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華一直在爸爸的病房外面,天黑透了才進來,跟爸爸寒暄了兩句,就問我要不要回家,這不是他性格,他今天有事!
擔心我冷,黎少華沒開摩托,開了輛212。一路把車開到了他的小二樓,坐在客廳裡,冷着臉半天不說話。
“有話說有屁放,跟誰倆呢”,心裡煩躁,看啥都不順眼,我語氣也不好。
很明顯他在壓着火,猛嘬了一口煙,才緩緩的開口,“昨天晚上11點,蘇明遠穿着跨欄背心,短褲,把你抱回他家,凌晨4點又把你抱回來,之後抱上車去醫院,下午1點把你抱到他辦公室的休息室,你跟他單獨在裡面呆了4個多小時”,聲不大,每個字卻像是咬碎了才從牙縫裡擠出來,“這一晚未免也太豐富了吧?”
“這什麼情況,你找人跟蹤我?”,我瞪着眼睛吼他,仔細想想這一晚上好像是挺讓人誤會的,但是甭管他佔理不佔理,氣勢上咱不能輸。
“用得着跟蹤嗎大姐,你們就是明目張膽呀,稍微避點人都沒有呀,大姐”,黎少華氣的有點語無倫次了,“清清,這事他就不能怪我生氣,你要是真想談戀愛了,哥們兒舉雙手雙腳支持,可你總得跟哥們兒打個招呼,得有個準備吧,這大綠帽子咔嚓就砸腦袋上了,哥們兒也得扛得住呀,現在全軍區都知道我黎少華的妞被人拍走啦”,情緒太激動,他說得有點氣喘,“這還不算啥,你幫哥們兒這麼久了,哥們兒怎麼幫你扛都是應該的,我TM的就是擔心你呀。這種事總得悠着點來吧,這麼急火火的,你是個姑娘,有點啥事都只有吃虧的份,心裡沒點數嗎?再說了,你瞭解他多少,萬一讓給人騙了,你有地方哭去嗎?”
“哎~”,我嘆了口氣,本不想解釋,可又不捨得看他那麼難受,還是說了,“還不是拜您所賜,喝了您那酸梅湯,直接給哥們兒幹痛經了。我在家裡暈倒了,要不是蘇明遠把我抱他家去照顧,沒準我現在都去見馬克思了”。
黎少華大腿一拍,“我TM的還以爲……算了,怪我,不純潔了,還想着怎麼跟你設計一出分手大戲,能多少都留點面子呢,這回省事了”。
“其實吧,分手也行”,想起那個溫暖又堅實的懷抱,我小聲嘟囔。“你說啥?真懷春啦?”,這臉翻得比翻書還快,黎少華又笑得滿臉肆意。
“懷啦,還懷了夏,秋,冬,夠分手理由不?”……
我倆又臭貧了一會兒,知道我不舒服,黎少華把我送回了家,還叮囑我明天不要一個人去醫院,在家等他。
在外人眼裡,黎少華絕對算得上是好對象的典範,我爸住院他又跟上班似的,天天往醫院倒騰東西。後來我去上學了,沒時間天天去醫院,他也是除了接送我就是跑醫院,一天都沒落過。黎少華在醫院常常會遇到蘇明遠,也總是客客氣氣的跟他打招呼。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日子如常的繼續,沒有人跟我打聽過那晚發生的事,可見黎少華做了不少功課。
就是每次見到蘇明遠,他的臉色都很難看,我知道人言可畏,他一定承受巨大的壓力,天知道這幾天他會遭遇什麼。
總想着找機會跟他解釋下,可他看見我就跟見了鬼似的,不管是在大院,還是在醫院,見了我恨不得都繞着走。對他有愧疚,可除了愧疚,好像還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裡蔓延,甚至壓過了愧疚。我感覺我想他,我想見他,我去,我不會真懷春了吧。
糾結了好幾天,還是晚飯後去敲響了蘇明遠的門,開門的他穿了件緊身的背心,鮮明的肌肉輪廓從背心裡透出來,很性感。看見是我,蘇明遠忙扯過衣帽架上的襯衫套在身上,邊係扣子邊開口道,“徐清清,有什麼事嗎?”
我有點侷促,扣着手指,“蘇醫生,我能進去說嗎?”
他似乎很猶豫,最終還是讓我進了門,請我在沙發上坐下,“說吧”,他冷着聲,遠遠的站着。
“蘇醫生,我來謝謝您……”
“不必”,話說到一半,被他懟了回去,看得出,他很牴觸。一時語塞,貌似我現在說什麼都不對。可是,我還是想告訴他,“其實……如果……其實,我說我想見你,你信嗎?”沒幾個字的一句話卻讓我說的結結巴巴的。
他眼裡也閃過了一抹喜色,瞬間就散了,恢復冰冷,“有意義嗎?”
是呀,有意義嗎?我也知道沒意義,我也知道這是沒禮貌的打擾,可誰能教教我,該怎麼忍住不心動。17歲,我明白了什麼是心動,也懂了思念的感覺,更重要的,我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是自取其辱。
一天都提不起精神,看出我不開心,黎少華送我上了樓,斜靠在我家沙發上,悠悠的開了口,“清清,你要是想好了,咱就分手吧,哥們兒自己扛得住”。
我有點疑惑,“爲啥?”
“姐姐,你看蘇明遠那眼神就不對,哥們兒看得出來,你沒必要跟哥們兒裝”,黎少華故作輕鬆,“你該有你自己的生活,這麼讓我拖累着不是事?”
想安慰他,我又覺得這時候說什麼都好蒼白,看似油鹽不進,玩世不恭的黎少華,其實早已經千瘡百孔,他一直強撐着,任何一點變化都有可能把他壓垮,作爲哥們兒,我有義務幫他抗住了。努力的調整情緒,我控制着讓語氣輕鬆些,“現在這樣多好,哪有什麼拖累,跟哥們兒說這話,你有勁沒勁?”
這幾天強撐在黎少華心上的那根弦彷彿莫名的斷了,他瞬間情緒失控,“徐清清,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老子有罪呀,我有罪呀,我當初保護不了小浩,讓他幫我擋槍,現在我還讓你幫我頂雷,替我扛着,我他媽還算什麼男人,就應該一槍把我斃了,當初死的就應該是我,幹嘛讓我活的這麼混蛋……”,他臉上掛滿淚水,嘶吼着,像一隻受傷的小獸,一遍一遍的撕扯開自己的傷口。
心疼,我的心像被扯起來肆意的揉捏一樣,呼吸一下都疼,我走過去抱住他,“放TM的屁,什麼扛不扛的,我願意!我就願意這麼守着你,誰敢嚼舌根子,老子就弄死他……”。
他哭的像個孩子,所有的傲氣,所有的尊嚴,都被踩在腳底下摩擦的孩子,我得護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