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從不抽菸。
就算要抽，也不會這麼熟練。
陳醫生的打火機也不是用來抽菸的，那是他的夢境圖騰。
他沒記錯的話，打火機裡還沒有油。
顧池第一反應是在夢裡，但轉念又覺得不像夢境。
首先是他沒有身處夢中的感覺。
其次是夢裡的陳醫生也不會抽菸。
打火機是陳醫生的夢境圖騰，當這個打火機被點燃，又或者腦子裡有抽菸的想法時，陳醫生就該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並且立刻清醒過來。
但陳醫生沒有。
雷光·一閃！
幽幽子也出現在了陳醫生身後，一爪下去，將空氣都撕出了五道血紅的爪痕。
說着，他將手伸向顧池的額頭。
再看顧池，他已經不在原地。
夏冷和艾芙蕾雅更是微微眯起了眸子。
“我問的是真正的陳醫生。”顧池道。
少女第一時間和顧池交換了位置，她擡眸看着那條醜陋的觸手，雙匕電弧涌動，不退反進，整個人化作一道狂躁的雷霆，從陳醫生身上穿膛而過。
一個是被寵的，一個是被坑的。
“我不是在你面前嗎？”
取而代之的是夏泠。
在場都是聰明人，見他這個動作便知道不對，也紛紛後退。
這一瞬間，夏冷眸子裡浮現出冰冷的殺意，周身劍氣狂涌，凜冽如霜，三尺清風劃出雪白劍光，捲起大片風雪。
聖諭·裁決！
反倒是顧池本人全程都非常淡定，嘴都沒動一下。
衆人：“？”
他還在膨脹的身軀甚至都沒來得及完成變形就已經四分五裂，轟然爆碎，炸成一團血霧。
與此同時，艾芙蕾雅手中的巨劍也亮起了璀璨金光，彷彿執掌正義的聖劍。
道法·九陰！
陳醫生：“？”
八百個心眼子的男人，每一個動作都可能有特殊含義。
道法·莫問！
只剩一顆眼珠子落到地板上。
什麼意思？
這個陳醫生是假的？
顧池不答，只是問道：“陳醫生在哪？”
周圍的玩家也看傻眼了。
陳醫生的變化來得極快，周圍許多玩家甚至都反應過來，只看到原本斯斯文文，穿着一身白大褂的陳醫生右臂忽然變成觸手，身軀也跟着膨脹，崩裂了衣釦，露出血管凸顯的暗紫色皮膚，同時發出詭異滲人的笑聲，直取顧池面門。
“你是不是生病了？大白天的說什麼胡話？”陳醫生一邊奇怪地道，一邊走向顧池，想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來，我是醫生，我幫你瞧瞧……”
“找死。”
陳醫生卻像沒聽見似的，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有病就要讓醫生看，不要諱疾忌醫，桀桀桀。”
——陳醫生就動了那麼一下，下一秒四個大招便幾乎同時砸到了他身上。
它都還沒碰到顧池，就遭到了如此恐怖的集火。
“你們幹嘛？”陳醫生看衆人都警惕地注視着自己，又好氣又好笑，“不就是抽根菸嗎，有這麼可怕？你們要是不喜歡，我不抽不就行了？”
顧池看着面前長得和陳醫生一樣的男人，沉默着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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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膛的膛。
她們都太瞭解顧池。
這眼珠裡還殘留着一縷沒來得及消散的震撼，似乎不明白，這幾個人類爲什麼反應這麼大。
衆人大驚失色
“臥槽，觸手怪？！”
衆人：“？？？”
這應該不是夢。
話語間，他的手腕突然不可思議地生長變長，手掌縮成一個尖角，如利劍般猛地刺向顧池的腦袋。
“住手。”夏冷聲音冰冷地警告道，三尺清風已經握在手中。
或者說，不管是不是夢，陳醫生都不是他認識那個陳醫生。
什麼極限四保一。
這就是天帝·預言家先生·船長大人的待遇嗎？
本來老李頭也想出手的。
可他的高粱劍法需要一個起手式，相當於前置技能，出招太慢，他的紅高粱還沒長出來，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四個神性榜名列前茅的頂級玩家同時開打，“陳醫生”轉瞬即逝，被當場斬殺。
