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歲的婦人，兩個孩子的娘，經歷那麼多，歲月倒是善待她，面上並無多少痕跡。
依舊白嫩如初。
三十四歲的荀沐陽瞧着，倒是耳根子紅了先，坐在朱小身邊，“我也不知道要給你什麼？總覺得什麼都給了，可又什麼都沒給，唯有這後位，是將你我牢牢的系在一起，百年之後，我身邊只有你一個，我們一起享受着後代子孫的香火！”
“怎麼忽然這麼悲觀了？”朱小輕聲，把聖旨拿到手裡，打開仔細看了起來。
冊封她爲懿錦皇后。
“……”朱小擡眸。
“這樣子不好麼？”荀沐陽問。
“可這，是不是太寵着我了！”
這可是荀沐陽的字呀。
“你是我媳婦，不寵你，我寵誰去？你放心吧，這名字也沒幾個人敢喊的！”
“想想倒也是！”朱小輕聲。
若是天下人知道她的封號來自天啓帝的字，怕是要嫉妒倒一大片。
“三月十五就是乖寶六週歲生辰了，你可想好了要送他點什麼？”朱小問。
“江山、玉璽如何？”
“你……”
荀沐陽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其實我真的有些累了，就想陪着你，把這皇帝之位傳出去，小小……”
把朱小抱在懷裡，“天下江山，真的都比不了你一個人！”
“呼！”朱小微微嘆息，伸手抱緊荀沐陽，“我都知道，所以哪怕剩最後一口氣，我也在苟延殘喘，就是捨不得你和兩個孩子，所以在嬌娘去呼喚我的時候，我雖然心裡疑惑，卻還是跟她走，就是想着能夠再陪着你們，懿錦，你之於我，何嘗不是命！”
夫妻之間，重在交心。
朱小經歷生與死，更看重家人。
荀覓生辰的時候，她又好了很多，在廚房忙活着給做了一個蛋糕，煮了長壽麪，把荀覓高興壞了。
夜晚的時候，荀沐陽抱着她，“我生辰的時候，也想要一個蛋糕！”
朱小一頓，癡癡笑了起來，“好！”
兩個孩子就睡在牀內側，也好在牀大，如今也不熱，倒也不怕寄着。
荀沐陽顧及朱小身子，就算心中旖旎，也不敢亂來，真要有個好歹，後悔莫及。
外面的戰爭依舊在繼續，朱小知道，卻從不過問，她相信荀沐陽會有自己的處理辦法。
哪怕雲浮落、無崖子、主持大師三個人急的團團轉，好幾次求見，朱小都沒見他們。
那些個女孩子，朱小倒是見了，見她們都還活着，給予重金，讓人護送她們回去，就算以後遇上麻煩事，也可以去京城尋她，她適當會給予些幫助。
朱小的醒來，卻不管事，讓很多人心裡驚慌。
步曦城費盡心思進了天域，又耗費無數錢財，纔有機會出現在宅子外面。
“你是誰？速速離開！”
步曦城深深吸了口氣，看着那宅子大門正中央寫下的荀府兩個大字，掀開衣袍噗通跪了下去。
“……”
門房微微有些錯愕，這個人想做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敢跪在這裡，不要命了嗎？
“不管你是誰，立即離開，否則抓你進大牢！”
步曦城深吸一口氣，“在下大越國步曦城，求見天域陛下、娘娘！”
大越國如今又一大半被天域王朝攻破，不能說寸草不生，但絕對是荒無人煙，屠城、搶掠，那些地方大越國兵沒有安置將士紮營，只是留下一片蒼涼。
只要是天域王朝的軍隊所過之地，就不會留下一個活口，就算是深山老林，只要知道有人，也會進山將人殺個乾乾淨淨。
這是報仇，是屠殺。
很多守城的將士，得知天域軍隊將到，立即棄城逃跑，百姓更是聞風喪膽，舉家往大越國帝都方向搬遷，很多城池，壓根不需要攻打，就已經空無一人，天域王朝的軍隊直接將城鎮摧毀，焚燒，所有值錢的東西搬走，不值錢的毀掉，這般雷霆手段，誰還敢反抗？
大越國是如此，韃靼也是如此，尤其是荀沐陽曾經御駕親征，他的手段更是狠辣，在他眼裡只有死人，沒有老弱婦孺，所有擋住他前路的人，無不是殺，殺，殺！
步曦城後悔了。
後悔當年和蘭貞、聞容勾結，更後悔找了個慎王那個沒用的，最最不應該是受了逍遙王慫恿，覺得荀沐陽這樣子的人，不會狠辣到哪裡去。
