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娘子出口本來就小,這孩子的頭又比尋常的大,如今是卡到出口那裡是怎麼也生出不來了。”
白季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廖神醫慌忙去取紙筆。
“這是催產的湯藥,記得一定要熬的濃濃的給她服下。”
廖神醫說着將藥方遞到了下人手裡,可又撇了一眼白叔晨之後收回了藥方。
“我親自去。”他不放心,怕有人動手腳。
這藥傷元氣,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廖神醫忽然覺得自己這神醫的名頭簡直就是個廢的。
如今自家閨女和孫子就在裡面受罪,他被人尊稱一聲神醫卻只能開出一劑催產藥來。
“婆婆,還有沒有辦法,你一定要救她。”
穩婆也是一臉心痛道:“大人,我只能問您,您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一句話似晴天霹靂打在白季辰心頭。
保大人,保孩子這種選擇似要生生將他的心口撕裂一般。
“就……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白季辰的眸光之中帶着一種希冀,他希望穩婆能給他些希望。
而最終得到的只是穩婆無能爲力的搖頭:“若娘子還有力氣的話或許還有一試,可如今……”
白季辰心痛難當,這是他周家僅剩的血脈,如果這孩子沒了,那他周家就真的從根上斷了。
可顧思田呢?她怎麼辦?
白季辰猶豫了片刻。最終忍着心口滴血的疼痛堅定的說了句:“保大人,婆婆,一定要保住大人。”
“好。有您這句話,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着穩婆就要轉身回屋。
“我跟你一起進去。”
白季辰跟在身後,他要進去陪顧思田,更要最後看一眼自己未見面的孩子。
“不行。”
“這可使不得。”
穩婆和白叔辰同時說道。
白叔辰更是站起身來擋在白季辰和門之間。
“婦人產房乃是污穢之地,你不能進去。”
白叔辰口氣強硬,若白季辰真的就這麼進去了,那往後裡面的女人就更有理由賴上他白家了。
“是啊大人。女人生孩子血刺呼啦的,小心污了大人您。”
白季辰早就跟他二哥窩上火了。這會兒是完全沒工夫理他。
“來人啊,給我把巡撫大人給我綁了。”
“白季辰,我看你敢!”
白叔辰覺的這弟弟要反了天了,連自家長兄都敢綁。
壓根不跟白叔辰說話。白季辰直接下了命令。
畢竟是寧州巡撫,跟那些個衙役不一樣,身邊的侍衛稍微遲疑了一下。
“還愣着幹什麼,出了事我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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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句保障,底下的人也再沒有顧慮,十幾個對三四個,沒一會兒白叔辰連帶着手下帶來的三個人都被當成糉子一樣綁的結結實實。
“白季辰你好大的膽子,你快放了我,你連我都敢綁。你看爹來了怎麼收拾你!”
“白季辰,你給我回來,回來!”
全然不理會怒吼中的某人。白季辰跨步走入房間。
連白叔辰都給綁了,穩婆更是不敢再多嘴。
屋中昏暗悶熱,更是充斥着濃濃的血腥味,顧思田氣若游絲的攤在牀上,嘴脣已經乾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柳枝兒哭的跪在她牀邊。拉着顧思田的手喃喃的說着什麼。
白季辰走過去,直接將人扶起來斜靠在自己懷裡。
顧思田整個人都是黏黏膩膩的。抱着其實很不舒服。
但白季辰顧不了這些,她摟着顧思田,親吻着她的髮髻,心疼到無以復加。
看着顧思田虛弱的模樣,白季辰如鯁在喉。
緩了好半天,他才艱難的出聲。
“咱不生了,你要好好的行嗎?咱不生了。”
白季辰的聲音低啞帶着顫抖,他抓着顧思田被汗水浸溼的雙手,用力的捏着。
顧思田動動脣,聲音很小的說了聲:“先給我喝點水。”
她話音剛落,柳枝兒便急忙將水遞了過去。
白季辰扶着她喝了幾口水潤潤嗓子,口腔中的乾渴得到緩解,顧思田也有了些說話的力氣。
“不是說……胎位正嗎?”
“娘子,孩子頭大,您又沒了力氣,這恐怕……恐怕……”
穩婆支吾了兩聲,意思不言而喻。
又偷偷看了一眼白季辰,穩婆再度開口:“大人說無論如何要保娘子,所以老身一會兒只能強行將孩子取出,您得忍忍。”
顧思田沒有多餘的力氣說什麼,聽了穩婆的話她只是皺皺眉,抓這白季辰的手也緊了緊。
她感激白季辰,這種時刻選擇了她。
但她始終告誡自己,孩子不能出事,就算死都要把孩子生下來。
這不是誰的血脈的問題,這是她的孩子,這是陪伴了她整整九個月的孩子,她的親生骨肉。
“思田,咱不生了,孩子以後可以再要,但你不能出事知道嗎?”
