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冉冉,映襯出新房內一片喜慶紅光。
宮宸戔牽着雲止,在喜牀上一道落座。緊握着的手,依舊未曾鬆開。
一名充當喜婆的胖嘟嘟老婦人,立即笑容滿面的走上前去。已經布上了皺紋的臉,和藹可親。
隨即,在雲止與宮宸戔兩個人的面前,屈下雙膝。伸手,將雲止與宮宸戔的一角衣襬牢牢結在一起,寓意‘永結同心’。
另一名充當喜婆的老婦人,也緊接着上前,同樣笑容滿面。
一把一把,在雲止與宮宸戔所坐的喜牀上、後方的綢緞背面上,依次灑上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寓意‘早生貴子’。
再有一名老婦人,手端一托盤上前。
平平穩穩的托盤中,橫置一杆半截手臂長短、手指粗細的結紅花喜稱。
宮宸戔拿過,緩慢的、緩緩的挑起身側之人的那一紅色蓋頭。驀一眼,身側之人微垂着頭,纖長的睫毛在眼簾處投射下一層淡淡的月牙形剪影。側臉的輪廓……羞澀!
不過,宮宸戔當然知道,雲止並不是真羞澀,而是不耐嘆息。然,這又有什麼關係?
宮宸戔一笑,這一刻,面前之人,終於是自己‘妻子’了。那‘妻子’二字,將人歸屬爲所有物一般,昭示着他對她的所有權。
最先結衣袍的那一名老婦人,這個時候,端了一碗餃子返回。
一邊示意雲止擡頭,一邊用筷子夾了一隻餃子,慢慢的往雲止口中送。見雲止咬下半隻後,笑着問道,“小族長,餃子如何?”
雲止不知該咽,還是該吐。咬牙一吞後,如實回答,“不熟。”
老婦人明顯一怔。屋內的其他幾個人,一時間,也是怔了那麼一下。片刻,老婦人快速的反應過來,以爲是自己剛纔問得還不夠清楚。於是,再開口,耐心的對雲止問了一遍。一字一句,故意的放緩、放軟,“小族長,餃子如何?”
“沒熟。”雲止面不改色,不緩不急再答。
老婦人的額上,隱隱有汗漬冒出來。又問,“小族長,你再嚼一嚼,餃子如何?”
都已經硬生生的給吞下去了,還能嚼?雲止心下忍不住一徘腹,但卻是平靜的回道,“還可以放回鍋裡,再煮一下。”比起耐心,可遠勝面前問話的老婦人。長睫半斂下的明眸中,閃過一絲壓制的笑意。
老婦人擦了擦汗,“小族長,那個……那個……你再嚼嚼……”
雲止聽着,不緊不慢擡起頭來。塗抹了一層胭脂水粉的面容,看不出一絲異樣。在老婦人、在一屋子人的希冀目光直視下,語氣一成不變的道,“那個餃子……”掃過幾人屏息以待的神色,緩緩銜接,“只熟了一半,還沒有徹底的熟透。”
話落,一屋子的人,動作一致開始擦拭起額間的那一層汗。
一旁的宮宸戔,面色低沉下來一分。銳利的黑眸,想看清雲止是不是故意?她這是,在攪局來着的吧?
雲止笑在心中,自然清清楚楚的知道,老婦人問自己的時候,自己該怎麼來回答。之前,風絮怕她不懂得這一些,還曾親自、特地的教過她。只是,可惡的宮宸戔,回來的一路上,任她怎麼的抽手,他就是不放……心底,存着一絲小小的‘報復’之意,有意唱反調。
老婦人無法,只能湊過頭去,在雲止耳畔小聲一低估。復,又問一遍。
雲止清晰的感覺着宮宸戔的那一道目光。半響,脣角輕啓,終吐出了那一貴如千金之字,“生。”
音落,老婦人,以及一屋子屏息等待、目不轉睛看着的人,都忍不住暗暗鬆了一口氣。那神態,簡直如剛剛面臨了一場大戰。
之後,老婦人又喂雲止吃了一些其他東西。
最後,另一個早已經等候在那裡的老婦人,端着一托盤、兩杯合巹酒走上前來。
宮宸戔伸手端起其中的一杯,遞給雲止。繼而,再端起另一杯,在老婦人與一屋子人的祝福話語之下,與雲止手臂交握飲一半,更換之再飲盡。
“禮成!”老婦人滿意的接過兩隻空金樽後,欣喜道出兩個字。
再有旁邊的一老婦人道,“姑爺,現在,還請你前去招呼殿內的客人。小族長,你且耐心的一個人在房間內等待。”
雲止聞言,心中巴不得,只希望宮宸戔能快一些離去。
宮宸戔看出雲止心底所想,不過,心情不錯,不予計較。俯過身,“夫人,爲夫很快就回來。”幾個字,溫綣如水,柔情四溢。
雲止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淺笑着點了點頭。
轉眼時間,整一間火光明亮、紅紅火火喜慶一片的房間內,便只剩下了雲止一人。
雲止看着緊閉合回去的房門,暗暗鬆了一口氣。事情,眼下看來,是暫且如此過去了。伸手,揉了揉有一些睏乏的雙眼,微微打了一個小哈欠。昨夜,一整夜想着這一件事,輾轉難眠。今天一整天,又是早早起身,沐浴、化妝,都根本沒怎麼休息。
下一刻,雲止和衣往後一躺,準備先好好休息一下。
……
風湖,賈禾與賈理兩個人,噗通噗通在水中沉沉浮浮。渾身上下,又熱又癢,難受至極。
忽然,只見前方的遠處,憑空亮起了一大片沖天的火光。並且,火光還越來越明亮。同時,馬蹄震地聲,漸行漸近傳來。
“賈理,怎麼一回事?”賈禾怔怔的問道。
賈理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任何一個部落內的人。
“貌似,有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賈理,我們快回去,或許還能借機阻攔下拜堂成親呢。”突的,賈禾眼中一亮,三步並作兩步的就上岸而去。
“少族長,你等等我,你等等我……”賈理看着,緊接着上岸。
殿堂內,各族到來的人,旁敲側擊向風濁與風絮打聽宮宸戔的身份,總覺那一個人不簡單。
宮宸戔邁步踏入,一襲火紅色的衣袍,光彩照人。對於一殿的注視,泰然處之,回以不鹹不淡、不親不疏的一笑。
“少……宮……你來了。”
風濁立即迎上前去,只是,徒然不知該怎麼來稱呼爲好。
旋即,爲宮宸戔介紹起各族的人來。
“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道大呼小叫聲,突的自殿門外傳來。
衆人的目光,頓時,本能的快速向着聲音傳來的殿外望去。入眼,一個溼漉漉之人。
賈禾急急忙忙的跑進殿內,也顧不得自己腳上未穿鞋子,顧不得自己渾身上下還不斷地滴着水漬。見殿內的一切,以爲,還沒有進行拜堂呢。心中一竊喜,快速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來了一大堆的人馬,不知到底是什麼人。”
話落,殿內的一干人等,皆楞了一愣。
賈理稍落在後方,緊接着跑入大殿內。一眼望去,同樣的溼漉與狼狽不堪。
“賈理,到底怎麼一回事?還有,你們這是去哪裡了?我派人找你們,卻怎麼也找不到。”風濁很快的反應過來,一邊上前,一邊冷靜的問答。
賈理打了一個噴嚏,“……外面,外面來了好多人馬,非常的多。”
風濁眉宇微微一皺,旋即,讓殿內的人都先稍安勿躁、不要擔心與慌亂,他且帶人出去看看、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再說。
宮宸戔聽着,隱隱已意識到什麼,沒阻攔。
風絮有些擔心,快步走出大殿。隻身站在大殿的廊道上,望着風濁離去的背影。
賈禾與賈理看着,片刻,忍不住一個勁的打起噴嚏來。只覺,渾身上下,冰冷異常,依舊難受至極。可卻,怎麼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明明,下午時分,還好好的,一點事沒有。
·
火光沖天,木質的小屋,片刻間陷入一片火海。
阿柱離去,隱隱約約聽到身後傳來的呼救聲、雜亂聲。一剎那,驀然回頭望去。
小屋附近的村民們,察覺到着火、跑出來時,大火幾乎已經包圍了整一間小屋,墜亡倒落的木門內,可看見地面上倒着一個人。
阿柱連忙跑回來,顧不得其他,直接衝入了火海。
不遠處,因着村民們出來,而重新閃躲到一旁的那一抹身影,看着那一幕,一拳用力打向牆壁。
……
安靜的新房內,雲止倒在喜牀上,迷迷糊糊的沉睡過去。腦海中,全都是那一日那一襲金絲繡邊白衣背對自己的傷痛、黯然背影。
一下子,不知怎麼的,雲止猛的驚醒了過來。
她,不過只是懷疑那一個人欺騙了她而已。可是,若那一個人沒有欺騙她呢?
