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端着湯藥來到若棄牀前,此時的若棄已經瘦的如同皮包骨一般,即便是窩在牀上蓋着被子也顯得十分單薄,一隻伸出來接藥的手已經乾枯的如同凋殘的百花。
若棄巍顫顫的接過碗準備喝藥,敏兒忍不住叫了一聲:“主子!”
“怎麼?”若棄望向敏兒的雙眼沒有任何的光彩,已經活脫一個將死之人的模樣。
敏兒想拿回碗:“這湯藥煎好有一會了,怕是涼了,奴婢再去給您熱熱。”
“不礙事”若棄仰頭喝完“人都快死了,還在乎什麼熱不熱的呢?”敏兒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側目。
“敏兒,你過來”她半倚在牀邊招招手“你說,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恐怖?”
敏兒用袖口掖了掖眼角,佯裝笑臉:“哪裡的話,我們主子天生就一副好看的面孔。”
“你不用騙我了,自己的身體,我自己還不知道嗎?這眼下入冬,聽說皇上身邊又添了位貴人。看來皇上早早的就把我忘了。”若棄死死的盯着牀帷“不過半年啊,我們成親不過半年而已。敏兒,你說是爲何?”
敏兒連忙上前給若棄掖好被角:“小主您可別胡思亂想了,只是這冬天寒氣重,您體弱,等天好了,咱們出去曬曬太陽走走,會好起來的。”
“嗯,會好起來的,當初他娶我時也這般跟我講的,我們會好起來的。呵呵。”若棄再次昏昏沉沉的要睡去,嘴裡含含糊糊的唸叨着“安歌,思源軒的包子又出新口味了嗎?安歌,涵義先生還唱嗎,這次聽戲,我付錢吧?”看到她如此模樣,敏兒深深嘆了一口氣,跟宮裡下人交代了一下,便偷偷溜出宮,從小路走進了皇后的長春宮。
皇后正坐在東暖閣抱着湯婆子看書,見敏兒來了,淡淡的問:“你家主子身體如何?”
敏兒心下不忍:“回皇后娘娘的話,嘉嬪小主她身體已經乾枯如柴,怕是...怕是,沒多久了。”
皇后輕輕擱下手中的書:“你伺候嘉嬪也有段時間了,她身子一直不好,加上心事鬱結,難免日況愈下,但是皇上福澤,嘉嬪又不是絕症,只需靜心養病
罷了。不打緊的情況就別往皇上那邊報了,太醫們也都自有分寸的,皇上要心懷天下蒼生,後宮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了。”
敏兒不易察覺的略皺了一下眉頭又迅速恢復正常,低頭應着:“是,奴婢明白。皇后娘娘若是沒其他吩咐,奴婢就先行退下了。”
“去吧”
看着敏兒匆匆離去的背影,佩兒給皇后端上幾樣點心:“皇后娘娘看書久了,吃些點心,歇息歇息。”
細長的手指拈起一片玫瑰雲糕,皇后慢慢吃完:“佩兒,你說,本宮是不是心狠了些?”
佩兒半跪在地上給皇后捏着腿:“奴婢倒是覺得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原本這嘉嬪的身子是皇上授意弄垮的,太皇太后多次意識皇后您除去嘉嬪,只是皇后您仁慈,留着嘉嬪一命到了現在。可見,嘉嬪這命便是許多人想取呢。”
“可你覺得奇怪嗎?”佩兒是皇后從孃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頭,一直在身邊伺候,進宮後是皇后長春宮裡的長宮女,皇后十分信得過“皇上爲什麼要暗地裡給嘉嬪下藥,太皇太后又爲什麼想要她的命。她也只不過是沒落的洵陽王跟其他下賤的女人廝混出來的庶出,沒有任何的威脅。”
佩兒四下環顧,確認安全後偷偷湊到皇后耳邊:“奴婢聽說啊,嘉嬪有個哥哥,叫安歌,他們跟皇上原先在一個書院受教的,只是安歌跟當年還是太子的皇子一直不對眼,這洵陽王啊當年也有爭奪帝位的嫌疑呢,安歌是洵陽王之子若棄的哥哥,避免不了嫌疑,嘉嬪又不知好賴太子府時常跟皇上耍小性子,後來皇上覺得她恃寵而驕,該懲治懲治,才下令暗中用藥垮了嘉嬪的身子,讓她吃些苦頭。太皇太后原先就忌諱洵陽王,更是一心想絕了王府的後路,所以想把嘉嬪從眼前除掉。只是這可憐的嘉嬪還都矇在鼓裡呢。”
皇后大驚失色,低聲怒斥:“簡直就是胡言亂語,你從哪裡聽來的。”
佩兒連忙跪下:“皇后娘娘贖罪,奴婢只是聽宮裡傳言如此。”
楚芮緊緊按住狂跳的心口:“宮中傳言,你作爲本宮的長宮女理應制止,怎麼能幫着以訛傳訛呢?下
次再讓我發現,杖責五十。”
“佩兒知錯了,求皇后娘娘饒命。”
看着佩兒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皇后緩了一緩才鎮定下來:“你起來吧,這事也怨不得你,旁人的嘴巴我們如何管得住。只是,你記得,這些話從別人口中傳出來沒關係,但斷斷不能從本宮中傳出去。”
“是,佩兒知道。”
“好了,你下去吧,本宮想休息一下。”佩兒退下後,楚芮依舊不能平靜,她是太皇太后母族的人,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註定了要往皇后這條路上前行,自懂事起就接受各種宮規訓練,詩書禮儀、琴棋書畫,她坦然自己的命運,肩負着家族的顏面。最初指婚給太子時,她就已經聽說了若棄和太子青梅竹馬,恩愛有加心中不免嫉妒,自己從小就是家族中拔尖的,事事高人一頭,就算是太子正妃,若是恩寵不如側妃,對於心高氣傲的她來說也是不允許的。只是事情出乎意料,自己進門後,太子便慢慢冷落了若棄。箇中原因,雖不至於宮中傳聞這麼不堪,但也必然隱藏了很多秘密。
楚芮搖了搖頭,自己想那麼多又是何必呢?若棄以目前的樣子,怕是撐不到春天了。
越墨在御書房中一本一本查閱奏摺,總管太監李長神色有些異常,端着一壺茶過來:“皇上,喝口茶稍作歇息吧?”
越墨嗯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奏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李長:“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李長原是伺候在太后宮裡的,新帝登基後太后覺得李長爲人細緻穩重,且衷心,便提拔了來伺候皇上,他略往前些,低聲道:“奴婢聽說,嘉嬪娘娘身體日漸不好,怕是...”
越墨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浸了半桌,李長急忙用袖口擦拭茶水,生怕弄溼了奏摺。
“若棄她不該只是體虛麼,怎麼得還日漸不好了?”越墨沉沉的問。
“奴婢只是聽說,嘉嬪娘娘不只是體虛,整個人都垮了。皇上,您,是不是去瞧瞧?”李長揣摩着,小心翼翼的問。
越墨沉思了片刻正準備起身,門口的小太監傳報:“洵陽王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