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在看守所裡煎熬時,井錚在幹嘛。
跟施雯一起來見我的新助理,忽然壓着聲音對施雯說,“會見時間有限,那件事趕緊說吧。”
我被他的話吸引,暫時放心剛纔的心事,看着施雯,不知道她還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施雯點下頭,從隨身的一個文件袋裡,抽出來幾張紙,她低頭看了看,然後擡頭舉着那幾張紙對我說,“我這次來除了案子的事兒,還受人委託,要跟潘小姐處理另外一件事。”
聽着施雯的話,我莫名就跟着緊張起來,我朝那幾張紙上瞥了眼,“你說,什麼事。”
我有一種特別不好的感覺。
施雯並沒像平日那樣,乾脆利落的回答我,她轉頭看着身邊的新助理,似乎在徵詢他的意思。
我也跟着她去看這位助理。
助理和我四目相對,聲音低幽的開口,替施雯回答我,“我們帶來了離婚協議書,他要跟你離婚。”
我盯着助理的沉靜面容,在心裡默默唸着他剛纔講的話,他要跟我離婚……井錚要跟我離婚。
我扯了下嘴角,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想笑,然後尷尬的僵住動作,腦子裡跳出井錚和我說一年之約的那副模樣。
是他提出來的,一年之後跟我離婚,怎麼就突然提速了呢。
我眯眼瞧瞧隔在我和施雯他們之間的欄杆,是因爲我進了看守所,還揹着故意殺人的嫌疑,所以他才決定提早跟我撇清關係?
……
這一次的會見,結束在我的各種猜想之下,最後離開時,我又對施雯重複一遍我已經跟她說過的話,我讓他出去告訴井錚,要離婚沒問題,讓他親自來見我。
我第一次和施雯這麼說完,她就平靜的回答我,“你目前的情況,能見到的只有律師。”
我朝今天來見我的新助理看了眼,“那我不管,反正我的條件就這樣,讓他看着辦。”
這天夜裡,我睡的不錯,早上醒過來時,我揉着眼睛問自己怎麼突然就不失眠了。答案很快出現,因爲昨天見到了想見的人。
跟施雯來見我的新助理,就是做了稍許僞裝的陸維訓。
就算跟他沒說上什麼話,但見到了,心裡就踏實下來。一如過去幾年的來往裡,我隔着手機聽到陸維訓的聲音,總是無條件的相信接受。
也不知道他有什麼魔力,能讓我這樣。反正他知道我這個樣子了,我就知道自己有希望洗脫嫌疑,陸維訓一定會幫我。
這個念想,很有力的沖淡了井錚要跟我離婚帶來的鬱悶情緒,我在裡面找各種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逼着自己不去想離婚這件事。
可是我沒想到,見了陸維訓之後的連續四天裡,我都再沒等到施雯的會見,我問了管教,回答是不知道。
我又沒辦法控制的開始想,施雯不來,那井錚會不會來?結果是,誰都沒出現。
就這樣,我又等了兩天,馬上就覺得自己熬不下去時,施雯終於又來了。
讓我開心的是,跟施雯一起來的助理,還是陸維訓。
和我的興奮比起來,他們二位都明顯沒什麼開心的表情,我甚至從施雯臉上看出來一絲陰鬱,這還是我認識她之後第一次看到。
我主動問施雯,是不是我的事情有什麼麻煩了。問完,我又看着陸維訓,用眼神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是陸維訓回答我的,他清清嗓子跟我說,“你的案子倒是有了好消息,有人願意作證,出事的時候你不在潘家。”
聽到這種消息,我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我緊跟着追問是誰給我作證。
我最想猜到了,就是那天出現在潘家的一對陌生男女,在裡面的時候我想過好幾遍,一直記着他們。
至於同樣知道我不可能推邵桂芳墜樓的井海文和林悅,我完全不抱希望,他們絕對不可能的。
我好奇的看着施雯和陸維訓,不知道會是哪位出手相助,願意幫我作證。
這回換成施雯給我答案了,“是井錚。”
我頓時愣住。
陸維訓看着我,又補充一句,“不過他是有條件的。”
我眼神馬上暗了下來,冷冷的問,“什麼條件,讓我同意離婚?”這是我的第一反應,我覺得井錚會這麼說。
“這是條件之一,還有另外一個。”還是陸維訓回答我。
我感覺自己的眼神更冷了,“還有什麼……”
施雯不知爲什麼,在我問完這句時,擡頭去看了眼會見室裡的監控探頭。看了那麼幾秒後,施雯低頭重新看着我。
她說,“另一個條件,就是讓你把景象食品交給他……”
我聽了眯起眼睛,“交給他……”我不信井錚的原話是這樣,施雯肯定說的有所保留。
施雯衝我欣賞的一笑,“原話是,他要得到景象食品,景象食品以後跟你們潘家不再有關係。”
我在心裡呵呵。
對呢,我怎麼忘了這個!人家不是早就毫不遮掩的跟我坦白說了,要得到我們潘家的景象食品。只是我沒想到,他得到的方式,居然是這樣。
我無力的垂下頭,一時之間腦子裡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就是一句話都不想講。
哪怕對面坐的人是陸維訓。
說到這兒了,施雯和陸維訓也全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把頭擡起來,想着會見律師的時間這麼珍貴,我不能白白浪費了,得說話。
我看着施雯,添了下乾裂嘴脣上的幾道血口子,慢悠悠的說,“施律師,如果我不同意,我老公他就不會給我作證是吧?他不主動作證的話,我就出不去了,是嗎?我想聽真話。”
施雯和陸維訓交換一下眼神。
我又想了下,在沒聽到回答的空隙裡,補上一句,“還有,景象食品是不是,是不是已經被他實際控制了,潘薇那邊已經淪陷了是吧?”
