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沒想到小月姑娘很忙,畫樓裡最美的清倌倒閒得很。

葉央撇了撇嘴,沒進雅間,坐在一層大堂的偏僻處,用架刀的動靜把‘玉’骨折扇扔在桌上,噹啷一聲,嚇得抱琵琶走過來的‘女’子一個哆嗦。

那人長相偏冷,又有種靡靡的‘豔’麗之感,赤足而行,身姿妙曼,纖細瑩白的左腳腕用紅線拴了一對銅鈴鐺,隨着走動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敲在人的心尖子上,步步生蓮,討好地在葉央面前彎了彎身子。

她的臉被一層薄得幾乎透明的輕紗攏住,能清楚地看見嫣紅的嘴‘脣’,卻多了幾分神秘感,不等人吩咐,自顧自地彈奏起來,音‘色’如珠落‘玉’盤,順耳得很。

畫樓若只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當然不會紅火至斯,‘色’藝雙全的‘女’子比別處只多不少,據說還有慕才而來的書生。風是暖的,酒是香的,葉央多喝了兩口,覺得味道有些古怪,細細一嘗,裡面應該加了舒緩心緒的‘藥’材,對身體無礙,但她還是停杯了。

“莫要彈琵琶,陪我來說說話。”葉央側頭一笑,望着穿綠紗衣的清倌,倒叫旁邊瞥見這一幕的姑娘都臉紅起來。

她們是不能挑剔客人的,而經常出入這種地方的人,貌若潘安的機率很小,冷不丁進來一位手持‘玉’扇的俊秀公子,身量高挑,瞧着偏瘦,青衫下卻隱隱有種壓抑住的野‘性’,誰都願意多看幾眼。

彈琵琶的娘子同樣羞紅了雙頰,低低迴道:“公子想說什麼?”

“你的琵琶彈得不錯,學習多久了?”葉央習慣有事說事,不太會閒聊,勉強扯了話題,心裡盤算着怎麼繞到文大人身上去。

“整十二年了。”對方答得很快,帶着幾分驕傲自得。

葉央習武也整十二年,兩個人都是下過苦功夫的,話匣子打開便聊到了一起,不過人在青樓,光聊天可不行,她藉着話頭‘摸’上了冷‘豔’小娘子的一雙手,指尖的薄繭在對方手背上留下淺淺的刺痛感。

“公子,我……”琵琶弦發出一絲顫音,那人開口時有些慌張,掙扎地動作不很明顯,卻還是掙扎了。

極力裝扮成登徒子的葉央,收回動作,尷尬地‘摸’了‘摸’臉,“哎,清倌連‘摸’手都不成嗎?”第一次來,她實在把握不好分寸,早知道就先打聽打聽了。

不過商從謹他們同樣缺乏經驗,還不如自己呢。

“我,不是……”輕紗覆面的娘子一陣緊張,聲音細若蚊蠅,說不出話來。她不是討厭葉央的動作,而是心中小路‘亂’撞,下意識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文大人每回來這裡,都找的是同一個姑娘,旁人對他了解不多,只知他出手闊綽,小月藉此得了不少銀子,讓人羨慕得很。太僕寺卿不是什麼位高權重的官,但能撈油水的地方不少,每年的草料就是一大批銀子,能豪奢到來畫樓一擲千金,葉央不禁對此人看輕了幾分。

今天能打聽到的恐怕就這麼多了,她無意多留,揮手讓那位清倌離去,鴇母彷彿從甲板下冒出來的,立場湊上前,熱絡道:“不知公子是否中意?”

“中意什麼?”葉央垂眸,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扇墜,“見不到小月,你又拿個那麼普通的貨‘色’敷衍我。”

她是來‘花’銀子的,當然要千方百計地挑刺。

果然,鴇母的臉一時僵硬,乾笑着行禮告罪,“您是文大人的朋友,招待不週,着實對不住。小月今天恰好有約,公子若有意,明日再來,她定然在房中候着!”

葉央等的就是這句話!

作爲生面孔,她連續兩天過來都點同一個人,勢必會惹人生疑,但今天鴇母做了如此保證,下次再叫那個小月,會名正言順許多。

沾染着一身香風離了畫舫,結賬時往外掏銀子,葉央臉都綠了!幾乎維持不住好不容易裝出來的貴公子形象,她養個神策軍都沒這麼不划算過,聽了幾首琵琶曲,喝了杯酒就要這麼多錢!

