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婷一看面前的環境,小平房,小衚衕,心裡就不舒服,再一聽說要嫁給徐明偉,甚至還要去農村……
整個人立刻就炸了。
她在腦子裡飛快的轉了一下,知道母親的軟肋就是女兒的命,所幸豁出去了,橫了橫心,一把拉開了車門,做了個往外跳的姿勢,“媽,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實際上……她哪有自殺的勇氣呀?
和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要做戲,真是沒誰了。
沈曉楓一見女兒的樣子,可真是嚇壞了,心臟“砰砰”狂跳,血壓“嗖嗖”直升,整張臉白得像一張紙,毫無血色……饒是如此,還是一把抱住了女兒的腰,“婷婷,你可別嚇媽呀,你是我的命根子,如果你出了什麼事兒,我也不活了!”
姜婷婷哭了,是委屈的哭了……她覺得自己虎落平陽了,“媽,雲司令讓我嫁給徐明偉,你就不會據理力爭嗎?你是知道的,我心裡除了三……”
她還惦記着雲景庭呢!
賤不賤?
瘋不瘋?
變態不變態?
可她也不敢當着母親在提雲老虎的名字了,連忙改了口,“你知道的,徐明偉是強……”
擡眼看了看,司機也知道難堪,立刻壓低了聲音,“……我怎麼能嫁給那種人?再說了,他要長相沒長相,要能力沒能力,我真跟了他,我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沈曉楓安慰的拍了拍女兒的手,“我還不知道你的想法嗎?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嗎?”
話剛說完……
車子停在了一座小院的門口,姜婷婷往裡一看,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她從來也沒想過自己這個軍區的“白天鵝”竟然有一天會落到“貧民窟”的“大雜院兒”裡。
她用手拽着車座,說什麼也不下車,“這裡的條件就是個狗窩,我不去,我不去住!”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自覺不臭,挑地方呢。
沈曉楓嘆了口氣,“這樣吧,你先下來看看!如果不滿意呢,咱們再慢慢來!至少你今天總要有個睡覺的地方吧?反正醫院是不能待了,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安置你,你自己看着辦吧!”
姜婷婷是被慣壞的孩子,事到臨頭了,還真沒有主意了,一看母親雙手抱着胸,完全是一副“事已至此,別無它法”的樣子,只能不情不願的低下了頭,嘴裡小聲的嘀咕,“那就暫時住一夜吧!”
下了車,進了院子,打眼一瞧……一個不大的小院落,雖然時間尚早,院子裡沒有人走動,可瞧那個佈局和擺設,大概也有三四戶人家。
姜婷婷心裡這個憋屈呀……嘟着嘴,低着頭,一句話不說。
沈曉楓還在一邊勸,“婷婷,你就是沒有吃過苦,實際這個地方已經不錯了,既不是你嘴中的貧民窟,也不是大雜院,一共就住了三戶人家,還算是挺清靜的!”
帶着女兒拐過了別人家的煤堆和白菜垛,到了一間房門口,剛從兜裡掏出了鑰匙,還沒來得及開門呢……
姜婷婷就先使勁嗅了嗅鼻子,“媽,你聞到沒?這什麼味兒啊?”
順勢擡頭一瞧,門框上邊掛着幾捆曬乾了的大蔥,雖然是在冬天的氣溫下,已經凍得梆梆的了,卻仍然還有一股隱約的味道。
姜婷婷賭氣似的用手一扯,直接把大蔥拽到了地上,嘴裡不由自主的連說了兩個“完了!完了!”。
心裡已經預感到了……自己公主般的生活,好像從今天開始真就要“完了”。
沈曉楓能說什麼呢?
只能默默無語的開了門。
進屋一瞧……小平房嘛,又沒有人住,冬天當然是又陰又冷了。
姜婷婷不禁先就打了個寒戰,再一看擺設……典型的東北小平房,一副大炕,再加幾件簡單的傢俱,也沒什麼講究的東西,心也立刻跟着涼透了。
沈曉楓趕忙手忙腳亂的生火暖屋子,“婷婷,這裡和軍區的住房比不了,沒有中央暖氣,你先將就將就!”。
姜婷婷不說話,瘸着腿,一屁股坐在炕邊兒,隨手一摸,炕沿上還有灰呢,這個委屈呀,差點兒沒掉下眼淚,“媽,你等會兒再生火,先把事情說清楚了!你幹嘛非要把我弄到這麼個破地方來?”
“這裡雖不好,可也比你去農村強吧?”
沈曉楓輕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雲司令的脾氣,他既然已經發話了,我如果不讓你結婚,不讓你去農村,他要翻臉的,我也不瞞你,昨天我聽他話裡的那個意思,如果我不按照他的意見辦,他大概會徹底放棄我們母女倆!”
