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昱道:“我知道你們殺了人。但當你們殺這些監工的時候,你們剛從奴隸生活中被解救出來,你們的情緒不穩定,你們依然生活在恐懼中。在你們心靈深處,你們怕這些監工再來虐待你們,你們便先下手爲強,把這些監工給殺了。從某種意義上講,你們是在正當防衛,法官和人民陪審團一定會考慮到這情況的。但如果你們現在要去殺婦女兒童和老人,那麼,你們就是故意殺人,你們犯了故意殺人罪,你們將受到法律的嚴厲懲罰!”
大部分的苦力聽了這話,便開始動搖起來。孟昱趁熱打鐵,道:“你們被救了,馬上又能盡丈夫的責任、父親的責任、和兒子的責任了。但如果你們犯了故意殺人罪,你們就要失去剛剛纔獲得的自由。你們也不能再盡這些責任了。想想吧,你們瀉了一時之憤,卻失去了爲親人盡責的機會,這值得嗎?”
很多苦力聽了孟昱的話,便低頭坐在了地上。與其說他們是在思考,不如說他們是相信了孟昱的話,是在委婉地表示不再願意殺人了。夏月來對孟昱的話一點也不信。但見很多苦力坐了下來,似乎是信了孟昱的話,夏月來就急了。夏月來明白法不責衆的道理,他要激起所有的苦力和他一起去血洗蒙家村,爲自己和家人在這一年多裡所受的苦討個公道。
夏月來冷笑道:“我們殺了人,已經是死罪了。我們已經失去了剛獲得的自由。我們已經失去了爲親人盡責的機會。但這都是這些該死的王八蛋造成的。我們的親人在受苦,他們的親人卻在享受。這公平嗎?我不求別的,就想爲我的親人求個公平。”
孟昱耐心地道:“什麼是公平?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也許,你的親人認爲在這件事後,你能平安地回到他們身邊就是公平。現在,你要去殺婦女兒童和老人,親手毀掉能平安地回到你親人身邊的可能,你說,這對你的親人公平嗎?”
夏月來冷笑道:“你口口聲聲地道我們能回到我親人的身邊。可俗話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們殺了人,自然要償命。既然要償命,那就不妨多殺,把這些王八蛋欠我們的連本帶利地要回來。”
孟昱道:“第一,如果你濫殺無辜,你和你口中的王八蛋們沒有區別。第二,‘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只是一般而言,現實中有‘殺人不償命’的例子。在這些案例中,殺人者連一天的牢都沒有坐過。”
“什麼?殺了人連一天的牢都沒有坐過?”衆苦力你看我,我看你,議論紛紛,但大部分都被孟昱這驚人地言論吸引住了。
孟昱給衆苦力講了一些正當防衛的例子。爲了拖延時間,孟昱最大限度地發揮了他的講故事的水平,把每個案例當成了評書來講,還發動苦力們討論。就這樣,孟昱把這些苦力穩住了近一個小時。
末了,孟昱道:“我雖然不知道法官會怎麼看你們這次的行爲,是正當防衛,還是防衛過當。但我知道,如果你們繼續殺人,而且殺的是婦女兒童和老人,那麼,你們就絕對不是正當防衛了,而是故意殺人了。”
夏月來冷笑道:“說了半天,你還是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坐牢。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孟昱道:“你如果聽我的,可能不坐牢。如果不聽我的,你肯定坐牢。爲了你的家人,你怎麼選?如果你選擇放棄不坐牢的可能,你怎麼能說你愛你的家人?你怎麼能說你想盡一個男人的責任?”
夏月來愣住了。過了半晌,夏月來恨恨地道:“好了。
老子不去了,就算便宜了這些王八蛋的王八羔子們。”說罷,夏月來就地坐了下來。
其他的苦力見領頭的人放棄了,又從心裡同意孟昱的說法,也都就地坐下,等警察的到來。
孟昱見狀,不由地鬆了一口氣。此時孟昱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溼透了。孟昱這時纔想起一個嚴峻的問題:“如果這些苦力堅持要去殺監工們的全家,自己該怎麼做?”纔有幾秒的猶豫,孟昱便搖了搖頭,心裡自嘲地暗道:“這麼簡單的問題,要考慮嗎?也許那些監工的妻子和父母對他們的丈夫和兒子的所做所爲有所知曉或支持,但他們自有法律懲罰。而那些監工的孩子,卻是百分百無辜的啊。不管任何人,都沒有權力去傷害無辜的兒童!”