那她現在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殘留着一絲睡意的額頭。雲止望着頭頂的紗慢,一時片刻兒,再難以入睡。因爲,心中有所懷疑,因爲這一場婚禮來得太過突然、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因爲腦海中仍然一片空白、對那一個人還不是很熟悉……於是,沒有做好真成親的準備。於是,故意反咬了一口……
她,究竟該怎麼做?忽然間,雲止不知該如何是好。眉宇,一皺再皺。
——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那一個人呢?
捫心自問,不可否認,那麼細微的一點點,絕對是有的。不然,不會……
這時,房門,毫無徵兆被人輕輕推開。擡頭望去,但見那一襲紅衣的男子走進來,反手合上房門。
“倒不想,夫人自己一個人先睡下了。”宮宸戔走過去,臉上帶着一絲淺淺笑意,揶揄開口。隨後,在快速坐起身來的雲止身側落座。
雲止因爲剛纔嚇醒後所想,心中有些愧疚,不語。
宮宸戔低頭望去,還以爲,面前之人會如之前那般故作冷然對待自己。倒不想……
“不想問問爲夫,爲夫這些天,都去哪裡了?”宮宸戔找話題開口,想要試探試探雲止此刻的心態。她一下子這樣,一下子那樣,還真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雲止心中,本就存着一絲好奇。見宮宸戔主動說,便順勢問道,“去哪了?”
宮宸戔淺笑,從衣袖下取出一隻玉鐲,上等的羊脂白玉。之後,動作自然的牽過雲止左手,問也不問的就給帶了上去。道,“這是爲夫的母親留下的遺物。爲夫,前去拜祭了一下母親。告訴她,她兒子今日成親,她有兒媳婦了。相信,不久的將來,還會有孫子孫女。”
前一句話,說得一本正經。而,後一句話,不知不覺已親暱的貼上雲止耳畔。
雲止被宮宸戔的話語與手腕上的那一玉鐲吸引去注意力,渾然未覺宮宸戔的親密舉動。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但見,靠近自己的宮宸戔,已向着自己低垂下頭,慢慢的親來。燭光中,本就傾世無雙的絕美容顏,鍍着一層淡淡的紅色。
火光電時間,急忙一個側頭,避開。
心跳,輕微的絮亂,用平靜的話語掩飾過去,“你去拜祭你母親了?”
宮宸戔偷香竊玉不成,有些遺憾。目光,落向雲止手腕上的那一隻玉鐲。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回去了。
雲止久久聽得不到聲音,側頭,回望向宮宸戔,敏銳的捕捉到宮宸戔眸中閃過的那一絲傷痛與徹骨恨意。那恨意,太沉太重太陰翳,雲止不及準備,微微嚇了一跳。
宮宸戔快速的掩飾過去,不想對雲止說起過去。只道,“好好的保留這一隻玉鐲。”
雲止點了點頭,剛纔那一驚嚇下,此刻還留有餘悸。隨後,隨口問道,“那你父親呢?今夜,你怎麼不請他前來?”既然面前之人只說了拜祭母親,那父親,想必應該還活着。
“怎麼,夫人這是急着想拜見公公麼?”宮宸戔打趣,掩過了黑眸中劃過的那一抹淡漠。
“你……我在與你說正經事呢,你怎麼總是這麼……這麼……”不知該氣還是該惱,雲止抿了抿脣。之後,見宮宸戔不想說的樣子,便沒有再繼續追問。
宮宸戔旋即轉開話題,道,“對了,外面來了一大批‘東清國’的人馬。”
雲止聞言,很是意外。擰了擰眉後,望着宮宸戔,脫口問道,“‘東清國’的人馬?你確定麼?還有,他們來做什麼?”關於‘風氏一族’的歷史,以及‘宀氏一族’,天山一脈所有的部落,雲止這些天來,都已經瞭解的十之八九。當年,‘東清國’皇帝卑鄙的滅了‘宀氏一族’,害得天山一脈支離破碎、傷亡慘重,只得遷徙逃命。可以說,與天山一脈所有部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前來……恐,是禍,不是福。
宮宸戔點了點頭,雖未親眼前去一看,“確實是‘東清國’的人馬。至於來意……”搖了搖頭。
雲止聽着,稍一沉默後,便一個起身,就要往屋外而去,想要親自去看看外面怎麼樣了。然,不料,剛邁開腳步之際,手腕卻被坐着之人一把眼疾手快的給扣住。
下一刻,在那不給人反應、突如其來的力道下,雲止一個轉身,跌入了坐着之人懷中。
“夫人,你別忘了,今夜,乃是我們成親的大好日子。爲夫,可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新娘子在新婚之夜踏出房門的。”宮宸戔坐在牀榻上不動,一手攬着雲止的腰身,一手扣着雲止的手腕壓在自己胸口。對上雲止有些惱怒下來的神色,挑眉一笑。
“宮宸戔,你別忘了,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明白……”
“夫人,爲夫不知道你之前說了什麼。並且,眼下,也不想知道。爲夫告訴你‘東清國’兵馬前來一事,只是提醒夫人,外面有族人擋着,但時間不會太多。這洞房花燭我們可千萬不能再浪費一點時間了。”說着,一個巧妙的施力,就將雲止按倒在了牀榻上。自己,緊接着覆身壓着,親密無間。
雲止皺眉,不覺微微生怒。
一開始,還以爲面前之人,是一溫文爾雅、深情款款的翩翩公子。可不想,他根本就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這個時候竟還……並且,說話不算數。“宮宸戔,你放開我。”
“不放。”
宮宸戔豈有放手的道理?兩個字吐出後,對着雲止的紅脣就是一親。
雲止皺眉,側頭閃躲。一時間,雙腳被身上之人牢牢的壓制着。雙手手腕,被身上之人扣着按在其胸口,竟是怎麼也動彈不得。
眸色一冷,脫口道,“你不是說,你爲了我,廢了武功麼?”