他這一死，空氣都變得安靜了許多。
四女相視一眼，但什麼話也沒說，好像無事發生一般收了武器。
“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了？”
有玩家還沒弄清楚情況，看着地上的眼珠子，愣愣道：“這是……爆裝備了？”
“還爆裝備呢，你是不是傻？”他身旁的一名女玩家道，“這明顯是有東西冒充陳醫生啊！”
眼珠子就是那個東西的原形。
其實很多玩家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他們不瞭解陳醫生，自然察覺不出陳醫生的異樣，變形不一定是有東西冒充，也可能是陳醫生自己的技能。
另一方面，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從“陳醫生”發難到被夏冷四人擊殺，全程一秒鐘不到，堪稱電光火石，部分實力稍次的玩家連夏冷她們怎麼動手的都沒看清楚。
“咱們不會殺錯人吧？”一個最近和陳醫生走得比較近的玩家神色複雜地道。
幽幽子一聽覺得這人是不是也有問題，語氣不善地道：“怎麼可能殺錯？你沒看他都對預言家先生動手了嗎？”
那玩家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有沒有可能陳醫生本體還是陳醫生，只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了大腦？”
這種寄居人體大腦設定的怪物在各種電影劇本里都挺常見的。
“是陳醫生也要殺。”
顧池頓了頓道，“不僅他要死，黃芽也必須死。”
打本的時候顧池是很理智的，不會因爲陳醫生和他關係好就捨不得下手。
大不了讓陳醫生等一天CD，重新排隊進本，不會造成太大損失，哪怕不想浪費這一天時間，顧池也可以給陳醫生一張淬鍊過的SSS貴賓券，像夏泠一樣，CD都不用等。
可如果把被控制的陳醫生留在身邊，等到關鍵時刻給他們來個背刺，到時可能後悔都來不及。
黃芽同理。
所有人裡除了他之外，最瞭解陳醫生的人就是黃芽，更別說抽菸這個事本身對女孩子來說就比較敏感，沒幾個女生喜歡煙味。
要是陳醫生一開始就抽菸，黃芽或許不會說什麼，但陳醫生本來不抽菸，突然在那吞雲吐霧，黃芽肯定不樂意，只要多問上幾句，露餡是必然的。
可黃芽沒去管陳醫生，看樣子也沒和鈴貓說陳醫生不對勁。
不論她是不是真的沒發現陳醫生的異常，顧池都只能把她跟陳醫生一起標雙狼打。
“黃芽在哪？”力量39問。
“應該在凍庫那邊。”鈴貓道。
他們這幾人分工都很明確，沒事的時候陳醫生負責管理甲板秩序，黃芽則負責覈算食材數量。
“我去找她。”力量39道。
老李頭：“等着，我跟你一起去。”他怕九兒一個人搞不定。
顧池沒攔兩人，清洗纔剛剛開始。
“把昨天去過幽靈船的人都叫過來。”
他要用言靈一個一個檢查。
尤其是陳醫生和黃芽帶的那一隊玩家，拿不準就全部殺光。
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
或許是感受到了顧池身上的殺氣，原本還在小聲議論的玩家們下意識噤聲，他們知道，這回天帝號是真要見血了，這種剔除異己的方式無疑有些殘忍，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是目前唯一可以確保自己人都沒問題的辦法。
大家平時看見顧池時，顧池都總是一副很溫和，很好說話的樣子，直到今天，他們才發現，原來船長大人也有果決狠斷的一面。
殊不知，還有人比顧池更狠。
艾芙蕾雅直接對蕾拉道：“讓所有人全部自殺。”
衆人：“？？？”
“好。”蕾拉都沒猶豫，立刻去辦。
誰要不服從命令，她就幫他服從。
顧池都有些詫異地看了艾芙蕾雅一眼：“成本這麼大？”
不算留在一千米深度挖礦的，樂園此時還有近三千人在船上，一人只掉5%也是一大筆錢。
艾芙蕾雅很認真地回答道：“我不會讓我的人給伱添麻煩。”
陳醫生是神不知鬼不覺被替換掉的，整個過程都沒引起別的玩家注意，他們甚至無法確定陳醫生被替換的時間點，萬一去幽靈號之前，當他們發現這艘沉船時，陳醫生就已經不是陳醫生了呢？