等了大約十幾分鍾,幾輛警車開了過來,領頭的正是秦縣的公安局副局長楊堅。
原來,孟昱在來蒙家村的路上,給付慶月打了電話。孟昱把這兩天發生的與付慶日有關的事簡單地說了一下。付慶月馬上向付振東講了情況。付振東略爲思索,便打了個電話給費加。費加見付振東開門見山地問起了付慶日的情況,也不敢隱瞞,便把發生的事情給付振東做了詳細的彙報。
付振東又喜又怒又惱。喜的是付慶日得救了;怒的是蒙剛如此的無法無天,虐待自己的愛子;惱的是付慶日擅自行動,可能造成無可挽回的慘劇。
其實,從黑.道出身,年輕時快意恩仇的付振東,從心裡同意把蒙剛和那些監工們殺掉。但付振東深知,如果苦力們真的血洗了蒙家村,那麼,無論自己多麼的有財力有權勢,怕也保不住這駭人聽聞的慘劇的始作俑者付慶日。
付振東便吩咐費加,帶人守住蒙家村,避免慘劇擴大,而那些監工們,就由他們自生自滅。付振東連忙又撥了一個電話,請求政府儘快介入此事的調查。
要說華國的官員辦事效率低,那也要看爲什麼人辦什麼事。總之,付振東一個電話出去後,從公安部到秦省公安廳,再到秦都市公安局,不到半個小時,全部動起來了。秦省省委省政府,秦都市市委市政府都在第一時間知道了秦縣的遇仙山蒙家村有個黑心磚窯,那黑心磚窯居然把全國政協副主席,香江億萬富翁,愛國商人付振東的兒子給綁架了,並且當成奴隸在使用。
“這還是XX黨的天下嗎?如果一個億萬富翁的兒子都成了奴隸,那麼,普通老百姓的兒子的權利,恐怕更沒有保障。查,一查到底,不管什麼人,只要和黑心磚窯有勾結,一查到底!”就在付振東的電話打出去四十多分鐘後,秦都市市委書記在緊急常委會上如是說。
楊堅本來正坐在辦公室裡溫習自己的**日記。辦公室的牆上,儼然掛着本地一書法名人送的條幅:“溫故知新”。突然楊堅一直巴結的上司和家門,秦都市政法書記楊友軍打來了電話。楊友軍在電話裡只說了一句話:“你們秦縣遇仙山蒙家村的黑心磚窯的事你知不知道?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你就從來沒有給我彙報過這情況!”然後,沒等楊堅答話,就把電話掛了。
楊堅先是莫名其妙,接着被這話驚出了一身冷汗。也算是官場老油條的楊堅,立刻得出了兩條結論:第一,黑心磚窯的事發了。結合劉強要派人設路卡抓文物走私犯,楊堅就猜到了逃走的苦力不但沒被抓到,反而把黑心磚窯的事捅破了天。第二,上面準備對秦縣的公安部門甚至市委市政府的班子大動干戈。 凡是和黑心磚窯有關的人恐怕都難逃懲罰。
想到這,楊堅把**日記往抽屜裡一鎖,通知了設路卡的親信,馬上帶人和自己在蒙家村的制磚廠會合。那親信不知事態嚴重,不緊不慢地召集了人馬,正好在制磚廠的厂部前和楊堅會合了。
楊堅下了警車,樂巍連忙上前報告:“報告楊局長,遇仙山鄉派出所樂巍報到。”
楊堅看了看坐了一地的苦力,心裡吃了一驚。看那苦力個個身上血跡斑斑,楊堅就知道出大事了。楊堅連忙問樂巍:“怎麼會事?”
樂巍答得簡明扼要:“這些受盡虐待的苦力,把制磚廠的老闆和監工都給殺了!”
楊堅就覺得頭一暈,整個人差點昏了過去。楊堅定了定神,問道:“你們劉所長呢?”
樂巍看了看孟昱,道:“劉所長正在萬家村的萬村長家喝茶。”
楊堅大怒,說出了他最近才上癮的口頭禪:“他在搞什麼雞巴名堂?”每每楊副局長在下屬面前說出這話,有拍馬屁的下屬大讚楊局長豪邁的男兒本色;而在情人面前說出這話,那情人便撒嬌道:“人家就要搞你的雞巴嘛。”楊局長頓時身子酥了半邊。當然,楊副局長在上級面前是從來不敢說這句口頭禪的。
樂巍面露難色,不知如何開口。楊堅似乎也不在乎他怎麼答了,眼前的情況更重要。楊堅對隨行的警察道:“把這些苦力都銬起來。”
本來還蹲着的夏月來大怒,“噌”地一聲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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