他的話,到底哪一句纔是真的?那扣着自己手腕之手的力道,雲止幾乎可以肯定,他的武功內力還健在。
宮宸戔沒有解釋,除了那一句‘未婚夫’外,所有的話語都屬真。消失的這幾日……“夫人,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趁着這個時間,做一些比較有意義的事麼?否者,可就要辜負這大好的良辰美景了。”
“我不認爲,這算什麼‘大好的良辰美景’。”
如果可以,雲止此刻,只想狠狠的款狂揍面前之人一頓。可惡,委實可惡,可惡的很。
宮宸戔且笑,也不在意,低垂下頭去……而,也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快速傳來。緊接着,緊閉的房門被人焦急叩響,“小族長,姑爺,族長受傷了,在大殿內,請你們馬上過去。”
雲止聞言,心中一憂,“放開。”
“看來,爲夫似乎高看了風濁的能力。”這麼快就頂不住了,宮宸戔有些懊惱。
·
五千精兵,將整一個並不算大的部落,團團包圍了起來。每一個士兵的手中,都握着一燃燒的火把。火光,在夜風下來回晃動。
東方卜策馬在前,等着前方大殿內之人回覆消息。
大殿內,風濁面色微微有些蒼白。怎麼也沒想到,‘東清國’的兵馬竟會突然到來。
各族的人,知道是‘東清國’來的兵馬後,都義憤填膺,爭先要出去一洗當年之仇。最後,幸被風濁勸住,纔沒意氣用事的跑出去較量。
“父親,發生了什麼事?你沒事吧?”雲止快步跑進殿中。
風濁擡頭望向到來的雲止,望向雲止身後不緊不慢走進來的宮宸戔,“爲父沒事,淺兒莫擔心。”
雲止不放心,爲風濁把了把脈,再問道,“父親,‘東清國’的兵馬怎麼會突然前來?他們到來的目的是爲了什麼?傷你的人……”
風濁聽着,擡頭,再望了一眼宮宸戔。
“他們,想必是想滅了天山一脈所殘留的部落,以絕後患。剛剛,爲父帶人出去看,有族人與那‘東清國’的兵馬交起了手。爲父爲了救那族人,被‘東清國’的領將所傷,無礙。”說着,目光環視一圈殿內的所有人,“殿下方,設有一密道。如今,‘東清國’兵馬多,我們先暫躲一下。”
衆人聞言,點頭頷首。
雲止也點頭,表示贊成。硬碰硬,並不是明智之舉。族內,多的是老弱婦孺。道,“父親,你與母親,帶着所有人先去,女兒斷後。”
“淺兒,我們一起……”扶着風濁的風絮,擔憂、不放心開口。
“孃親,我不會有事的。現在,時間不容多耽擱,你們先走。”雲止站起身來,隨即冷靜的一一下令。那一股從容不迫、鎮定自若的統率、調遣之勢,無形中展露出來。
宮宸戔望向風濁,眼神一示意。
風濁會意、明白,立即拍了拍風絮的手手背,在人的攙扶下起身,讓所有人按着雲止的吩咐、按着次序跟上自己。
風絮扶着風濁往前,不斷的回頭望殿內的雲止。
殿外,率兵包圍着部落的東方卜,久久等不到迴音,一揮手,策馬便往那燈火通明的大殿方向而去。
天空,不知不覺,下起了大雨。雲止步出大殿,站在殿外的廊道上。雨幕中,一眼便看見了那一襲策馬在前的身影。領將之人,那麼,看來,就是他傷了風濁。
“夫人,不想爲風濁報仇麼?”宮宸戔自身後擁住雲止,將鬼使神差握在手中的那一把弓放入雲止手中,再自身後握着雲止的手,慢慢拉開弓箭。
東方卜驀然一眼擡頭望去,那刺痛眼眸的,不知是她握箭對準她,還是她一襲嫁衣。不過,才短短的一月未見而已,不是討厭宮宸戔的麼?不是一直水火不容的麼?怎麼就突然嫁給他了?不,他不相信。一揚手,示意身後的侍衛都不許再上前,自己獨自一個人躍身下馬,邁上階梯。
雲止望着下方雨中之人,同樣存在着一絲熟悉感,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突如其來的雨,一時間,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天地間,昏暗黑沉一片。火把,早已經熄滅。
“雲止,下來。”東方卜在階梯的中部站定腳步,連名帶姓的直呼其名。
“夫人,怎麼,一個傷了你父親之人,你下不去手?”
宮宸戔對雲止的一動不動,很是不滿意。濃眉,輕皺了皺。自,那一次的事件後,看得出來,雲止在有意袒護着東方卜。
“我想,或許,可以好好的談談。”
那一絲熟悉感,讓雲止手中被宮宸戔帶着拉開的弓箭,怎麼也鬆不開手射出。
“可是,爲夫卻一點也不想談。”說着,扣着雲止的手就是一個使力,在迫使雲止鬆開手的同時,利箭一個凌射而出。
雲止似乎料到了宮宸戔的舉動,另一隻手快若閃電的一掌,微微打偏利箭。旋即,扣着宮宸戔的手腕就是一個快速的後退,不給宮宸戔拒絕的機會。再反手一掌,合上殿門。她想,她或許該儘快想辦法恢復記憶纔是。風氏一族在此定居已經快二十年,一直相安無事。可自己以來,‘東清國’的兵馬就來了。自己,對那一個‘東清國’的領將又有着一絲熟悉感,這其中……
……
呼嘯而出的利箭,自東方卜的身側擦身而過。驚險之下,東方卜一揚手,示意後方的侍衛全都上前,轉眼間包圍住了大殿。
……
大殿之下,有數間密室,風濁與風絮安排所有的人先暫且休息。
宮宸戔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儘管,一眼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的異樣。雲止早已經察覺到,只是沒說。而風絮與風濁兩個人,也漸漸的敏銳察覺了出來。隨後,風絮推了推雲止,在雲止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讓雲止叫上宮宸戔,前往另一間單獨的密室,兩個人好好的談談。
雲止不想去,可卻拗不過風絮。旋即,對宮宸戔說了一聲後,便前往了前方的密室。
宮宸戔進入,反手按下機關,合上了密室的石門。但見,所在的密室,四面牆壁。只一石牀、一石桌、與四張石凳而已。
雲止在石凳上坐下,“你很想殺那一個人?”
宮宸戔自然知道雲止的試探,只是……淡淡一笑,“他破壞了爲夫的洞房花燭,你覺得,爲夫不該生氣麼?”說話間,宮宸戔走到雲止的身後,自雲止身後環抱上雲止的腰身。
雲止身後掰了掰,不習慣這樣的親密。而,身後之人說所的話,可真?可信?爲何她隱約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呢?
宮宸戔壓制着眸底的那一絲不悅。不知爲什麼,只要懷中之人對一個男人好、對一個男人下不去手,就讓他很是不悅。說不清那一種奇怪的感覺,當初對花千葉如此、對琳琅如此。如今對東方卜,也是如此。她對他們上不去手,對他卻……
話落,直接親吻上雲止的頸脖。如今,已經正式拜堂了,他要她,天經地義。管她此刻到底失不失憶……勾脣一笑道,“爲夫還以爲,今夜,沒辦法洞房花燭了呢,倒不想……”倒不想,還有如此好的機會。並且,並不擔心再有任何人回來打擾。
雲止一怔,明白宮宸戔的意思,快速站了起來,就要掙脫。
宮宸戔似乎就等着雲止起身一般,在雲止剛一站起來那一刻,腰間的手一個使力,便令雲止轉了過來,面對着自己。繼而,攔腰一抱,就將雲止抵在了身後的石桌上。
雲止皺眉,“宮宸戔,你快放開我。”
“夫人,相信,不用爲夫提地提醒你,今夜,到底是什麼日子吧?”宮宸戔低垂下頭,額頭親暱的抵上雲止的額頭。吐出的呼吸,都悉數落在雲止的臉龐上。
雲止面色一點點冷下來,雖然,心中對面前之人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可是,那一絲喜歡並不代表着他就可以對自己爲所欲爲。再說,之前的條件說得清清楚楚,“宮宸戔,你也算是個男人,該不會,這種事,也要用上強迫兩個字吧?”