誰也說不準。
沒去幽靈號被替換的可能性不大，但並非完全沒有。
艾芙蕾雅又不會言靈，只有這樣才最保險。
爲了避嫌，她自己一會也會下線，重新進本。
“那倒不用。”顧池小聲道，“你只要記得自己還欠我十八次就行了。”
艾芙蕾雅：“？”
“什麼十八次？”
電人也有利息是吧？
“是十一次。”艾芙蕾雅眼含深意地看着他，“我不會少給，但你也別想無緣無故多要。”
“看把你急的。”顧池眨眨眼道，“記得這麼清楚，不就證明你沒問題嗎？”
艾芙蕾雅：“……”
這個傢伙在試探自己？
顧池撿起地上的眼珠子，打量了一會兒，說道：“從陳醫生的表現來看，這東西不會讀取人的記憶，只會根據外部條件進行模仿。”
這算是個好消息，內鬼沒那麼難找。
但遺憾的是，現在的天帝號上那麼多玩家，他真正熟悉且信得過的只有幾個，該殺的還是得殺。
從處理結果來看，這已經可以算作一個團滅點。
不過也不稀奇就是了。
這個副本從一開始就在不停死人，80萬玩家可能都沒滿員過，沒有過硬的載具和實力，一條大白鯊也能團滅他們，何況深度已經來到4500米，平靜了那麼久，確實是該出現點意外了。
二十分鐘後。
昨天去幽靈船的玩家全部來到飛行甲板。
除了兩位已故的摯友。
眼珠子假扮的玩家只是迷惑性強，實際戰力並不高，老李頭和力量39也是老搭檔了，輕輕鬆鬆解決掉了假的黃芽，將眼珠子帶了回來。
一般這種死後爆出來的東西都會顯示物品名稱和基本介紹，這次卻什麼也沒有。
【？？？】
只有三個問號。
就像進本時的背景和任務，很顯然是被小破遊刻意隱藏，給他們上難度。
顧池沒去糾結這個，把人重新清點一遍再說。
於是，一場不可避免“自相殘殺”在天帝號上演。
這次拷問持續了整整六個鐘頭，最終找出698名被替換掉的玩家。
還不包括樂園的人。
這讓那些沒中招的玩家個個後背發涼。
昨天去幽靈船探索的總共就三千人不到，直接被換掉了近四分之一，再來幾次，他們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關鍵還不聲不響。
他們之中絕大部分都是散人，有些即使線上認識，線下也沒見過面，完全談不上了解。
一想到中午自己還在跟一個未知的東西一塊吃飯，有說有笑的聊天，心頭便不寒而慄。
尤其是和那些被替換掉的女性玩家相約今晚一起交流學識的男玩家，更是把驚恐寫在了臉上，多虧天帝大人救他們狗命，否則天知道今晚進去後還拔不拔得出來。
以至於再聽到顧池說還要去幽靈船時，他們一個頭當兩個頭搖。
寧可交保護費當幾天遊客，他們也不想再去那艘鬼船。
被整出陰影了屬於是。
哪怕讓他們和鄧氏魚乾一架他們都不會這麼慫，大不了一死，但就怕這種怪東西。
顧池也沒勉強他們。
他本就是隨口一說，這次不用去太多人，擺爛團加上樂園的精英就行了，多了反而可能會影響效率。
不是他看不起誰，只是這些玩家神性太低，真打起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幽靈船有問題了，敵人就藏在船上，剩下一個疑惑就是陳醫生到底是不是陳醫生？
蕾拉等人死出去後要等一天才能再進，顧池便讓鈴貓也跟着出本一趟，去問問陳醫生和黃芽遭遇的具體細節、還要不要進本。
但令顧池意外的是，陳醫生和黃芽的狀態是“遊戲中”。
他們還在本里。
“你沒看錯？”
“不會錯的。”
鈴貓也沒想到陳醫生和黃芽還沒出本，她以爲即使他們殺掉的陳醫生和黃芽不是本人，兩人也該死在了幽靈船上，結果他們卻好像沒死。
鈴貓特地揉揉眼睛看了好幾遍，還重登了幾次遊戲，兩人的狀態一直都是“遊戲中”。
既沒回天帝號，也沒死，還不跟他們聯繫，這就很奇怪。
“我覺得他們可能被困住了。”鈴貓擔憂道。
“沒關係，我拉他們回來。”顧池道。
沒想到歸沒想到，辦也很好辦。
陳醫生和黃芽兩人加起來才400屬性，只要人還在本里，救他們出來只是一句話的事。
顧池發動言靈，開口道：“把中亞區玩家主刀醫生和黃芽送到我面前。”
話音落下。
沒人來。
但有一行小字浮現。
【對不起，您的道韻不足，請及時充值】
【/微笑】
顧池：“？”
什麼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