髮絲,沒有說話。然而谷詩雙卻發現女兒的手指上帶了一枚鑽戒。
“你真的要跟那個人結婚嗎?”谷詩雙抓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又猝然地放開了。
“媽,難道你不希望我跟他結婚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她高中都沒有唸完就搬出了這個家,進入了社會。對於結婚的渴望,她是從小就有的。
“我不是不想讓你結婚。可是那個男人……聽說他以前還是一位大明星。”谷詩雙憂心忡忡地說道。他是不是真心愛護自己的女兒呢。她真擔心女兒會走她的舊路,當年跟那個負心漢結婚,結果他中了*彩之後就把自己跟女兒拋棄了。這陰影一直壓在她的心底。
“媽,那又怎麼樣。我是真心喜歡他,他也是真心喜歡我。他有錢那是他的事,而我也會努力地工作。媽,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做一個靠男人養活的女人。”她堅決而又果斷地說道。從小的經歷早早地告訴她,凡事都要靠自己。
“奕可,你真是想的太簡單了。我不是要反對你們結婚,可是你有沒有見過他的父母?”
一聽到谷詩雙提到他的母親,她那堅定的神情有了一絲細微的動搖,明亮的眼睛也多了一絲顧慮。
“見過了。不過他是個遺腹子,只有一個母親。”她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
谷詩雙望了望自己的女兒,不禁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們跟他們家是門不當戶不對。結婚不是一件小事,你可要考慮清楚。”
她的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已經橫掠在他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