“爲夫就從來沒有聽說過,新婚之夜,新郎要新娘,還存在着強迫一說。”吻,伴隨着最後一個字落下。手上也沒閒着,嫁衣的腰帶一解、一抽,便一把揮揚在了身後的半空中。
後背抵着身後的石桌,冰冷的寒意竄延過四肢百骸。緊緊的壓制,下身處,雲止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
------題外話------
晚上寫着寫着,筆記本自己突然一下子藍屏了,有些悲劇。那個,關於婚禮,看簡介片段千里紅妝,後面還會有一場盛世婚禮的,這一次就簡單一些了麼麼!宮,邪惡勒嘿嘿
第四十
一剎那,腦海,‘轟’的一下炸開。
雲止渾身倏然一僵,呼吸猛的一窒,難以置信的驟然睜大了雙眼。
宮宸戔感覺到雲止的僵硬,卻並不在意。一手牢牢束縛、控制着雲止的腰身,一手繼續褪衣。
“宮宸戔,你快放開我。否者,修怪我對你不客氣。”
漸漸的,雲止怒不可歇。一雙瞪大的眼眸,幾乎噴出火來。同時,被壓制在對方胸口的雙手,開始運力。
宮宸戔察覺到雲止的意圖,眼疾手快一把將雲止雙手扣住、壓制在雲止頭頂。
一時間,密室內的氣息,徒然變得詭異而又曖昧難明起來。他牢牢的將她壓制在身後的石桌上,一手還在繼續解着她身上的嫁衣。
雲止怒目而視,面容蹦成一片。殺意,在眸中一閃而過。
宮宸戔垂眸望去,薄脣含笑。今夜,乃洞房花燭,他想怎麼樣,都理所應當。
轉眼間,紅色的嫁衣,白色的裡衣,凌亂敞開。可一眼,清清楚楚看到裡面火紅色的肚兜。宮宸戔的呼吸,霎時,明顯一緊。眸色,徒的染上一分幽深。並且,指尖,情不自禁的觸摸了上去。隔着肚兜那一層薄薄的布料,摩挲那下面的柔軟,“爲夫還以爲,夫人比較喜歡白色的……”他一直以爲,她比較偏愛白色,所以,肚兜應該也會穿白色的。倒是,沒成想,竟看到一片嫵媚妖嬈的火紅色。似笑非笑,“夫人,你這是在故意‘引誘’爲夫麼?”
凝脂如雪的肌膚,在火紅的映襯下,尤顯無暇剔透,如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
雲止的面容,豔紅滴血。可卻徒然不知,是怒,還是羞的?
他竟然,竟然伸手摸……摸她的……
隔着一層薄薄的肚兜布料,那指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清晰傳入腦海與神經。
雲止頓時止不住奮力的掙扎起來,想要閃躲,但可卻,怎麼也動彈不得。一剎那,真恨不得拿一把刀、硬生生砍了那一隻此刻正在她身上‘爲非作歹’的手。怒聲依舊,道,“宮宸戔,你放手……快放……”手……
伴隨着怒喝,宮宸戔的手,手掌忽然毫無徵兆的往下一按。
剎那,雲止倒吸了一口氣。雙眼,再度難以置信的猛然睜大。並且,旋即,惱怒的張嘴就……可,剛一張開的嘴,還未吐出一點聲音、隻言片語,就被身上忽然俯身而下之人給賭了住,呼吸被奪。
密室外,噴嚏打個不止的賈禾,快步到來,用力的就拍打起了閉合的石門。
賈理緊緊跟在一側,同樣的連打噴嚏。小聲嘀咕道,“少族長,算了,他們都已經拜過堂、成親了。”
“不行,不行,我要娶她,我一定要娶她。”
賈禾聽着賈理的規勸,面色一怒後,不覺越發起勁的踢踹起面前的石門。那一個人,實在太美了,他一定要娶到手。
賈理聞言,目光快速的環視一圈。幸好,此處屬於拐角僻處,並沒有人聽到那話。
風濁受傷,並不嚴重。明亮寬敞的大密室內,獨坐在一旁靜心調息。風絮擔心風濁的身體,一邊安撫所有的族人,一邊時不時回頭望去。
各族、一道前來參加這一場喜宴的族人,不約而同圍坐成一堆談論。
風逸抱着受了驚嚇、渾身有些顫抖、面色有些發白的小小魚,突的插嘴進去,“你一說起這‘東清國’,這讓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東清國’……”一邊自顧自的滔滔不絕說開,一邊抱着小小魚就擠坐了進去。
風絮聽着聲音,回頭望去,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笑。
大密室內,一時間,交雜的聲音,此起彼伏。而,一相比較,密室之上的大殿,也相差不多。
東方卜帶着兵馬,片刻間,嚴嚴實實的包圍住了整一座大殿。之後,帶着兵馬直接一腳踹塌了大殿的大門,便當先一步進入了殿中。然,偌大的殿內,空空如也。所有的人,都好似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唯留下那一桌桌吃到一半的狼藉,“找,給本學士找。即便是挖地三尺,也定要將人找到。”
·
漆黑的夜幕下,無情的大火,越燒越烈、越燒越猛。
火光沖天中,以最快速度折身返回的阿柱,不顧一切的一個箭步就衝入了火海之中。
景夕昏迷、倒在屋內的冰冷地面上。良久,在一道萬分焦急的聲音不斷呼喚下、在大火越來越炙熱的溫度熾烤下,慢慢恢復了意識,清醒了過來。
下一刻,極度害怕、慌亂惶恐的景夕,未曾多想的直接撲入了阿柱懷中。
一夕,大哭特哭的聲音,成爲了天地間、這一片夜空下,最突兀的一道音聲。外面,慢慢反應過來,忙於救火的村名們,一時間,忍不住側頭望向那一幕。隨即,又快速的忙碌起來,不斷的來來回回提水救火。而,站在一側幫不上什麼忙的老弱婦孺們,則忍不住開始議論紛紛的談論起來、談論被困在大火中的兩個人是如何的情深、如何的……否者,男子又何至於這般不顧一切的衝入火海?
屋內,燃燒的房樑,接二連三斷裂下來。阿柱用身體護着景夕,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忽然,就在這時,天空,徒然毫無徵兆的下起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密密麻麻砸落下來。將火勢,一點點逼退、直至徹底熄滅。
不遠處,一直看着這一切的那一抹身影,無聲無息轉身離去。
下一刻,那劫後餘生的歡喜聲、那……自身後傳來。不用回頭,那畫面也清晰播放在眼前。
離去之人,衣袖下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指尖,深深摳入掌心的疼痛,帶着已經漸漸放下、久遠了的恨意。爲什麼,爲什麼景夕還要出現?爲什麼要來破壞她如今的一切?她已經改過自新了,真的已經改過自新了。這麼多年來,也都沒有去找他們報仇。可爲什麼,他們還是不放過她?阿柱,阿柱,阿柱……腦海中,一時間,全都是那一個男人的名字。可卻原來,一切都是假的。他從來就沒有……沒有忘記過景夕。
廢墟中,死裡逃生的人,緊緊相擁。歡聲笑語,劫後餘生。
大雨中,離去之人一步一步往前。消瘦的身影,無形中,帶着一絲隱約的柔弱與孤涼。
“景夕,沒事了,沒事了……”阿柱雙手緊緊擁着顫抖不止、面色蒼白如紙的景夕,一個勁的耐心安撫,暫顧不得去追究突然起火的原因。村民們,紛紛圍聚上去,誰也沒有留意到後方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雨幕夜幕中那一抹身影。
一條絲帕,未察覺間,遺落在地面上。
·
密室內的氣息,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不知不覺纏繞上了一絲異樣的熱流。
雲止雙眸噴火,簡直怒火滔天。可,想開口,卻徒令身上之人入的更深。而,想運力,手腕卻一直被牢牢扣着、壓制在頭頂,怎麼也沒辦法動彈。所有一切,身上之人彷彿都料到了一般,幾乎阻斷了她所有的退路。
宮宸戔有了前兩次的經歷,這一次,可謂是經驗‘豐富’。
想逃?想反抗?門都沒有!而,若這般,還能被她給逃了。那他,可真是有些沒用了。
雲止面無表情對上宮宸戔的那一雙黑眸。慢慢的,雙眼,一點點冷眯起來。如寒冰凍結的眸底,似有兩道震恨的冰箭,迸射而出。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宮宸戔,今日你若碰了我,他日,我定將你碎屍萬段。我說話,說到做到。”
“那就等到那一日再說。”宮宸戔對雲止的話,毫不在意。
密室外,安撫好所有族人的風絮,親自過來看看雲止與宮宸戔談的怎麼樣了。一眼看到賈禾在用力的踢踹着緊閉的石門,險些嚇了一大跳。
賈理敏銳的察覺到風絮的到來,立即出言喚了一聲,意在提醒賈禾。
賈禾猛然回頭望去。旋即,快步上前,面不改色對着風絮道,“風伯母,我與賈理,剛剛看到宮宸戔怒氣衝衝、面色不善的將小族長給拽入了密室,恐怕……”微微一頓,“你快打開石門,我們一道進去看看吧。”
……
上前、在緊閉的石門前站定腳步後的風絮,緩緩擡起手來,伸向開啓石門的那一隱蔽機關。
……
火紅色的肚兜,僅兩條細帶束與頸後。捆綁的結繩,不知不覺間,不知怎麼的,鬆了開來。他的吻,隨之往下落。
鬆開的肚兜,慢慢的,一寸寸沿着身軀滑落下去。
片刻,好一幅衣衫凌亂不整、橫陳於桌面上的誘人惑人畫面。讓人,挪不開視線。
雲止的牙齦,越咬越緊。硬生生咬破的脣角,一縷豔紅色的鮮血,便無聲無息的溢了出來。暗暗的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
擡起的手,在落下去的那一刻,突的定住。
風絮望着面前緊閉的石門,宮宸戔對雲止如何,明眼人都看在眼裡,他應該不會傷雲止纔是。
賈禾就等着風絮打開石門,破壞石室內有可能正在的……心中的那一絲希望,因着那一隻擡起的手而升起,見着那一隻手不動而停滯。
“風伯母,怎麼了?怎麼不打開石門?小族長或許……”
“他們,已經當衆拜堂成親,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有什麼事,我相信,他們自己可以處理好。”
片刻,風絮讓自己放寬心,別太擔憂了。繼而,將擡着的手放下。回頭,淺笑柔和的望向身後站着的賈禾與賈理兩個人,並未看出兩個人的異樣,也並未將賈禾的那一抹過度緊張往其他方面去想,“沒事了,我們都不要呆呆的站在這裡,去那邊吧。”
“可是,風伯母……”
賈禾微微皺眉,如何願意就這樣轉身離開?
