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生所愛

月玲瓏身處人劫之中,儘管全身功法停止運轉,但心神卻依然強大,只一年便已能徹底識字,又一年,月玲瓏每日裡除了在沙灘上練字,便是拿着刻刀跟着會木匠的人學習雕刻。

這一日,墨語陪着月玲瓏在沙灘上練字,寫了一陣,墨語聊起海水沖掉字跡,然後寫道:“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然後看着月玲瓏道:“玲瓏,陪我走完一生吧。”

月玲瓏盯着墨語的眼睛,清澈的眼神中,不帶有任何私慾,也沒有一絲狡詐,三年的時間,墨語每日陪着月玲瓏識字、練字,兩人間眼看已是親密無間,在外人看來,兩人已經是夫妻了,只是月玲瓏知曉自己的身份,她不能,她是一個修士,擁有幾乎無盡的生命,而墨語已經人到中年,她不願意在墨語的最後一段時間裡,還在對方心中留下太多的牽掛,而且此行也只是爲了渡人劫。

看了一會,月玲瓏在沙灘上寫道:“我和你們不同,我們不能走到一起。”

墨語道:“有何不同?只是因爲你是你所說的修士?我們便不能走到一起?你說外界之中人心不古,處處爾虞我詐,我不怕,你說與你在一起會有很多磨難,我也不怕,即使跟你在一起隨時會丟了性命,我也不怕!我只想與你白頭偕老,平靜的走完下半生,僅此而已!”

月玲瓏輕輕搖搖頭,然後轉身回屋。

墨語站在沙灘上,看着月玲瓏寫下的字,輕輕聊起海水,把字跡沖掉,然後緩緩的回到自己院落之中。

回到屋中的月玲瓏心中久久不能平復,不是她對墨語沒有任何感覺,而是她不想因爲自己給墨語帶來傷害,不願意墨語本就短暫的凡人人生因爲自己而再次縮短,三年來,月玲瓏與墨語朝夕相處,心中早已深深的烙下墨語的身影,只是月玲瓏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故而從未對墨語表白過。

再說墨語,一路回到家中,靜靜的坐在“逆”字帖前,心中不斷的盤旋着月玲瓏的音容笑貌,又不斷的被沙灘上月玲瓏所寫下的話所打斷。

許久之後,墨語起身,整理一下衣衫,徑直來到月玲瓏屋前,月玲瓏房門緊閉,墨語站在門外對着月玲瓏說道:“玲瓏,我無法放下你,自從八歲見到你之後,我等了三十年,才又見到你,凡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三十年?你若不答應,我便繼續等下去,即使在等三十年又有何妨?你會仙術,難道你保護不了我麼?”

月玲瓏坐在屋中,聽着墨語的一番話,心道:“是啊,凡人短暫的一生,能有幾個三十年?即使是修士,又有何人能在見到自己一面之後便癡癡的等待三十年?即便自己是一個修士又有何妨?若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還修什麼?”這一刻,月玲瓏緩緩解開了心結,起身輕輕打開門,墨語靜靜的站在門前,等待着月玲瓏的消息。

月玲瓏拉起墨語的手一起走向沙灘,到了沙灘之上,月玲瓏再次盯着墨語的眼睛看了一陣,然後揀起一根樹枝,在沙灘上寫道:此刻起,凝滯的容顏,只爲你改變。

短短的十三個字,映入墨語眼

中,猶如映入了整個世界,墨語呆在當場,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般把十三個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輕輕拉起月玲瓏道:“走,我們去告訴其他人!”

月玲瓏任由墨語牽着手,一家一戶的去通知,這一天,小小的村落是幸福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瀰漫着喜悅,每一張口中都說着祝福的話語,用最樸實無華的方式,見證着這一段愛情的開始。

婚禮以小村特有的方式進行着,月玲瓏和墨語在村中衆人的祝福聲中,開始了白頭偕老的征程。

一年後,小村中的生活早已復歸平靜。

這一日,小村中所有人都從自己家中出來,墨語和月玲瓏站在衆人的面前,看着這一羣可愛可親的村鄰,墨語道:“大家保重,這次我和玲瓏一起出去到外面走走,過些時日便回來,大家不必相送了!”

村鄰們一陣送別聲,墨語牽起月玲瓏走進樹林中。

二人在樹林中走過一陣,月玲瓏魂識喚來雉皇,三年的時間,雉皇儼然成了這一片安靜的樹林中的王者,每日帶着不少的飛禽走獸跑來跑去,突然間接到月玲瓏的召喚,帶着一幫飛禽走獸顛顛的跑來,剛見到月玲瓏便大聲喊道:“怎麼樣,老大?現在這樹林中所有的動物都的聽我的,那些不開眼的都已經被我吃掉了……”

雖然之前墨語曾聽月玲瓏說起過一些修者的情況,眼下見到一隻雞在說話,也不由得驚訝。

雉皇一陣囉嗦之後,看着墨語道:“咦?你是誰?怎麼長的這麼難看?你別說你是我老大的姘頭,打死我也不相信,以老大的眼光怎麼會看上你?老大當年可是被許多人追捧的,救你這樣子,還跟着老大混,依我看你以後跟着我混算了,好歹我手下也有這麼一大幫小弟,莫不是你是老大給我找來的食物?看你難看的樣子,我又不忍心讓老大寒心,就勉爲其難吃了你吧!”