姜婷婷沒料到事態會這麼嚴重,“哈?放棄咱們?什麼意思?難道他一個軍區司令,還敢主動跟你離婚?他如果敢把你掃地出門,咱們就去找組織鬧!”
沈曉楓哼了一聲,“以前呢,也許咱們還有資本去鬧鬧,現在你的問題搞成這樣,即便不鬧,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呢,還敢鬧出動靜嗎?我還要這張老臉呢,我要在軍區繼續工作呢,如果丟了院子的職位,咱們娘倆可真就是一無所有了!一無所有!懂嗎?所以,咱們還是安安靜靜的眯着吧!儘量先別惹事!”
“……”
“不過,我雖然不出聲,可我也不能把你嫁給徐明偉,你既然不喜歡他,我就不能逼你!我昨晚想了一夜,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陰奉陽違的拖一拖,把你弄出醫院,安置到一個沒人想得到的地方,雲墨城見不到你,也聽不到閒言碎語,自然就不會再提這件事兒了,等過一段時間,風聲漸漸淡了,我再慢慢地和他溝通。”
“……”
沈曉楓爲人精明,很會審時度勢,“婷婷,咱們現在先別得罪雲墨城,他畢竟是軍區司令員,如果你以後的日子過得不好,有些事情,咱們還是要求人家的,再說了,有他做後盾,別人也會給咱們娘倆多留些面子!你就聽我的吧,你是我的親生女兒,難道我還會把你往火坑裡推?”
姜婷婷一聽,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不過,再一看看周圍的環境,還是不情不願的嘟着嘴,“媽,即便是暫時安頓,你也應該幫我找個好一點的地方啊!”
沈曉楓瞪了女兒一眼,兀自蹲下身子生爐火,“我的千金大小姐,你以爲我不想給你找個舒服些的地方?這不是時間不允許嘛,我能找到這裡就不錯了!如果你今早不搬出醫院,弄不好,雲墨城就會派個勤務兵,押着你去明政局和徐明偉登記!”
她加強了語氣又重複了一遍,“今天上午就登記!你別以爲他做不出來!”
姜婷婷這下沒屁了。
坐在一邊眼睜睜的瞧着母親生火……憋了老半天才說,“媽,這口氣咱們就忍了?我被那個米香兒害成這樣,抹了一身的屎不說,還灰溜溜的從醫院逃出來了,我不甘心,憑什麼那是個‘美帝特務’還能平平安安的回來上大學?”
“……”
“媽,醫學院沒有你的朋友嗎?你過去呀,不動聲色的給米香兒穿幾隻‘小鞋’,給她弄出幾件醜聞,讓學校把她開除了,也別留在城裡,直接把她退回原籍!”
沈曉楓擡頭瞪着女兒,語氣裡帶着嚴重的警告,“我可告訴你啊,你千萬不要再動什麼歪心思,至少現在不行!一呢,你自己正處在風頭浪尖之上,腿腳又不好,還是眯着點兒吧!二呢,米香兒現在正是得意之時,不但是全省的高考狀元,又是醫學院重點培養的紅人兒,而且雲景庭又回來了,聽說,正在四處爲她奔走……”
“……”
“如果你敢在這個時候動米香兒,雲老虎要是知道了,不得把咱們娘倆‘撕吧’了?咱們還是別跟她明着鬥,鬥不過人家的!即便你有什麼委屈,也要悠着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過了這個風頭之後,咱們再不動聲色的在背後捅她幾刀,讓她死的徹徹底底也不明不白!”
這大概就是她們母女一貫的伎倆吧?
沈曉楓頓了頓,望着漸漸升起的爐火,目光有些發呆,“我現在最怕的倒不是米香兒,而是……”
姜婷婷忍不住接過了話茬兒,“怎麼了?媽,你還有什麼其它事兒嗎?”
“嗯!我最近聽到了一個消息……許靜雅的案子好像要翻了,她人也已經悄悄的回城了!雖然我還沒打聽出來她具體住在哪兒,不過呢,我私下以爲,雲墨城這次對咱們的這個態度,固然有你的原因,卻一定和許靜雅也脫不開關係!”
姜婷婷有些沒明白,“他們不是早就分開了嗎?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聽過雲司令提起那個姓許的女人,兩個人好像也從來沒聯繫過……現在,那個女人即便回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沈曉楓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你懂什麼?雲墨城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有他那個前妻的,畢竟人家是20年的夫妻,又有三個孩子,而且他們年輕的時候在上海一起打拼過,雲墨城曾經被x民黨抓進了監獄,還是人家許靜雅出死力,動用了家族裡的好多關係,才把他弄出來的呢!”