不過,剛剛纔開口的話語,卻被賈理打斷。賈理在身後,輕輕拉了拉賈禾的衣袖,不想賈禾被人看出來。對着風絮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風夫人也不要太擔心,過去那邊稍微休息一下吧。”微微一頓,“我與少族長,再站一會兒,有事要單獨說。”
風絮不疑有他,淺淺一笑後,轉身返回之前的大密室。
賈禾在風絮離開後,怒望向鬆了一口氣的賈理,“賈理,你幹什麼不讓我說下去?”
“少族長,再說下去,恐是風夫人要起疑了。再說,風夫人剛纔手擡起在這裡……”說着,賈理走到風絮剛纔站過的那一地方,將手如風絮剛纔一般擡起。目光,隨即落過去,緊接着道,“相信,石門的機關,一定就在這一塊地方。少族長,我們好好找找。”
賈禾聽着,一邊直誇賈理聰明,一邊迫不及待的快速尋找起來。
密室內,宮宸戔忽然眼疾手快點了雲止渾身的穴道。繼而,褪下身上的紅色外衣,反手丟向石牀。
火紅色的新郎衣袍,迅即,在半空中如蝴蝶的羽翼一下子展了開來。再慢悠悠、輕晃晃鋪在冰冷的石牀上。宮宸戔緊接着一把打橫抱起石桌上無法動彈的雲止,就一個轉身,將雲止安置在了鋪就在石牀上的衣袍之上,再沒有絲毫停頓與耽擱的直接俯身而上。
石牀的冰冷,沁心的寒意即便隔着衣袍,也清晰的傳入身體。
雲止睜着雙眼,冷冷望着上方那一石壁。一邊暗暗運功,欲衝破穴道。一邊只道,被狗咬了。
下一刻,只聽,身上壓制着自己之人緩慢開口。呼吸,故意吐露在自己的臉龐之上。同時,下顎,被一隻手高高的挑起,不得不對上上方那一雙深不見底、此刻卻已然佈滿了絲絲顯而易見情慾的幽暗雙眸,“乖,對爲夫笑一個。”
“有病!”
咬破的紅脣,厭惡的、毫不猶豫的吐出兩個字。
強迫的手段,還要被強迫之人笑,這不是有病是什麼?反之,她若笑了,就是她有病。
宮宸戔聞言,薄脣一勾,不怒反笑。另一隻手,隔着褻褲那一層薄薄的白色布料,輕緩撫上那一雙修長如玉的腿。
——他,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求饒’!
密室外,一道尋找着機關的賈禾與賈理兩個人,突然,眼中一亮,心中一喜。
下一刻,密室的石門,發出異常沉重的聲音,緩緩的、緩緩的移動開啓。石牀上,聽着這一聲音的雲止,眼中倏的閃過一絲光亮。
宮宸戔側頭望去,餘光撇着雲止面上那一絲欣喜。
“賈理,開了,開了,石門終於開了……”伴隨着開啓的石門,聲音清晰傳了進來。
宮宸戔淡冷一笑,迅即,運足了內力的一掌,霎然隔空擊向石門。下一瞬,但見,纔開啓不到一手指寬度縫隙的石門,便一下子閉合了回去。並且,渾厚的內力隔空打物,毫不留情落在站在那一道石門外的賈禾與賈理兩個人身上。
頓時,瘦弱的賈理,橫飛了出去。
而,胖壯的賈禾,則抑制不住連退數步,如一堆大肥肉倒在地上。
“倒不想,爲夫纔不過離開了短短几天,夫人就有‘交情’如此好的‘朋友’了?”回過頭來,挑着雲止下顎的手,指腹意味不明的摩挲起雲止的脣角。
雲止沒想到會是賈禾與賈理這兩個人,對上上方的宮宸戔,冷嗤笑一聲不語。
宮宸戔看着,重新俯下身去。這一次的吻,已不同於剛纔的溫柔與繾綣,而是席捲着一絲顯而易見的風浪,似要好好的懲罰一下身下之人的‘招蜂引蝶’、‘不安份’。同時,隔着褻褲曖昧撫着的那一隻手,沿着修長的腿一路重回到不盈一握的腰間,在那處流連忘返一陣後,就要褪下身下之人那一條礙事的褻褲。
而,也就在這時,一隻手,一把用力扣住了宮宸戔的手腕。一隻手,一把抵在了宮宸戔的胸口、推離宮宸戔。
“我要殺了你!”
五個字,在一把扣住宮宸戔手腕的那一刻、在宮宸戔因胸口被抵而不得不擡頭退離的那一刻,如冬日的冰雹,一顆一顆砸落下來。
旋即,手上的力道,毫不留情的一個使力,簡直恨不得硬生生捏碎那骨頭。
“夫人,你捨得嗎?”宮宸戔對這一切,似乎,並無意外。身上的重量,一時間,全都壓在身下之人抵着自己的那一隻手手上。垂眸而望,深情如許。
“你馬上就會知道,我到底,舍不捨得。”紅脣一咬,笑得嫵媚而又妖嬈。
只是,那一傾國傾城的笑,在封壁的密室內、在牆壁上的燭光映照下、在火光四射的氣氛中,美則美矣,卻寒徹入骨。
“爲夫賭,夫人定‘捨不得’。”
宮宸戔勾脣一笑,在身下之人動手的同一刻,也快若閃電的動手。
……
密室外,倒地的賈理快速爬起身來,就去扶倒在地上起不了身的賈禾,“少族長,你沒事吧?”