那酒也不是好酒,曲子彈得不錯,可也不至於要將近一兩銀子。會彈琵琶怎麼啦?商從謹也會啊,‘洞’簫琵琶古琴,小時候沒人願意和懷王殿下一起玩兒,他差不多掌握了大祁全部可以獨自娛樂的東西,還擅長自己和自己下棋。

垂頭喪氣地離開畫舫,附近有畫樓替客人照看車馬的地方,黃驃馬是宮裡出來的,太過招搖,她沒敢騎,只選了匹沒有軍中印記的普通馬,但通體純白沒有一根雜‘毛’,看起來很能唬住人。

“姓文的倒‘挺’念舊,第一次來認識了小月姑娘,以後就只找她……給的銀子不少卻沒動過爲她贖身的心思。”她騎在馬背上唸唸有詞,對死者的稱呼從原來尊敬的“文大人”變成了“姓文的”,過會兒又嘀咕道,“是文夫人太兇悍,還是……那個小月對他來說,不只是個青樓‘女’子呢?”

一切得見了真人之後再衡量。葉央決定後天再去畫樓,好讓人覺得她對此事不那麼上心。

軍校離這裡遠得很,她想了想,實在不值得在路上折騰,乾脆向定國公府奔去,畫樓挨着京城,在東南角的運河上,從這裡回家歇一夜倒還可以,便催馬徑直往城‘門’處跑。

畫樓在河面上晃晃悠悠,鴇母保持着熱切的笑迎來送往,在一層招呼着。葉央走後沒多久,又有一人從二樓下來,倚在扶手上,遙遙注視着她離去的方向,半晌開口:“媽媽,剛纔來的是誰?”

“槿姑娘!”鴇母討好地走到樓梯下,仰臉往上瞧着,答道,“是位新客,說是文大人介紹過來的。”

“姓文的?”被喚作槿姑娘的人一挑眉,本來懶懶地靠着扶手,聞言立刻轉身回了房間。

她這副一驚一乍的樣子,鴇母早就見怪不怪,反正是畫樓的頭牌,能給她賺銀子就夠了。剛剛那一亮相,大堂馬上就靜了幾分,還有人竊竊‘私’語,打聽‘露’面的人是誰。這讓鴇母很是得意。

軟‘玉’溫香,槿姑娘進了自己的房間,腕上一隻‘玉’鐲子晶瑩剔透,被她取了下來擱在桌上,換了一對赤金的戴上,鏡中的人紅‘脣’飽滿,勾起個神秘的笑,“過了戌時三刻,已經宵禁了還能進城行走,那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就是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再來……

定國公府如今是愈來愈熱鬧,不光因爲終於有官吏壯着膽子給葉央送禮,也因爲葉安北如今的身份晉升成了“老爺”。杜湘兒懷孕時,衆人紛紛猜測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國公府需要世子接班,當然是男孩更好,不過人丁單薄,‘女’娃兒也不錯,總之只要能生下來,就是大喜事一樁!

十月懷胎之後,杜湘兒居然誕下一對龍鳳胎,葉家人的數量由六變成了八,闔家上下做夢都能笑醒,要不是葉二郎之後被英嘉公主帶去了胡地,還能再笑一年。而今這對龍鳳胎已經長到了能慢慢走動的年紀,很是伶俐。

葉央回府後當然是直奔侄子侄‘女’而去,小龍鳳胎已經睡下了,抱不成軟綿綿帶着‘奶’香的小身體,她只好悻悻離開。杜湘兒還沒歇下,吩咐廚房給她幾乎不着家的小姑子做些夜宵出來。

“大嫂,我還不餓,別麻煩了。”‘花’的那許多銀子夠吃喝半個月了,葉央氣都能氣飽,並不想吃夜宵,在蒼雪苑的臥房裡看了一會杜湘兒哄孩子。

和她同年紀的貴‘女’,包括吳貞兒在內都嫁人了,葉央還不上心。杜湘兒嘆了口氣,又道:“你大哥還在書房,也要用一些,不麻煩。”

“他……”葉央登時就想到了葉安北在幹什麼,又看了一眼‘牀’上並排躺着的龍鳳胎,裹在繡金線的襁褓裡,肚皮微微起伏,告辭道,“我找大哥有事,等會麻煩嫂子差人一併將宵夜送過去罷。”

文大人是三品朝廷命官,他的死對於朝中來說絕不是小事,葉安北估計被聖上命令了堪破此案,現在在忙的就是這件事,她趕緊去書房,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麼!