雉皇的一番話把墨語說的汗毛直豎,月玲瓏看在眼中,魂識對雉皇道:“別說話了,帶我們離開這裡,去凡人的城池!”然後魂識對墨語說道:“別在意,這隻雞很是囉嗦,有我在它不敢傷你一根汗毛的。”

聽到月玲瓏如此說,墨語方纔鬆口氣,卻又看到雉皇一下子猶如被吹了氣一般的變大,雙眼中又是一陣驚訝。

月玲瓏拉起墨語坐在雉皇背上,雉皇囉嗦間飛起,馱着二人一路飛走。

茫茫大海之上,墨語拉着月玲瓏的手道:“玲瓏,謝謝你。”

月玲瓏魂識問道:“謝我什麼?”

墨語道:“沒有你,我可能會孤獨一生,沒有你,我可能永遠也不知道在天上飛的感覺,沒有你,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走出小村。”

月玲瓏輕輕微笑,把頭倚在墨語肩上,正飛行中的雉皇注意着兩人的動作,眼見月玲瓏把頭倚在墨語肩上,不由得一陣哆嗦,把墨語和月玲瓏晃得險些掉下去,月玲瓏魂識問道:“你哆嗦什麼?”雉皇道:“太肉麻了!你們這個樣子,叫雉情何以堪啊?”

月玲瓏伸手在雉頭上一拍,魂識道:“好好飛你的,敢把

我們摔下去,我拔光你的毛!”

雉皇口中不停的囉嗦着,在海空之上留下片片言語。

一個月後,月玲瓏與墨語離開了天棄之地,來到凡人的官道之上,爲不惹人注意,月玲瓏收了雉皇,同墨語一路步行走在官道之上。

二人走過多日,一路上二人餐風飲露,一日天色稍晚之時走到一個客棧處,早在收回雉皇之前,月玲瓏便從雉皇尾中找出一些凡人所用銀兩。

眼下好不容易見到一家客棧,二人走進去,一個女子迎上來道:“二位客官裡面請,請問是用餐還是住宿?”邊說邊帶二人坐下。

墨語道:“先吃些東西吧,掌櫃的幫我們尋間房,今晚我們便在這裡住下。”

女子一聽樂道:“好嘞!掌櫃的,一間上房!”

櫃檯裡面一個男子擡頭看看女子,輕輕笑笑,然後看一眼月玲瓏二人,取出一把鑰匙扔給女子,女子接過鑰匙,遞給墨語,然後問道:“兩位吃點什麼?”

墨語道:“若有什麼好吃的都來一些吧,不要太多,夠我們吃即可。”

女子聽罷高興道:“二位稍等,馬上就來!”說罷女子離去。

墨語與月玲瓏坐在桌前靜靜的等待着。櫃檯內噼裡啪啦的一陣算盤響過,男子擡起頭輕輕道:“人有人生,仙有仙途,莫道人生苦短,仙道亦是飄渺,誰知何人是仙家?豈知仙人亦是凡。”男子猶如自言自語般,說完便又埋頭忙活自己的事情。

幾句話,聽在墨語口中也不過是一句感嘆,但是停在月玲瓏耳中卻是另一番感覺,於是轉頭看向男子,豈料男子猶如知曉一般擡起頭,月玲瓏目光剛好與其對上,男子輕輕對月玲瓏笑笑,然後繼續低頭忙碌。

月玲瓏回過頭,心中疑惑,這個掌櫃不像是一介凡人,莫非此人也是一修士?只是對方帶着一頂帽子,剛好把額頭蓋住,且初來乍到,不好唐突的去詢問對方,畢竟若是修士在渡人劫,最忌被人點透,往往別人的一句話,便有可能成爲一個修士一生都無法突破的枷鎖,而陷於人劫之中,以至於慢慢的斷絕百年生機。

人劫,雖沒有直觀的危險,但潛在的危險卻是最大,即使是自己的道,亦是難以尋找,且人劫只有百年之期,若百年之內沒有找到自己的道,便會壽元散盡而魂歸幽冥。

不一會,女子端着一個托盤自後堂出來,男子見狀,趕忙一同走來,幫女子一起上菜。女子上完菜問道:“二位喝點酒麼?”

墨語道:“謝掌櫃的,在下不喝酒。”女子看向月玲瓏,月玲瓏輕輕搖搖頭。

女子道一句:“慢用。”然後繼續去招呼其他客人,男子轉身回到櫃檯處繼續忙碌自己的事情。

墨語和月玲瓏吃晚飯,來到客房之內休息。

第二日一早,月玲瓏與墨語收拾完畢,到掌櫃處結過賬,離開客棧,離開之時,男子道:“二位日若有什麼事,可來與我一敘,或許在下能爲二位解答些什麼。”

墨語輕輕拜謝,月玲瓏輕輕點點頭,然後兩人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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