賈禾當然有事,怒不罷休。在賈理的攙扶下起身後,就跌跌撞撞的前往大密室,欲要將這一件事告訴大密室中的風濁與風絮,以及所有人。他們,親眼所見那一個人正在密室中一個勁的‘欺負’雲止。並且,他與賈理的受傷,就是最好的鐵證如山。
大密室中,所有人聽到這些話語,皆怔了一下。
……
忽的,宮宸戔一把迅疾如風的攔腰抱住雲止,一把巧妙的牢牢扣住雲止的雙手手腕。再稍一使力,就將雲止給帶入自己懷中。低頭,笑意冉冉望去,“鬧夠了?氣生夠了?”聲音柔和如水。眸光,繾綣柔情。竟全都是,寵溺的味道。
“宮宸戔,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上……”
一番交手下來,雲止竟根本不是宮宸戔的對手,儼然被他‘耍’着玩了一番。
雲止一時心怒、亦心驚,把握不準面前之人,武功究竟高深莫測到了何種程度。這一個男人,簡直……簡直比那賈禾與賈理,還要可惡萬倍。
“那就等到那一日再說。今夜,且洞房花燭。夫人,你註定是爲夫的。”
宮宸戔笑。這時,緊閉的石門,再次緩緩開啓。雜亂的聲音,爭先恐後的涌進來。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刻,外面究竟積聚了多少人。
宮宸戔不覺眉宇一皺,閃過一絲不耐,“全都滾,別再來妨礙。”
剛剛開啓,同樣還不到一手指寬度縫隙的石門,直接無法抗拒的一下子閉合了回去。一句話、幾個字,摻着渾厚的內力,徒令一干不會武功的族人與老弱婦孺,一怔頭暈目眩,難受至極。而,有武功之人,也不可避免胸口一陣氣血翻涌。
風濁有傷在身,在那一道聲音之下,面色微微一白。
風絮看着,急忙伸手攙扶住。之前,她以爲宮宸戔不會傷害雲止,所以轉身離去。可沒想到……
風濁拍了拍風絮的手背,安撫風絮的不安與擔憂。冷靜的一思量後,對着一道而來的所有人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們都先離開。”
“風族長,這……”衆人,站着不動。
風濁再拍了拍風絮的手背,對着風絮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也開口。
……
密室內,雲止自然也聽到了那雜亂的聲音,怒目望向面前的宮宸戔。
宮宸戔低頭親吻了一下雲止後,再點了雲止的穴道,將雲止橫放回紅衣衣袍鋪就的石牀之上。繼而,似笑非笑望着雲止,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就開始‘任君觀看’、落落大方的動手褪起衣袍。
雲止望去,遂又一個側頭避開,一點也沒興趣看。
衣袍,緩緩的褪下。褻褲,緩緩的褪下……一舉一動間,賞心悅目,上善若水的雅。
雲止始終緊緊的閉着雙眼,什麼也沒看。
不過,身體的感覺,卻也因此越發的清晰。清晰的感覺到身上之人親吻過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感覺到那呼吸拂在自己身軀上的熾熱,感覺到他的慢慢靠近……一時間,顫抖的長睫,一絲水汽壓制不知的傾瀉而出。與眼角處,一滴透明的淚,無聲無息滑落,隱入兩鬢的發間。
宮宸戔之前並未有過女人,一切,顯得很是生疏。一邊試着……一邊不經意擡頭。那一眼——
一剎那,所有的動作,硬生生定住。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突然間被人給點穴了?
——她,她竟然……竟然哭了?
宮宸戔完全的始料不及,他沒想到,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哭。
那一滴淚,一眨眼,消失在那鬢髮之中。唯眼角與鬢髮間,殘留下一條細長的微小水漬。
宮宸戔的心,霎時,無來由的劇烈一疼。心口,像是被一隻手給一把用力捏住了一般。而,這樣的疼痛,遠比上一次她親手傷了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時間,封閉的密室,不同尋常的靜止了下來。一切,都顯得悄無聲息。
——是繼續‘要’她?還是就此罷手?是讓她疼?還是他自己疼?天知道,這一刻,若是喊停,是何等的痛不欲生?
雲止仍舊閉着眼,對外界的一切,似乎已毫無所覺。
宮宸戔看着看着,額上,已不知不覺冒出了一層薄汗。同時,光線下的後背,也是一層薄薄的水漬。
所有的一切,不難看出,他此刻忍受得究竟有多艱辛?一滴一滴,漸漸的,汗漬匯聚滑落,如水滴不斷的一個勁往下滴、越來越快。
半盞茶、一炷香、半個時辰……時間,緩慢的流逝。
不知,究竟具體過去了多久,終於,宮宸戔半懸在雲止身軀之上的身體、忽的往下一放。
下一刻,壓制着雲止,咬牙道,“睡吧。”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可天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下了這個決定。要她‘痛’,還是他‘痛’,這個問題……他當然寧願自己痛,也不願她痛。
“睡吧。”兩個字,再道。似對她說,亦或者對他自己說?或許,睡着了,也就不會如此難受了。
雲止一愣,長睫輕微一顫後,掀動着緩緩睜開。她以爲,是她聽錯了。難道,宮宸戔他……他……入眼,那一張近在咫尺、佈滿了汗漬的傾世、隱忍之容。
“閉眼,睡覺。不然,爲夫可就要反悔了。”聲音,沙啞而又透着一絲悶悶不樂。
雲止沒有動,她甚至依舊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只要一個用力,便可以……渾身上下的過度緊繃,怎麼也難以放鬆。
宮宸戔伏在雲止身上,閉着眼,努力與體內那一股情慾做鬥爭。
時間,再度無聲無息的流逝。又一次暗暗衝破了穴道的雲止,那垂在身側的手,立即悄悄的、悄悄的運力、繼而擡起……
“若是你想要繼續,大可以動手。”
閉着眼做鬥爭之人,彷彿,洞察一切。一句話,不緊不慢,平靜無波。
雲止微微嚇了一跳。她還以爲,宮宸戔睡着了。剛纔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再之前,勝負已經很清楚,她並不是他的對手。那她……可是,這樣一絲不掛的緊貼躺在一起,如何忍受?
一時,雲止的心底,也做起鬥爭。
·
密室之上,任侍衛如何的尋找,翻個底朝天,就是找不到密道的入口。
東方卜的耐心,徹底耗盡。一拂衣袖,大步邁出殿堂。一邊走,一邊冷漠的便對着侍衛下令,“拆了大殿,給本學士挖地三尺。”
侍衛得令,不敢有半分懈怠,連忙前去辦。
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整一座宏偉莊嚴的大殿,便轟然倒塌,成爲一片廢墟。
之後,侍衛們,在部落內、挨家挨戶的搜出鐵鋤、鐵鏟、鐵耕……等等之物。再圍成一個圈,開始不停的努力往下挖。
·
下方的密室內。
在上方的宮殿倒塌那一刻,恍若地震一般,劇烈一震。
剎時,所有嘈雜的人,都一齊靜了下來。紛紛望向鎮定的風濁,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安靜下來的人中,當然不包括抱着小小魚的風逸。風逸立即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說起剛纔那一地震般的一震,這讓我突然想起來,二十年前,有一次……”
風濁聽着,心中一亮,突然瞭然過來,“想來,‘東清國’的人馬,是拆了大殿。”
音落,部落內的人,個個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慌亂。大殿,那些人拆了他們的大殿,那他們的部落……他們,還能回去嗎?
·
封閉的密室內,靜得連一根細小的銀針掉在地上,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雲止在心中,冷靜的權衡着動手與不動手。宮宸戔努力的與體內的那一股情慾做抗爭。密密麻麻的汗漬,不斷的滑落。
他,可不可以後悔?可不可以收回剛纔的那些話?
宮宸戔懊惱,只是,收回了又如何?難道,剛纔不忍心看着她痛,現在就忍心了麼?
“……”她,真是一個劫數,一個他沒能逃脫開、陷入其中的劫數。
“……”他,怎麼突然……她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爲他敞開心扉?試着相信他、接受他?
“……”難道,他是看到她流淚,所以……是這樣麼?而,時間上,他不動的那一刻,似乎恰恰好吻合。
“……”猶記得,那一日,湖面上,他乘竹筏前去,她似乎是有所心動的。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可心中,誰也沒有停下思索。
片刻間,宮宸戔想,他或許有辦法怎麼來‘對付’她了。隱忍之中,薄脣不覺劃過一弧線。
一刻鐘、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在身上流出的汗漬,幾乎浸溼了身下整一件火色衣袍之際,宮宸戔體內的那一股情慾,終於漸漸的壓制下去。
而,沒有了情慾,身體的那一股灼熱也隨之散去,一點點冰冷下來。
半響,雲止忍不住輕微的顫抖了一下。好冷、好冷的身體。讓人不自覺懷疑,他是不是赤身裸體的剛從冰窖內走出來?
