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姎姐姐，你記住，以後看見這樣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玩家，把他們全殺了就行了。”
“……”
“我知道姐姐心善，不喜殺人，但沒關係，我們被殺不會真的死掉，只是提前返回原來的世界而已。”
“這個世界的我們相當於一道分身，死了就死了，不影響什麼。”
書房內，一盞香爐冒着若有若無煙熅，混着桌案上燒開的茶水溢出的清香，滿屋子都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之味，好似身處林間。幽幽子挑着重點給凰姎解釋玩家的特性，還不忘誇一句凰姎人美心善。
這也是實話嘛。
中洲的劫境NPC不止凰姎一個，還有掌控玄夜仙朝的鎮夜皇帝玄青戈、周遊四海講學的書院院長韓規子、守在無名之山寸步不離的劍囚蕭一白等等，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沒有凰姎好說話。
畢竟她只見過凰姎。
連面都見不上，默認清高！
修行者本來也是這樣，修爲越高，架子越大，也越心狠手辣，像凰姎這種溫柔姐姐真的很罕見。
“你沒騙我？”凰姎問。
“自然沒有。”幽幽子直接拿自己舉例，說道：“你到時可以把我殺了試試，未來某一天，我們還能再見面的。”
凰姎：“……”
她將信將疑地問：“爲什麼把伱們殺光，我就能過去？”
這兩件事毫無關聯，凰姎想相信都不知該怎麼相信。
甚至不如說讓這些人把她殺了鑄造因果，再輪迴轉世的可信度高。
幽幽子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她只能給凰姎打比方道：“你可以把我們的世界當成一個大門派，我們來這裡是有任務在身的，如果沒完成任務，我們的門派便會受到懲罰，這個懲罰就是被你們的世界入侵。”
這下稍微好理解一些了。
但不是每個人都會用分身降臨。
凰姎想起了洛青姝，問道：“你們是不是還具備奪舍的能力？”
“不是奪舍，那叫身份卡……高級身份卡。”幽幽子解釋道，“只是看起來像奪舍，但對神魂沒有損害，我們完成任務離開之後，他們便會甦醒，就像做了個夢。”
“前提是不死。”
凰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們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經歷帝女之戰，活下來。”這是幽幽子自己對任務的解讀。
必須經歷，不能躲，否則不算。
因爲這句話前面還有個提升修爲，如果躲得遠遠的就行，幹嘛還要提升修爲？
這就和“在比武招親中勝出”一樣，不參加比武，如何勝出？
“帝女？”凰姎疑惑，“那是誰？”
幽幽子：“……”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凰姎：“……”
她是真不知道。
中洲沒有這個名號。
皇帝的女兒也不叫帝女，只能叫公主。
玄青戈不敢稱帝，整個中洲也無人敢稱帝。
“帝”這個字在他們這個世界代表先古三帝，那是一手開闢了武曲星的聖賢大能，沒有他們，便沒有武曲星。即使是後來修爲通天的七位大聖，也敬仰三帝威恩，自封爲“聖”，心甘情願居於三帝之下，俯首稱臣。
帝女帝女，想來應是大帝之女，理當活在七聖那個時代纔對，就算輪迴至今，也不該是籍籍無名之輩。
可凰姎來中洲二百多年，確實沒聽過帝女二字。
“算了，先不管她們，時候到了自會知曉。”幽幽子道，“我們接着剛纔的聊。”
凰姎道：“你的意思是，我只要把你們剩下的九十七人全部殺掉，便能去往你們所在的世界？”
“嗯嗯，不過保險起見，我不建議你這次就行動。”幽幽子並不怕死，她是真的在爲凰姎考慮。
這樣的愛情她可能一輩子都擁有不了，不如幫幫凰姎，好歹有點參與感。
這次副本情況比較特殊。
首先是有女神在，不一定殺得了，只要有一人存活，任務便算完成，這個副本便會徹底消失。
其次，即使凰姎能勝過女神，玩家任務失敗，副本進入遊戲庫，凰姎也還得再團滅幾次、甚至幾十次玩家團，才能真正的降臨現實。
幽幽子並非不相信凰姎的實力，清池是武曲星副本里最強的玩家，如果連清池都打不過，凰姎足以稱得上無敵。
可是小破遊有個“回檔”的設定。
玩家重新從遊戲庫攻略副本，一切將回到原點，包括NPC的記憶。
而以上種種，都是副本開始以後，她碰見了凰姎，才能說這麼多，一旦回檔，遊戲庫裡的凰姎極有可能會忘記她的話，龍刃的人不可能告訴凰姎這些。
凰姎都不知道阻止玩家完成任務可以幫她找到顧長歌，自然也就不會殺人。
這裡有個不能冒險的地方。
假設這個副本進入遊戲庫後有十次攻略機會，那麼這十次副本里的凰姎，將擁有十段不同的記憶。
最後副本消失時，幽幽子不確定6100年以後的凰姎會擁有哪一段記憶，這超出了她的知識範疇。
最好的情況是記憶融合，凰姎同時擁有全部十一段記憶——包括他們這次副本。