卻忘記了，人都有逆鱗，荀沐陽的逆鱗就是朱小和他的孩子。
他當初偏偏不信邪，覺得抓住了朱小，就能讓荀沐陽屈服，結果闖下大禍。
一聽到大越國的步曦城，守門人立即去稟報萊菔。
萊菔去稟報荀沐陽。
荀沐陽正在教荀覓作畫，聞言看了一眼在一邊貴妃榻上休息的朱小，冷冷哼了一聲，“讓他跪着，順便讓人瞧瞧，大越國的皇子是什麼德行，也傳出消息去，讓大越國來人把他接走！”
他說過要步曦城付出代價，就會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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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萊菔應聲出去。
荀覓擡眸看了一眼荀沐陽。
荀沐陽摸摸他的頭，“專心畫畫，莫要分心！”
“嗯！”荀覓頷首，埋頭繼續作畫。
善若蹬蹬跑進來，一隻雪白的小狗追在她後面，善若白白嫩嫩胖嘟嘟，小狗肥嘟嘟。
進了屋子，善若跑到朱小身邊，努力爬上去親了親朱小的臉，想要離開的時候，被朱小抱住，也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善若頓時咯咯咯笑了起來，“娘！”
她現在只會喊娘和哥哥，連爹爹都不會喊。
朱小從不嫌棄，覺得小孩子嘛，只是說話晚一些而已。
況且善若不是笨，只是沒有別的孩子聰明而已。
“肚子餓不餓？”
善若搖頭。
“那要不要出去玩？讓哥哥帶着去放風箏好不好？”朱小問。
善若看向正在作畫的荀覓，歪着頭想了想，搖搖頭，“娘！”
“好，那娘陪着你去好不好？咱們去外面玩，不吵哥哥作畫！”
善若點點頭。
牽着朱小的手好外面走去。
小狗又屁顛屁顛的跟上，母女兩人就在院子裡玩，小狗追着。
荀沐陽從窗戶看去，嘴角掛上了笑。
荀覓拿着筆半天下不筆，荀沐陽摸摸他的頭，“今兒作畫到此結束，去玩吧！”
自己的孩子，這麼困難不疼。更何況這是心愛女人拼死爲他生的，就算不善表達，荀沐陽的疼愛，還是讓荀覓明白，爹爹是很愛很愛他的。
荀覓點頭，放下毛筆跑了出去。
荀沐陽坐下來，拿筆把後面部分補上，然後房子啊一邊，等待墨跡幹了之後，才起身出了屋子。
荀覓已經逗着善若跑來跑去，朱小站在一邊溫柔看着。
至於外面的步曦城，朱小知道，但卻沒問，也不去管。
荀沐陽上前擁着朱小，“抽個空帶他們去放紙鳶吧！”
“好呀！”
多餘的話一句沒問。
朱小如今能走，不過走的很慢，跑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說，等到你生辰的時候，我能不能跑起來？”
“暫時不急着跑，慢慢走就行了！”
朱小想想也是，先學會走路，再學會跑。
這一夜，天空下起了雨，步曦城跪在地上，倒是覺得格外平靜。
回想這些年，他一直想着吞併韃靼和天域王朝，一步一步的算計，勾搭上了逍遙王，再一步步聯絡上了蘭貞，聞容，最後的慎王，可結呢？他得罪了一個魔鬼一般的男人，差點亡國，真真可笑又可悲。
跪在這裡，沒了皇子尊嚴，什麼都沒有了。
大雨似乎也洗不去他的罪惡。
他害死了無數大越百姓，那麼多老弱婦孺其實是不該死的，是他，是他的野心，害死了那些人。
步曦城在門口跪了三天，三天的時間裡，步曦城早已經堅持不住暈厥過去，可卻沒有人敢去拉他，也沒人爲他送上一口熱水，直到一個女子慢慢撐傘走來，女子還牽着一個孩子，蹲在步曦城面前，拿了手帕給他擦臉，步曦城恍惚間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蘇娘？”
女子沒有言語，臨走時放下了手帕和一支玉釵。
撐着傘、牽着女孩慢慢的走遠。
“蘇娘……”步曦城大呼一聲，頓時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