宮宸戔無聲摟緊了懷中的雲止,她的體溫,讓他有些貪戀。
雲止察覺到宮宸戔的動作,努力維持着心平氣和開口,道,“宮宸戔,剛纔,整個地面都震動了一下,應該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們出去看看吧。”
“不急。”
“怎麼不急?外面,或許都已經……”
“怎麼,你是想要爲夫繼續下去?”不耐懷中之人嘮嘮叨叨,他出言威脅。
雲止頓時閉了嘴,再不出一個字。此刻,已感覺到宮宸戔身上無一絲情慾,她可不想再去挑起來。至於,剛纔的那一震動,想來,上方的大殿,恐是坍塌了。
宮宸戔隨即反手吸起地面上的那一件完整衣袍,披在自己與雲止的身上。
·
朝陽初升,安頓好景夕的阿柱,這才驚覺自己一整夜都未回家去。於是,立即趕回。路上,泥濘的地面上,意外撿到一條熟悉的絲帕。
小府院內,林思畫親自準備了一些飯菜,獨自一個人坐在廳中等待。
阿柱返回,一眼看到孤身坐在那裡、神情有些明顯憔悴的林思畫,不覺很是歉意。道,“畫兒,對不起,我回來晚了。”說着,走過去,在林思畫的身側落座。
林思畫望去,如無事人一般,尋常的口氣詢問道,“昨夜,你都去哪裡了?”
阿柱聞言,神色有些閃躲,沒有對上林思畫的眼睛回道,“昨夜,我已經跟你說了,我去找大將軍,希望他能夠爲我說說情,讓我能恢復原職。”被抓後,又放回來。御駕親征的皇帝北景兆,竟沒有生氣與懷疑,只是貶了他的職,讓他留在家中。
“是嗎?”林思畫聽着,陰陽怪氣反問。面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阿柱聽出那一絲異樣,擡頭望去。當年,他一心尋找景夕。而面前之人,在殺了那一個強暴了她的男人後,指使着他前去找食物。說自己,一個人先去前方那一間破廟。他爲了從她口中知道景夕的下落,不得不聽她的話。期間,埋了那一個男人的屍體。等回去的時候,就看到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中。後來,爲了救她,他帶着她尋遍了大夫,也花費了一身的積蓄。再之後,他在她的勸說加威脅下,來到了‘北堂國’參軍。
時間,漸漸流逝。對尋找景夕,慢慢的不再抱希望。
最後,朝夕相處。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再加上,他一次和士兵喝醉,回到家迷迷糊糊闖入了她的房間……成親之日,還曾有不少士兵前來慶賀。不算容重,可也是正式了。從那以後,不管以前如何,她都是他阿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會用盡他的一切,去保護她、照顧她。
“畫兒,你到底怎麼了?”阿柱從突如其來的回憶中掙脫出來,握住林思畫的手。
林思畫的手,緊握成拳。腦海中,全都是昨夜面前之人奮不顧身衝入火海的畫面。他對景夕,原來一直沒有忘情。更甚者,他一直在欺騙她,他早已找到了景夕、還金屋藏嬌。若不是她昨夜偷偷的跟着出去,還要繼續被矇騙着,像個愚蠢的傻瓜。
驟然起身,一把用力便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頓時,碗、盤噼裡啪啦的刺耳碎裂聲,串連成一片。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阿柱嚇了一跳,站起身來,脫口道,“畫兒,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你竟還有臉問我怎麼了?”
“畫兒……”
“你該死!”不聽任何解釋,倏然,一掌直擊向阿柱。
阿柱竟從來不知道,林思畫會武功。倒退一步,脣角溢出一縷血來。卻見,那人一步步逼近。
當年,本是必死無疑。可是,她有貴人相救。那背後襲來的致命一刀,被人鬼使神差的微微打偏了一分。雪崩的時候,也有人暗暗護了她一把,令坍塌下來的雪層,在壓到她的前一刻,減緩了力道。一顆假死的藥碗,雪層被敞開之際,她已‘斷氣’。
多年來,她依那一個人的命令暗中行事,不惜成爲一個殺手。
而,那一片血腥中,對阿柱的情,卻屬真。現在想來,當初,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愛過封亦修。她只是想要成爲堂堂的將軍夫人而已。後來,更是爲了榮華富貴與權勢,寧願爲妾,也不惜進入將軍府。對封亦修表現出來的一切情意,也是如此。如今,歷經了一切,在她最需要人的時候,是阿柱出現在她的面前。在她要找那一個男人報仇的時候,也是阿柱一路陪着。在她重傷、奄奄一息之下,更是阿柱不離不棄對她。那一絲情,情不知何時起,卻漸陷漸深。
——可是,他卻背叛她!
——他的心中,始終都只有那一個該死的景夕!
怒,恨……殺意,蔓延上眼眸。一步一步,衣袖下的手不斷的收緊起來……
……
新婚夜,便這樣同牀共枕、赤身裸體、‘相擁’着相安無事過去。宮宸戔起身,一覺睡得很安然。儘管,從始至終,都未曾真正的睡着。隨後,拾起地上那些破碎的衣袍,遞給石牀上擁着衣袍坐起身來的雲止。再取過雲止剛剛擁着、此刻卻扔到了一旁的那一件衣袍與墊在身下的衣袍,慢條斯理穿戴起來。
雲止深深的低垂着頭,沒有偷窺一眼。
片刻,淡淡開口,“你出去後,讓我母親送一套乾淨的衣袍過來。”
“可以。”宮宸戔點頭。束上那一條白色的腰袋後,便又搖身一變成了那一個風姿綽約的堂堂右相。不緊不慢轉過身來,銜接着話語談條件道,“不過,你要先親爲夫一下才行。”說着,再淺笑上前了一步。
雲止擁着自己那一堆破碎的衣袍,捲縮在石牀的裡側。聞言,面色一怒。
“你是要這樣出去,自己去找衣服呢?還是你希望,就這樣,再在這一間密室內呆一夜?”那神色,明明白白在說,“你若是還想呆着,爲夫很樂意奉陪。而爲夫,也有的是辦法,讓所有人都在這密室內再呆上一天,或者不止一天。”
雲止自然不可能自己這樣出去,也知道宮宸戔能說到做到。
“夫人……”話語,戛然而止。因爲,那一個捲縮在石牀裡側的人兒,風馳電掣般的突然一個上前。頸脖被勾住的同時,吻已落在臉上。吻落的那一刻,手已收回。待回神,她依舊坐在那裡,笑容,風情萬種,“夫君,那就麻煩你了。”
一聲‘夫君’,配上那笑,簡直酥麻到骨子裡了。
宮宸戔一怔,隨即,聽話的轉身就出去。待,身後的石門緩緩閉合回去,才徒的回神、止不住的懊惱。剛纔那一刻,自己竟……好一個‘美人計’。
手,撫摸上剛纔被親過的那一個地方。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溫度。
密室內,在石門合上的那一刻,雲止忍不住伸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脣角。該死的宮宸戔,這一個仇,她一定會報的。
……
‘東清國’的兵馬毀了大殿,還在不停的往下挖。密室,自然不容多呆下去。並且,敵衆我寡,也不適合這個時侯返回部落。一番冷靜的抉擇下,風濁與雲止,一道應了賈禾的邀約,決定帶着‘風氏一族’的人前往‘賈氏一族’。
原因有二。
一,賈氏部落離這裡不遠不近,路程剛剛好。
二,賈氏部落位於羣山山脈之中,地勢險要,即便‘東清國’兵馬追來,也無需懼怕。
三,風氏一族向來與賈氏一族交好,這般帶着全族人貿然前去,依着深厚的交情,也沒什麼關係。當然,這是雲止與風濁想的。事實上,從賈禾來此的目的可看出,賈氏一族有意併吞了風氏一族。
宮宸戔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之後,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從密道的出口離去,再毀了密道,阻止‘東清國’兵馬太快追上來。
……
十日後,賈氏部落內。
雲止用過早飯,前去看部落內的人搭建木屋搭建得怎麼樣了。
畢竟,人太多,賈氏部落內沒有那麼多空餘的房子用來安置。一番商討之下,選了兩座大山,讓風氏一族的人自行建屋,暫居住下來。短期內,恐是無法回去。
賈禾爲了親近雲止,各種花樣、以及藉口,可謂是層出不窮、千奇百怪。
“小族長,這是我剛剛親自採的花,你喜歡麼?”賈禾遠遠的看到雲止,跑上前去,就將手中的一捧花束遞到了雲止面前。
雲止停下腳步,望去。