最壞的情況、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種情況，凰姎只擁有最後一次副本的記憶，而那一次，大概率是龍刃的人在打本，凰姎多半會忘記該怎麼去找自己的夫君，她今天跟凰姎說再多都沒用。
等下一次她和凰姎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幽幽子固然可以買個羣星進來找凰姎，但副本的時間線與區域是完全隨機的，她不一定找的到人。
找到了凰姎也不一定會信她。
又或許她們下次相遇，時間線是在7000年，對她而言可能只是幾次徵召的事，只過了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可對凰姎來說，這卻是三個三百年。
所以最穩妥的方式，是放掉這次副本，讓凰姎永遠記得她今天說過的話。
只要記得這次副本的經歷，往後的時間裡，凰姎便可以隨時嘗試真正的超脫此界。
凰姎：“……”
老實說，她一句都沒聽懂。
但她能感受到幽幽子的認真。
她們這纔剛認識，幽幽子便願如此幫她，凰姎心頭難免有些觸動，看向少女的目光都變得柔和了些。
晚一點便晚一點吧，已經等了三百年，也不差這點時間了。
“你們的任務是不是每次都不一樣？”凰姎問。
“是的，這個不是我們說了算，不過處理方式大同小異。”幽幽子繼續給凰姎出謀劃策，傳授經驗，“我們之中有些人很會藏，你如果不好找人，可以先隨便抓一個，逼問出他的任務，然後頂替他的身份，混入玩家之中，讓他們幫你找。”
因爲各種道具的存在，玩家找玩家會容易很多。
凰姎雖是NPC，但在瞭解過玩家的特性，知道一些遊戲專屬名詞之後，只需說自己進遊戲時用了張身份卡，便能輕輕鬆鬆瞞過去，幽幽子不信他們不上當。
吃一塹長一智，此靈感來自於預言家先生，這叫活學活用。
與此同時，預言家先生本人正在一家客棧裡，看着自己的面板沉默。
————————
玩家：顧淵
當前性別：男
等級：20
遊戲場次：19
體質：8（+26.5）
精神：11（+25.5）
靈巧：5（+25.3）
力量：6（+25.3）
魅力：9（+25.3）
神性等級：0（+1）
天賦：熾火聖體
特殊：道法·言靈，禁咒·滅世之燼
道韻：167/167
技能：石膚術lv1（+1），控夢術lv10（+2）……（剩餘4條未顯示）
境界：聖人境
修爲：0/20000000
突破條件：掌握道法（已完成）
————————
167點道韻上限，其中包括他在上個副本里炸船後成就給的1點全屬性，高端食物增長的1點體質和1點精神，以及夏冷的傳奇帶來的2點全屬性加成。
他現在的現實面板總屬性92，進本後算上修爲增幅，變成了167。
秒一個聖人境都綽綽有餘的道韻，卻連“下一步去凰姎身邊”都做不到……
這句言靈包含兩個部分，一是鎖定目標，二是虛空挪移，道韻消耗取決於兩者的總和。
挪移消耗並不大，十里也就1點道韻，大的是鎖定目標。
要麼凰姎不在這個本里，要麼凰姎的修爲已經高到了他鎖定都鎖定不了的程度。
前者不太符合邏輯，凰姎不在中州能在哪？
北川嗎？
那也不影響他找人啊。
只能是後一種可能。
顧池：“……”
雖然只是喊着玩，武曲星的本不缺道韻，他就想試一試看能不能成，反正可以用其他言靈術把“去凰姎身邊”的指令給頂掉，不用擔心有去無回。
結果凰姎不讓他頂，他便沒得頂了。
同理，他也去不了夏冷身邊。
這其實沒關係，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他不管去誰那邊，都會提高兩女見面的概率——見面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在。
如果他不在現場，那即使夏冷和凰姎碰上，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所以延緩他和兩女見面的時間，便是延緩被砍死的時間。
但不見也不行。
放任事情發展，最終一定會變得不可控制。
想阻止夏冷和凰姎見面以及見面後產生的種種無法想象的後果，他便必須把見面時間掌握在自己手裡。
比如將兩女一個安置在南邊，一個安置在北邊，一天見夏冷，一天見凰姎。
他有言靈術，跑得快，完全可以管理一波自己的時間。
可兩女修爲實在太高，導致他現在連計劃都沒法計劃，徹徹底底喪失了主動權。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修煉。
道境應該是全屬性+6，玄境全屬性+7，以此類推。
從時間管理的角度來講，他需要更高的道韻上限，否則跑不動。
從管理失敗後可能被砍的角度來講，他也需要更高的道韻上限，這樣纔有機會保住自己的小命。
暫時不能找兩女幫忙，他只能依靠自己。
殺人什麼的顧池已經不想了，他現在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世界和平。
夏泠若是在身邊，想必一定會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他。
可惜夏泠沒來。
好消息是，聖人境到道境所需求的經驗不多，只翻了一倍。