蒼雪苑主家的臥房和書房離得‘挺’遠,據說是杜湘兒懷孕到最後幾個月的時候突然聞不得墨汁味兒,連賬本都不看了,所以葉安北才搬了地方。快到八月十五,月亮便越來越圓,葉央徑直去了角落的書房,輕輕敲了敲‘門’才踏入‘門’裡。

葉安北成熟了許多,更加穩重,還未蓄鬚,下巴上乾乾淨淨的,只有些胡茬,穿着便服在看什麼東西,末了才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明日和祖母說說話再走罷,老二走了,老三聽說又要外放,家裡是越來越冷清。”

“不是添了兩個小的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添幾個……是,是,這次我多在家住兩天。”葉央笑了笑,心思卻不在打趣上面,她看見葉安北從手裡那本冊子上‘抽’出了一張紙,眉頭立刻皺成了川字,便問道,“怎麼了?”

“我派人去軍校找過你,應該知道太僕寺文大人遇害的事情吧?”她一走進,葉安北就把那張紙壓在了下面,似乎不想讓人看見,“今早上朝時衆臣議論紛紛,聖上要我儘快破了案子。”

葉央意志堅定,注意力沒有被轉移,不依不饒地伸出手,“這件事我知道,可你藏了什麼東西?”

起先葉安北覺得此事與妹妹無關,便回答:“你神策軍和我大理寺不挨邊,莫要問了。”

“你我同爲朝臣,爲聖上分憂,理所應當。”葉央手勁兒‘挺’大,直接把大哥的東西搶過來,“這是太僕寺的賬簿?我瞧瞧,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啊。”

一連翻了幾頁,都是某年月日採購了什麼草料,維護馬場的開銷,筆筆清楚,並無含糊之處,也沒什麼額外的大支出。她養着神策軍,素和炤就擔負起了記錄賬目的職責,每旬報賬,故而葉央不怎麼會寫賬本,卻很會看。

“這是假的?”聯想到文大人在畫樓出手闊綽,葉央很容易得出了結論。

葉安北搖頭道:“不,是真的,你往後看,有幾處賬目很含糊,大約三百兩銀子用處沒有寫清,如果存心做本假賬簿,不會有如此破綻。”

葉央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將賬簿往後翻去,一看之下果然如此。神策軍也餵馬,文大人卻是將某個月的草料價錢多報了幾分,又有三百兩左右的銀錢用途,只記了個“維修柵欄”。

若說是貪腐,三百兩銀子在貪官堆裡倒真不夠看的,連謀反也遠遠不夠。可一個小貪官,到底做了什麼,以至於被人殺死呢?

死者和反賊,到底有沒有關係?

葉央想得出神,只聽見大哥咳嗽了一聲,把賬簿接了過去,倒苦水一般開口:“文大人和旁人並無積怨,從太僕寺帶回的幾個人也審了,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兇手是誰,還未有頭緒。”

沒有嫌疑人,誰都會頭疼。葉央同情地看了她大哥一眼,自覺幫不上什麼忙,只好說:“那日我房上有人經過,以此事爲線索,能查出什麼嗎?比如殺害姓文的……不對,文大人的,是個高手。”

“既是高手,殺人後‘迷’了路,跑到你軍校裡去了?”葉安北搖搖頭,一隻手‘揉’了‘揉’太陽‘穴’,“就目前已掌握的證據來看,或許是文大人貪污銀兩,和某人分贓不均,被滅了口……”

聲音低下去,自己都覺得很沒說服力。

葉安北辦的前幾個貪腐案,落網的官員都是貪污八千兩起!爲着三百兩殺人,他都想同情地告訴兇手一聲:你缺多少,我給你。

正在爲難之時,有管事娘子端着兩碗‘雞’湯煮的細麪條進來,放在書房裡空置的小桌子上。葉央藉口去吃夜宵,便坐在了旁邊,拿起碗筷的瞬間眼眸暗沉下去。

——不可能是分賬不均,賬簿裡的一處細節,恐怕葉安北都沒留意到,文大人的死,絕對和反賊脫不了干係!