白季辰小聲的在她耳邊呢喃,企圖安撫顧思田的情緒。
顧思田只是微微搖搖頭:“你知道,我不能……不要這個孩子。”
白季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將整張臉埋進了顧思田的頸間,將懷中的人再度收緊,心中五味陳雜。
過了兩息,白季辰悶悶的聲音從頸間傳來,震着她的脖子麻麻癢癢的。
白季辰的聲音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那也不要了。錦萱,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她明顯聽到了白季辰的鼻音。
輕輕拍了拍白季辰的手,顧思田沒來由的強調了一句:“我叫顧思田,一直叫顧思田。”
肩上的人只是稍微頓了一下便點點頭:“思田,思田。”
呢喃的聲音似安撫一般劃過顧思田的心,她忽然覺的很滿足。
穩婆的話讓顧思田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由於她是催產,疼痛的時間和力度都比自然生產要強烈,再加上過堂應詢更是消耗了不少體力。
按照一般來說。如果她還有力氣,孩子就算頭大也是能生下來的。
但如今她的弊端就是體力消耗過度。使不出足夠的力氣。
再這麼耽誤下去,孩子怕是要窒息的。
“柳枝兒,去拿把剪子來。”
“姐,要剪子幹嘛?”
顧思田的要求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更加讓白季辰警惕的擡起頭。
強打精神安撫性的向衆人笑笑:“叫你去就去,別忘了帶些酒來,要那罈燒刀子,你知道在哪。”
雖然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柳枝兒還是聽話的去了。
沒過一會兒,柳枝兒進來了,不僅帶了酒,還端來了一碗藥。
“廖神醫說讓你把這個喝了,是催產的。”
柳枝兒正要往前遞。卻被白季辰攔下。
“這藥傷元氣,反正孩子咱也不要了,就不喝了。”
顧思田象徵性的打了一下白季辰阻攔的手。
“這正是我要的。枝兒,拿過來。”
“思田……”
顧思田搖搖頭,從柳枝兒手中接過藥來兩口喝了下去。
藥又苦又黏稠,顧思田幾次都反射性的想嘔出來。
喝了藥,顧思田讓柳枝兒將酒罈子打開澆在剪子上。
“你到底要幹什麼?”
白季辰看着那把剪子,越看越心驚。
顧思田沒理她。而是直接對穩婆道:“婆婆,我這孩子要是能生下來是不是得有撕裂?”
白季辰和柳枝兒聽不懂顧思田在說說什麼。但穩婆卻明白。
“按理說娘子孩子頭大,您要是有力氣能將孩子生下來的話,肯定多少會有創口。”
“好。”
顧思田說了一聲,然後將浸了酒的剪子遞給穩婆。
“婆婆,反正都是口子,剪吧。”
顧思田的一句話換來了穩婆的一聲驚呼。
“什麼?娘子,這可使不得啊,生孩子哪裡有下剪子的說法,不行不行,這可不行。”
穩婆一個勁兒的擺手,接生了大半輩子,下/體撕裂的她也不是沒見過,可直接用剪子剪開的可是聞所未聞。
這是活生生的人啊,直接在人肉上剪一個口子,穩婆想想手都發抖。
“剪什麼?思田,你什麼意思?”
白季辰看着穩婆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他攥着顧思田的雙手,情緒有些激動。
顧思田安撫性的看了他一眼,又反手吃力的在他臉上摸了摸。
“放心吧,孩子能生下來,我也會沒事的。”
完了轉頭對穩婆說:“婆婆,別等了,再等下去我跟孩子都得沒命。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們母子,我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您這一剪子下去,能救兩條命。”
穩婆的內心一直在掙扎,她從來沒這麼幹過,這一剪子下去得多疼啊。
“娘子……”穩婆還有些猶豫。
顧思田則說道:“放心,今天我跟白三爺像你保證,如果出了事情,絕不怪你。”
有了保證,穩婆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但手卻依舊顫抖。
糾結了半晌,再看看顧思田虛弱慘白的模樣,最終穩婆把心一橫:“好,既然如此,我老婆子也豁出去了,娘子,你可得忍着。”
“好。”顧思田滿意的笑了。
“丫頭,一會你聽我口令,用力去推娘子的肚子,一定要用力,知道嗎?”
穩婆將柳枝兒拉到顧思田身邊,將她的雙手放在顧思田肚子上方,教她用力的方法。
柳枝兒點點頭,這會兒她已經懵了,只能機械的聽從指揮。
穩婆將剪子對準入口的時候,白季辰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要!”剛一出聲阻止,便見穩婆“咔嚓”一剪子剪了下去。
隨後換來的便是顧思田一聲痛苦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