這裡又是中州，貨幣就是靈石，他只要瘋狂賺錢就行。
升級的難度應該在掌握道法上，但他已經有了言靈，不用考慮。
壞消息是，按照這個設定下去，從道境到玄境，再到劫境，可能需要更多的道法或特殊物品。
而剩下的97個玩家裡有54個都是勁敵，最差的也高他一個大境界，這要是運氣不好碰到個厲害加頭鐵的，說不定還沒見着老婆打架，他人就沒了。
“海鮮愛好者”多半是夏冷殺的——道境圓滿，開局就沒了，玄境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如此乾脆利落，但顯然三劫境的夏冷可能性更高。
換了平時，顧池必會心中大定，誇一句老婆真棒。
夏冷越強，他越有安全感。
可現在……
顧池：“……”
他只覺得褲襠有點涼。
唯一對他比較有利的是，夏冷名氣那麼大，又一開局就殺掉一個，表明女神現在很暴躁，那些老玩家纔是真正怕碰上夏冷。
畢竟可能一個照面就無了。
“客官，您要的鐵板腰花。”
小二端着托盤過來上菜。
同時，外面響起了一陣破空聲。
客棧門口突然出現一個披頭散髮的男子，速度快得好似瞬移，停下之時餘風未息，吹起他額前幾根髮絲，略顯飄逸。
可偏偏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又十分厚重，仿若大山，只是往那一站，便給人一種不可逾越之感。
堂下衆人心中一震。
“玄境！”
中洲乃靈氣盛世，修士隨處可見，哪怕是平民百姓，許多也有一兩門術法傍身，但越是如此，越是明白修士與修士之間有着天大的差距。
能修煉至的玄境的人，無一不是天賦絕佳之輩，即便在修士雲集的中洲，也算一等一的強者，不少宗門宗主也不過這個層次。
衆人紛紛投去敬畏的目光。
小二更是屁顛屁顛跑過去，彎着腰朝男子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大人，想吃點什麼？快裡邊兒請。”
來人正是途經十餘小城，一路狂奔至此的梅開二度。
這裡是歸雁郡主城，等同於省會城市，比其它二三線城市更加繁盛熱鬧。
主要是人多，不容易被女神鎖定。
從小地圖上重合的紅點來看，這家客棧裡還有一人。
梅開二度輕易地便發現了顧池。
一來對方容貌過於出衆，位置也相對顯眼，他一眼便看見了這個男人。
二來對方反應過於平淡，好像完全沒把他這個玄境放在眼裡。
99%是玩家。
梅開二度覺得可以搞一波事。
跑路與殺人這兩件事並不衝突，他可以撿個人頭後繼續跑路。
這人氣息縹緲，估計是用了某種掩蓋自身修爲境界的術法，但他不怕。
總歸是個男人，長得這麼年輕帥氣，也不會是老李頭，那他修爲一定是優勢。
就算真打不過，他想跑，對方也攔不住他。
於是，梅開二度直勾勾地盯着顧池，一步一步向顧池走去。
原本熱熱鬧鬧的大堂瞬間噤若寒蟬。
他們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衆人臉色微變。
這個玄境大佬，不是來吃飯的，是來殺人的！
順着梅開二度的目光，衆人的視線匯聚到了顧池身上，心道這男子怕是要遭殃了。
不少人默默放下筷子，不動聲色地站起身，準備溜號，以免被殃及池魚。
梅開二度的身上的殺氣越來越濃，離顧池也越來越近。
客棧內的氣氛一時變得格外壓抑。
顧池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好像什麼都沒感覺到似的，自顧自把劍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從容優雅地吃起了飯。
“還敢無視對方，這人膽子真大……”
衆人看得心驚膽顫。
玄境修士地位尊崇，最看重的便是顏面，甭管發生了什麼，趕緊道歉認錯興許還有挽回的餘地，這般不給面子，只會更加激怒對方。
就在衆人以爲梅開二度要一怒之下直接動手時，後者卻腳步一頓。
只見這個方纔還氣勢洶洶的男人，神色忽然變得有些驚疑不定。
“這把劍……”
通體雪白，寬二指，寒氣四溢。
這不是女神的傳奇之劍，落雪無塵嗎？
作爲一個被女神選中三次，砍掉三個存檔的玩家，梅開二度就是自己化成灰，也認得這把雪劍！
可是，爲什麼女神的劍會在一個男人手上？？
這傢伙是誰？
梅開二度忍不住隱晦地使用道具查看了一下顧池的ID。
不查還不要緊，這一查，梅開二度大驚失色。
【玩家ID：清池】
【總屬性：556】
梅開二度：“？？？”
這是女神本人？？
再瞧着顧池那平靜如水的樣子，以及那握着筷子、似翹非翹的優雅小指，梅開二度心頭生出一種極度荒誕又極度震驚的感覺。
女神居然變成了男人？？
壞了！
我發現了女神的秘密！
“清池仙子饒命，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
“告辭！”
倉促的留下兩句話，梅開二度再次運起全身修爲，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顧池收回小蘭花指，一臉淡定的繼續吃飯。
小二：“？？？”
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