“……”
“再加上許靜雅是爲了他的前途……主動離開的!雲墨城可不是傻子,他這個司令員坐的這麼穩,仕途一點點往上升,不都是人家犧牲了自己,他纔有的這一切嗎?如果當初許靜雅抱着他就是不走,那結局是什麼?弄好了,兩個人一起被下放,弄不好,恐怕他的那身軍裝都沒有了,早就回家種地去了!他心裡能不明白嗎?能不感激人家嗎?”
姜婷婷有些沒理解,“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你和雲司令已經是正式登記的夫妻了,即便他前妻回來了,也撼動不了你的位子啊!難道雲墨城還敢主動跟你提離婚?你又沒做錯什麼事兒?組織上如果知道了,也不會同意他這麼任意妄爲呀!”
“那你是不瞭解雲墨城,他曾經是敵區的地下工作者,天天面對危險,生命懸於一線,他的爲人處事自然就和一般意義上的軍人不同!說句不好聽的,爲了取得敵人的信任和得到情報,他大概也做過許多……唉,總之一句話,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爲了達到目的,恐怕什麼都做得出來!”
“……”
“我現在還真是有點兒擔心,如果許靜雅的問題得到解決了,平安無事的又回城了,雲墨城會不會想要和前妻團聚呢?如果他真有那個想法,我以後該怎麼辦?”
沈曉楓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抓起一邊的爐鉤子,惡狠狠的在爐子裡捅了兩下,“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媽,你要幹什麼?”
“這事兒你別管了,簡而總之,我一定不會讓許靜雅插足我的家庭!”
姜婷婷理直氣壯的,“對!這話你說得對!插足別人家庭的人……都是不要臉!”
哈?
誰插足誰的家庭啊?
誰不要臉啊?
這對母女倆可真是絕了!
歪得沒邊兒了……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她們,只有她們纔是最清白無辜。
沈曉楓望着爐火沉默了半晌,忽然站起了身,把爐鉤子往旁邊一扔,“婷婷,媽現在就走了,你先安心的在這裡住幾天,我會繼續再幫你找一個更好的住處!嗯……我一會兒買好飯菜先存在這,這兩天呢,我就不過來了,風聲緊,最好還是別讓雲墨城發現你的藏身之處!另外,我自己還有些事要做!”
“……”
“我要查出許靜雅的下落,把她弄到永遠翻不了身……這樣,我的地位纔會穩!”
**
她們母女在這算計人的時候。
米香兒已經早早的起牀了,邊抱着孩子餵奶,邊回頭看許靜雅,“媽,我覺得你這兩天氣色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許多!”
許靜雅低着頭笑,“這大概跟心情有關吧?我這次回來見了老虎,又看到你們一家團聚,心裡格外開心,好像這麼多年一直堵在心口的一塊霧霾,瞬間就散去了,說句誇張點的話,我覺得喘氣也順溜了,吃飯也更香了,你沒瞧見嗎?昨晚我還連喝了幾杯小酒呢!”
米香兒輕輕的點頭,“那是!媽,等到你的問題翻案平反了,咱們一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到時候,你的心情會更好的,再加上蕭神醫給你開的那幾副藥,慢慢的一調養……很快的,你就會恢復青春了!”
“去!又胡說八道,我還會有什麼青春呢!”
米香兒湊過去,伸出單手,親熱的摟住了她的肩,“媽,你昨天沒聽見嗎?田心兒說……你的第二春馬上就要來了!”
許靜雅舉起了一隻手,做勢要打她,“臭丫頭,你現在簡直是越來越放肆了,敢跟我調笑,信不信我打你?”
話雖然這麼說,手落到媳婦的身上……卻變成摩挲了,輕輕的撫着米香兒的後背,“你有兩天沒見老虎了吧?想他沒?雖然是你不讓他來的,可他不登門,我還覺得挺鬧心!”
米香兒兒低着頭哄孩子,壓根沒接茬兒。
許靜雅瞭解自己的兒子,笑嘻嘻的望着米香兒,“丫頭,我個人認爲吧……老虎已經兩天沒來了,對於一個思念妻子的丈夫,想見孩子的父親來說,這就差不多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啊,萬一你在什麼地方偶遇到了他,那也都是因爲他想你,你可別給他臉色看!”
偶遇?
這詞用的……
明擺着……是護着自己的兒子。
米香兒斜斜的睇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今天會見到老虎唄?”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啊!”
許靜雅忍不住笑,“不過,我覺得你很有觀察力嘛!依着老虎的個性,再加上你們母子勾心勾肺的……都在他眼前,他能忍過三天不來見你們?好像不大可能!就算是我,恐怕也忍不住啊!”
米香兒沒接她的這個話茬,正色道,“媽,正好!既然你提到這兒了,有件事情,我必須和你談一談……”
------題外話------
沈曉楓要和虎媽鬥?
筱筱丹:千萬別讓她那麼容易死,還沒有虐夠呢,姜家母女要被虐到懷疑人生!
玖月:…
ps,謝黃布叮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