她不懂官場裡的彎彎繞繞,對養馬卻略通一些,太僕寺整日在做些什麼,也有耳聞。爲了保證戰馬數量,尤其是這些年備戰庫支,太僕寺已經在增加良駒的配種次數,還採購了‘淫’羊藿和菟絲子等物幫助,文大人所撈的油水,大多出自這兩種草‘藥’。

但是,據葉央所知,太僕寺的新生馬駒數量並沒有提高多少,因爲軍校有人受罰時就會去太僕寺幫忙趕馬進廄,她自己也去過幾次。就算公馬和母馬是分開看管,也不會這麼少。況且她聽說,這兩年每每到了配種的季節,牧馬監將母馬趕到公馬的馬場再趕回去,總要丟那麼一兩匹。

丟的馬,到哪兒去了?

葉央不敢深想,只知道謀反必要的東西,兵馬糧草,恐怕反賊已得其一。

“對了,此物是我在文大人賬簿裡發現的,翻了好些書都不知道是什麼,你幫忙留意些。”葉安北見她吃得心不在焉,在旁開口,兩指夾着一張薄紙晃了晃。

葉央扭頭,抹着嘴巴接過來看。那紙質地細膩微黃,正是剛剛大哥壓在桌下的那張,再一打量,書桌上多了不少攤開的冊子,想來是葉安北打算自己解決,卻沒找到答案,無奈之下只能向妹妹求助。

“有些年頭了。”紙是好紙,但應該受過水汽侵蝕,葉央再翻開,裡面畫着的是個類似羽‘毛’的圖案,冷不丁一看,和她平時寫字用的鵝‘毛’筆差不多,“這是什麼?”

“文大人收起來的,定然有深意在其中,我瞧着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看到過。”葉安北如實回答,從書桌後起身,走到吃夜宵用的小桌子旁,端起瓷碗象徵‘性’地喝了半口‘雞’湯,解釋道,“一點兒都不吃,你嫂子肯定得說我。”

辦正事的時候,一個措不及防都能被夫妻倆炫耀恩愛,葉央無奈,長長地嘆了口氣,將那張紙疊了起來,“我讀的書沒你多,連你都不知道,我肯定也看不懂。”

紅衣師父身上繡的圖案,她都沒查明是什麼意思,圖解謎一類的,葉央還真不是高手。

“誰說我問的是你。”葉安北瞥了她一眼,後半句話卡在舌尖,小心斟酌着字句,“……懷王殿下在民間……那個見多識廣,你幫我問問,他是否見過類似的圖案。”

直接說他一年到頭都不在宮裡呆着不就行了?

葉央輕笑一聲,直接坐在大哥的位置上,提筆蘸墨,寫了封字跡歪歪扭扭的信,將那個羽‘毛’圖案用別的紙描了一遍,另附上去,“事不宜遲,我現在就找人去送信,一來一回,明日上午便能有答案。”

又趁葉安北不注意,在信的末尾將自己的發現寫上去,提醒商從謹留意太僕寺的動向,看能否追查到馬匹的下落。畢竟馬駒不是突然消失的,而是天長日久,一點點沒了,更何況只要能得到公馬,便可自行配種,從今年起,馬匹消失的數量驟然減少,幾乎沒有——看來反賊,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數量。

筆尖頓住,她想了想,在信的末尾說自己會在家裡住幾天,叫商從謹不要擔心。

杜湘兒身旁的管事娘子掐着時辰進來,多點了幾根蠟燭,纔將碗碟收拾走。屋裡亮堂了不少,葉央寫完後自行去找了個會騎馬的小廝,要他趕緊去軍校送信。

月至中天,她回來後想了想,也沒什麼待解決的,和大哥打了個招呼便回房休息。

次日天氣不錯,太陽初升時派出的小廝就回來了。商從謹果然見多識廣,一封長信洋洋灑灑,將圖案解釋得清清楚楚。

葉央看罷信件,轉述給大哥道:“懷王說這是羽樓的標誌,江湖中最不起眼的小幫派,善用毒,從前替人殺些富商一類的賺些銀子,這個圖案就是幫派在外聯絡和確認身份時用的。因爲行刺過開國皇帝,羽樓被悉數剿滅,只是不知,是否有餘孽殘存。”

大祁未建朝時,天下動‘蕩’,綠林江湖想分一杯羹的高手並不在少數。以葉央的理解,羽樓只是個殺手組織,真刀真槍地上陣,誰也打不過,只能暗地裡使‘陰’招。

文大人和羽樓又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他會有這張紙?

