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的寢宮門整整關了三天,直到瑤月匆匆趕來,伺候平陽的小宮女一早就在門外焦急的候着:“嘉嬪娘娘您總算來了,您快勸勸長公主,她已經三天不吃不喝。”
瑤月在門口喚道:“長公主,是我。”片刻後門開了,平陽那張憔悴不堪的連出現在門後,瑤月中心一緊,側身進去。
平陽寢宮內十分凌亂,這幾天應該都沒有打掃過,瑤月看了看桌上的茶壺都是空空的,她嘆息一聲:“公主這是何苦呢?”
平陽頹然:“我初回宮時想的是爲二哥平反,爲扳倒老佛爺,直到老佛爺如今已經形同軟禁,其實我也並未真的能做什麼,只是借了皇上的東風,我到底還是形同廢人,知道梅妃還在世的時候,我就該想辦法帶她出冷宮,是我懦弱無能,一拖再拖,如今梅妃含冤而去,這麼多年,她忍辱偷生的活着,或許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沉冤得雪。”
平陽神色慘淡,面如枯槁,一頭烏黑的頭髮蓬亂的散在腦後,瑤月走過去拿過案臺上的檀木梳子,輕輕按住平陽讓她坐定,緩緩的給她梳理着頭髮,直到平陽顫抖的身體漸漸恢復了平靜纔開口:“長公主,梅太妃一事並非你未及時相救,太妃在冷宮默默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若不是這次有人加害,也不至於此。有人想加害葉氏,太妃出手相救,否則今日死於非命的便是葉氏,我覺得太妃並不是神志不清,而是爲求平安裝糊塗,如今她知道你還好好的生活在宮中,也知道這個宮裡會有人幫她去對付楚氏一族,所以她纔出手救下葉氏,因爲她心願已有人去幫她完成。”
見平陽只是黯然流淚,瑤月幫她梳好髮髻,拿起一株白玉蘭絹花給她帶上:“太妃走,也是一種解脫,這麼多年,她如同活在地獄一般,可能讓她活下來必然不是仇恨,而是希望。”
平陽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她任由兩行清淚流淌,一口雪
白的牙齒狠狠的咬在嘴脣上,留下深深的血印。
瑤月片刻後起身走到門口吩咐門外候着的小宮女:“去讓小廚做幾樣清單可口的飯菜過來,長公主要進食了。”那小宮女急忙溜去,瑤月又讓裴容進來把房間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一時間玉祥宮又恢復以往書香氣息。
平陽紅着眼愣愣的看着書案:“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我跟三個哥哥一起在書房讀書,梅妃總是來給我們送吃的,我做不出先生留的功課,也都是梅妃一字一字教我。當年二哥被陷害,三哥被牽連,梅妃亦是逃不出楚氏的魔掌,我卻沒有勇氣出來反抗,任人宰割,送去偏遠之地和親。”
瑤月的語氣輕柔的如同三月的春風,熨貼而暖融:“可你如今能回來,回到這個禁錮多少生命和希望的地方,就是勇氣。梅妃知道你平安,才肯放心去了。因爲她知道,如今皇上不會答應釋放一個不明身份的前朝太妃,你還活着,對她來說便是最大的安慰。”
瑤月深思片刻又道:“還有我,洵陽王的女兒,梅太妃知道葉氏與我交好,才肯出手救她,等於是在助我。”平陽漸漸釋然,可依舊掩不住滿臉的悲切,瑤月心中如針錐一樣細密的疼痛,如今的她,已經越來越入戲了。
wWW• TTkan• c○
冷宮枉然死了一個女子本就稀鬆平常的事情,梅太妃的死並沒有在後宮中掀起什麼風浪,倒是葉氏,因爲見了梅太妃死去時的模樣,整日心驚膽顫,不得安生,有時候不是蔣成亮當班,她就死死的縮在牀角,緊緊抱着被子,生怕會有人害自己。
蔣成亮在時,便常常在宮門跟她說說話,也只有那個時候她才能感覺到片刻的安全。瑤月暫時是不能來了,既然葉氏沒死,那麼陷害之人肯定不會死心。
成適才在太后面前依然成了紅人,隔三差五便被傳召過去給太后唱曲兒,自然在這宮裡頭行走也是方便的,爲了練習
給太后的新曲兒,成適才總是去冷宮附近的空地去練嗓子,蔣成亮每每總是路過,告訴她葉氏最近的情況。
日子在驚慌和沉默中一天天過去,瑤月始終查不到當日送飯的小太監,那一晚她傳來元太醫,裴容本是在寢宮內伺候,見元太醫到了,便推辭想出去,瑤月低低的喚住她:“裴容,你留下,元太醫要替本宮把平安脈,你看看可有什麼能幫的。”
元太醫感激的看了瑤月一眼,轉而又將目光投向裴容,裴容只是應聲留下,眼睛片刻都不肯停留在元太醫的身上,只是斜斜的看着一旁的花瓶。
元太醫眼中期望的光芒稍稍黯淡了一下,便給瑤月把脈:“回嘉嬪娘娘,依微臣看來娘娘最近身體並無大礙,只是休息不當,略服些安神湯,多加休息即可。”
瑤月收回手臂,輕輕揉捏着:“嗯,本宮還有一事想請教元太醫。”
元太醫低着頭:“娘娘請講。”
瑤月思忖着道:“最近錦姝總是貪玩,喜歡跟宮裡養的小狗廝混在一起,強行分開便是哭喊無度,實在沒有辦法。若是那小狗死了,恐怕錦姝便沒有可留戀的,只是小狗無辜,本宮又不忍心枉送了一條生命,元太醫可有什麼法子讓那小狗暫且假死,待與錦姝分開後,再活過來呢?”
元太醫驚慌的擡頭,看着瑤月的眼睛:“娘娘,您的意思是?”
瑤月微笑的點點頭:“太醫聽到什麼,便是什麼意思罷了。本宮不想問別的,只消太醫一句,這法子可行麼?”
元太醫微微有些慌亂,他不知道瑤月的用意可又容不得自己多想,裴容此刻纔回過頭來:“若是元太醫實在沒有法子,那奴婢就姑且恭送太醫。”
這便是逐客令,元太醫哪裡聽不出來,他疲憊的看了裴容一眼,似乎是在怨她,可裴容的目光清冷,像是在看着一個陌生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