我這一句,是盯着陸維訓問的。
一分鐘後,管教提醒我們會見時間馬上到了,有話抓緊說。
陸維訓打量着我,“潘薇已經簽了轉讓股份和經營權的協議,據我所知,已經可以生效,他今天早上應該已經去景象那邊正式接手了。”
動作這麼快……我聽着陸維訓的話,感覺手心裡全是冷汗。我的心跳不是加快,而是覺得有種近似窒息的感覺。
是我自己太傻太天真了,人家就在我身邊,早就步步爲營覬覦我老爸一生的心血,而我卻還做着白日夢,想和他……我真想扇自己兩個耳光。
“還有轉機嗎,我要是不答應條件,還能保住景象嗎?”我盯着陸維訓,希望他回答我,可以這樣。
陸維訓冷如薄薄冰峭的面孔,讓我忽然覺得他陌生起來,如同和我隔着千山萬水,沒了過往的親近。
他回答我的話,也讓人渾身發冷。
“沒什麼用,就算你那麼做了,景象食品也保住……我倒覺得,他還對你念着一份情,所以才提出這種要求,其實他不必這麼做,也一樣拿得到想要的。”
施雯也插話進來,對我說,“作爲你的代理律師,我建議潘小姐,接受這兩個條件。”
我不想說話,再次把頭深深地垂了下去。
這次的會見,結束在我的沉默當中,我沒說要不要接受那兩個條件,緊閉嘴巴離開了會見室。
又隔了兩天,我再次見了施雯,這一次陸維訓沒一起來,助理又換成了第一次跟着施雯的那個年輕男生。
就在這次會面之前沒多久,我剛知道一個消息,檢察院已經對我做出正式批捕。
一見到施雯,我就把這個跟她講了,施雯毫不意外的看着我,說她已經知道了。
我問她這是不是意味着,我沒戲了。
“不是,只是案子處理起來難度加大了。”施雯臉色淡然的回答我。她低頭翻了兩下手上的文件,又跟我說,“他今天委託我,給你上了一千塊的帳。”
我一怔,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施雯在說什麼。
上賬,算是看守所裡的話,意思就是有人給我這種在押人員存了錢,方便我在裡面買生活用品和吃的。
施雯說的那個他,不用問就是指井錚,我目前還合法名義的丈夫了。
見我沒說話,施雯打量我幾眼,又說,“你瘦了不少,他讓我轉達你,你之前做過傷身體的手術,在裡面儘量注意身體。”
我突然噗呲一下,大聲笑了出來。
施雯的助理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我,施雯看我這樣,很小聲的嘆了口氣。
我帶着笑音對施雯說,“幫我也給他帶個話,條件我答應了,不過我還是要見他本人,他見我了,我就滿足他。”
施雯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稍許之後才問我,“你確定嗎?”
我用力對着她點點頭,“確定,讓他抓緊吧,拖久了……我也許會該注意也說不定,他畢竟瞭解我是什麼人。”
這次會見之後,我開始期待不知道會不會有的見面。
等待的時候,我在放風時間裡獨自堵在牆角望天時,一個不認識的女犯朝我靠近過來,我冷冷的看她時,這女犯對我齜牙一樂。
她快速湊近我耳邊,“給你帶個話,他明天來見你,明天是他生日,你沒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