葉安北同樣在想這個問題,不過他比葉央更快想到了頭緒,一拍桌子道:“我現在去趟大理寺,找仵作重新驗屍!”

他風風火火地出了‘門’,葉央也沒閒着,去了大哥的書房,接着翻看他從太僕寺帶回來的東西,想找些線索。

昨夜那張畫了羽樓標誌的紙還壓在書本下面,她心念一動,鬼使神差地拿過來聞了聞,除了墨汁的苦香,還有一絲極其淺淡的香氣傳來。

……味道很熟悉。

如果是昨天味道濃烈時嗅到,她恐怕還能想起來,只是現在氣味消散,那一絲香很快消失,讓葉央想回憶都回憶不了。

難道又得把這張紙寄回軍校,讓商從謹發揮可能超乎常人的嗅覺聞一聞,看看紙上沾染的是哪種香?

顯然不可能。

葉央靈光乍現,將那本賬簿翻了出來,一頁頁嗅過去,果然找到了曾經夾過這張紙的地方,香氣殘存。

甜得發膩,像桂‘花’味兒,可又不是,但的確曾經聞到過。

是畫樓!那裡滿室都是這個味道!

畫樓,羽樓,文大人常去的地方,被朝廷出兵剿滅的組織……

葉央的眉頭,漸漸擰成了一個結。

又要朝參,又要查案,直至下午葉安北纔回來,餓了大半天肚子也顧不上吃飯,直接去清涼齋找葉央說話,“文大人不是被人用刀殺死,而是先中毒,再被殺!”

“是羽樓下的手?”葉央差人上茶,不自覺地搖起了摺扇。

民間是有一些幫派勢力,大多數以走鏢爲生,或者做生意,能和朝廷抗爭的完全沒有,日子過得和平民無異,所以皇帝懶得管他們。殺手組織自然也有,通常是因爲幫派仇怨,這羣人才會出動,技藝不‘精’的被朝廷抓獲,少不了砍頭。

“文大人中的毒無‘色’無味,死後的中毒跡象也不明顯,仵作還未確定是那類劇毒。”葉安北憂慮重重地開口,“看來對方是想掩蓋中毒的死因,才又補了一刀。”

葉央亦是如此認爲,兩人‘交’換了一下對此案的看法,她才說出‘門’有事要辦,晚飯不回來吃了。

“你做作甚?”就算妹妹是朝廷命官,葉安北還是不大放心。

“……出去買些東西,軍校裡要用的。”葉央把這個問題含糊過去,實在不能直言相告說,要去青樓。

本打算明天再過去,但她已經等不及了。

太僕寺卿遇害的消息隨時都可能傳到畫樓,到那時,葉央再以此爲藉口屢屢登‘門’,恐是不妥。

不對,倘若作爲殺手組織的羽樓和那地方有什麼關聯,那麼畫樓裡早就有人知道了文大人身死的消息,說不定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不能耽擱!

葉央早早出發,騎着快馬直奔畫樓而去,今天換了身牙白的綢袍,外面籠着細紗,風度翩翩,極力壓抑住眉宇間的焦灼。

畫樓的三艘船燈火初明,登船的客人還不是很多,那種馥郁荼蘼的香氣向四周飄散,和紙張沾染的味道,是同一種。

“公子,今天來的可夠早。不過小月早就等着了,候您一天也甘之如飴!”鴇母的嘴巴很甜,認出葉央後親自將人迎了進去,手裡的香帕子幾乎甩到她的臉上。

“小月見過公子。”鴇母身後還有一人,模樣生得甚是甜美,道個萬福,大大方方地回視葉央的目光。

原來就是她。

葉央將小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死死地盯住她。後者一愣,被那暗含三分殺氣的眼神扎得後退半步,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臉頰。

其實葉央看得不是她的臉,而是髮髻。

烏髮上首飾不多,只‘插’着一根髮簪,末端垂下一片金柳葉,閃着燦燦的光。但仔細一瞧,那形狀不是片葉子,而是羽‘毛’。

象徵着那個組織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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