下一瞬,一道狂風獨獨往這邊襲來。
等風過,賈禾手中,只餘光禿禿的花莖,哪還找得到一小片花瓣?順着狂風襲來的發現望去,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雙手環胸站在對面,似笑非笑。
賈禾氣惱,可又不敢上前。前兩次,被欺壓的怕了。
之後,賈禾從衣袖下取出一木簪。簪子頂部,雕刻着一朵精美的蘭花,“小族長……”‘彭’的一聲脆響,簪子硬生生一斷爲二。那精美的小蘭花,如人的頭滾落在地。
賈禾霎時怒目望去。
雲止對此,已是見怪不怪。十日的時間,賈禾要送她的東西,加起來絕對超過百件。但,沒有一件成功的。兩個男人之間,一個鍥而不捨的送,一個輕而易舉的毀。
“你……你等着。”
賈禾用力扔下簪身,留下一句惡狠狠的話後,氣喘吁吁的轉身就走。
雲止看着,難得的抿脣一笑。可,回頭看見依舊站在那裡的宮宸戔時,笑容倏然一臉,面無表情的從身側擦身而過就走。一如之前,全然無視。若不是風濁與風絮勸着,相信,還絕沒有眼下的‘相安無事’。
夜深,在族人那裡幫忙回來的雲止,笑着走向賈氏部落的大廳。
那裡,風濁與賈氏部落的族長,以及賈禾,還在有說有笑的談論着些什麼。聽到腳步聲,紛紛側頭向着自己望過來。
雲止回以一笑,喚了一聲‘賈伯父’,在風濁的身側落座。
賈禾向着廳外望去一眼,沒有看到宮宸戔,於是,立即把握住時機,直接坐到了對面雲止的身側,將一下午準備的禮物送給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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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止與宮宸戔已經成親,同居一屋,自屬當然。
雲止在離開了大廳後,並未回房,而是出去。來此幾日,便有幾日未曾回房。風濁風絮問起來,只說,要前去看看族內的人。
夜幕下,雲止單獨一個人,漫步走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似乎聞到了一陣陣沁人心脾的撲鼻花香。
雲止一恁之下,反正閒來無事,便順着花香的方向走去。遠遠地,便看見了山坡上那一大片純白色的花海,美夢如幻。
一時間,雲止呆愣住了,再無法移動目光。
這時,餘光瞥見漫漫無際的花海中,似乎停息着一隻明亮的大孔明燈。
雲止不覺被好奇心微微驅使,不由自主就向着前方走了過去。一步、兩步、三步……離孔明燈越來越近。那孔明燈上,似乎,還寫着字。
雲止走近後,蹲下身來。人,已不知不覺位於一片花海之中。
“她失憶了,我不該趁機娶了她的。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愛她。並且,還愛了她那麼多年。她的心,就如一塊不開竅的石頭。我知道,我該繼續耐心的等待,等待她願意接受的那一天。那一夜在密室內的一切,我後悔了。所以,纔會在最後一刻突然停了下來。可是,她還是很生氣,已經有整整十日爲與我說一句話了……”
看着看着,雲止的心,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動。
“你怎麼在這裡?”
忽然,身後,毫無徵兆響起一道詫異的聲音。
雲止驀然回頭,身後出現之人似被自己發現了秘密般,不自在的側過頭去。
月光下,他立站在那裡。金絲繡邊的白色衣袍,隨風輕微晃動。傾世無雙的容顏,染着一絲若有還無的黯然。
雲止再度一愣,隨即,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淡漠道,“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你還是留給別人吧。”說着,越過宮宸戔便要離去。
然,擦身而過間,手腕,卻被人一把扣住。
“你以爲,這是我在欺騙你?我故意引你來,讓你看到的?”宮宸戔也面無表情。
雲止擡頭,沒有說話。難道,不是麼?而,無人知道的心下,輕微一震。不是很重,卻很清晰。他最先自稱自己爲什麼‘本相’,那個時候,她感覺到一絲隱約的疏離。後來,他自稱自己‘爲夫’,她卻感覺到一絲輕佻。這一刻,他用了那一個‘我’字。她能清晰感覺到,那一字之下的‘認真’與‘嚴肅’,以及‘慎重’。
“是,我知道,我之前,我很卑鄙,還有些無恥。可是,我不後悔。”
雲止望着,依舊沒有說話。
“我自然,三年多來,比任何人都都對你好。可是,你就是不開竅,怎麼也看不到我的好。人生,究竟有多少個三年?看到你失憶,是,我不擔心,甚至還有些開心。想到能夠娶你,我更加開心。之後,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要你,就是怕你以後恢復了記憶,會……你可知,所有的一切,只是因爲我喜歡你呀?太喜歡了,所以,不想失去。”
雲止聽着,忍不住想要後退。
她想要在面前的這一雙眼睛、這一張臉上,找出一絲欺騙的痕跡,可卻徒然迷失在那一片如汪洋的情意之下。
一剎那,雲止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心跳如鼓。心底,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不然,不然……她完全沒把握自己不深陷其中。她害怕,害怕自己終會難以自拔的沉淪。
然,他卻不鬆手。
“這些天,你可知,你不理我,我有多難受麼?”
“我知道,孔明燈,小孩子的玩曳,可是,你又可知,你的不理不睬、你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已然讓我方寸大亂?”
“這一片花海,是我親手移植,可我卻不敢讓你知道,怕……怕你知道後依舊是嗤之以鼻。”
雲止倒退,再倒退。搖了搖頭,再搖了搖頭。別說了,可不可以別說了?他再說下去,她怕她真的會……會……這些天,對他不理不睬,不知怎麼的,心中,總有一絲說不出的感覺。不是該恨他、恨不得殺了他麼?爲什麼自己會有那一種奇怪的感覺?
“別生我的氣了,好麼?”伸手,撫摸上雲止的臉。
雲止雙眼睜大,月光下,面前的男子……宮宸戔趁機低垂下頭去,淺嘗即止的親吻。
雲止沒有拒絕,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爲何不拒絕,只是任由面前之人親着。或許,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她多疑了。
那一雙黑眸,看多了,真的讓人沉淪,迷失。
宮宸戔在花海中,早已灑了一些迷情的藥物。若是沒有動情,那自然沒事。可,若是一旦動情,即便是細微的一點點,也……
花海之外,早已經布了陣法,並不擔心有人會看到、或是闖進來。
身軀,不知不覺倒下去,倒在一片雪白的花海之中。衣袍,不知不覺褪去,凌落在一旁。
雲止眼前有些昏昏沉沉的。心中的那一絲輕微心動,一直控制得很好。可是,這一刻,卻徒然加倍的清晰起來,幾乎快要將她顛覆。不知,是因爲那孔明燈上的字跡,因爲他上一次突然的停止,還是因爲他那一句句的話?
毫無準備之下,他突然毫無徵兆的一下子……
雲止一痛,驀然咬緊了牙,睜大了雙眼。卻聽,耳畔有一道低柔而又沙啞的聲音在語,“第一次,都會比較疼。不過,等一下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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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一直上傳不了,修了好幾遍,好幾個小時,更新晚了,抱歉(其實風華自己沒覺得寫了什麼,汗滴滴,難道風華太邪惡了?字數一減再減,刪了好幾千,貌似風華自己看有些面目全非之中杯具)。ps:其實,這些全都是昨天的內容,昨天晚上與今天上午都沒時間修,再加上爲了修文浪費了整個下午,更沒時間碼字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