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少琛和林小碗動作同時一驚,目光迅速往門邊投去。
沒要緊事,其他人晚上不會打擾他們。
“夫人,您的面好了。”是金桂子。
“面?”林小碗彷彿聞到香味,才感覺到肚子的抗議,眼睛不由得一亮。
“你沒吃晚飯?”榮少琛馬上放下林小碗。
林小碗可憐兮兮地點頭:“沒心情。”
“現在還沒心情?”榮少琛推開她,整了整衣服,往門口走去。
“誒,要麼我們做……完再吃吧。”林小碗怕他憋得難受,見他沒停腳步,她又慌忙跳下桌子,抱起衣服閃進衛生間。
快快衝了個澡,裹上浴袍,出來時,見榮少琛正背對着自己坐在桌前,胳膊一動一動,她吞吞口水,快步走過去打趣:“饞貓,晚上沒吃飽嗎?”
榮少琛轉過臉,笑着將筷子遞給她:“太燙了。”
“剛做好的,肯定燙啦。”林小碗接過筷子,在他腿上坐下,大口嚐起來。
“慢點兒。小心湯。”
“一點兒也不燙呢,你也吃幾口。”林小碗邊說邊移動碗。
榮少琛將碗推回原地:“我不餓,你快吃。”
林小碗突然醒悟過來:“你剛剛在吹涼麪?”
榮少琛抱她坐至椅子上,起身道:“別感動,我只是想讓你吃快點,好有力氣辦正事兒。我去洗澡。”
林小碗尷尬地對着他背影撇嘴,又忍不住呲牙,扭身飛快吃起來。
吃完麪,她簡單收拾了下桌子,然後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夜半,林小碗半趴在榮少琛胸口,圓潤的手指在他下頷處劃處着小圈圈。
“別鬧,癢。”
林小碗撇掉他制止的手,繼續劃圈,一邊嗔笑:“剛剛你怎麼不叫我別鬧呢?”
“你說呢?”榮少琛撫住她雙肩,手腳齊用力,將她送至他身上,在她額前啄了口,俊眼隱勾。
“我就鬧,就鬧。”林小碗劃得更有勁兒了。
“磨人的小妖精。”
榮少琛無奈捏捏她的臉,卻沒再阻止她的小動作。
“少琛。”林小碗勾住他脖子,正視他雙眸。
“嗯?”
“幹嘛對我這麼好?”
“你說呢?”
“你說嘛。”
榮少琛輕拍她後腦:“蠢女人。”
“說嘛。”林小碗撒嬌。
“因爲你是我的女人。”
林小碗聽言心裡甜得不要不要的,撒歡似地在他懷中滾來滾去。
榮少琛滿眼柔情地看着她,伸手輕輕捋正她額頭不聽話的秀髮。
林小碗爬起來,在他脣上啄了口,呲牙嘻笑:“少琛,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喜歡你給我的踏實感。你是我心中的大樹呢,能幫我抵擋一切風霜雨雪。”
榮少琛笑問道:“我是大樹,那你是什麼?小花?小草?”
“我麼?”林小碗歪着頭想了想,“我是一隻繞着大樹飛的小蜜蜂,盡情地享受着大樹的庇佑,也帶給大樹無盡的溫馨與甜蜜。”
榮少琛哈哈大笑:“愛蟄人的小蜜蜂。”
“人家不蟄人,人家很溫柔的!”林小碗邊說邊打哈欠。
“睡吧。”見已夜半了,榮少琛把她放下來,摟住她,以手爲枕。
林小碗才躺下,又不放心地爬起來:“我姑姑每天都要和我媽通電話,萬一我媽知道我哥的事兒,情緒肯定會受影響!”
榮少琛想了想道:“那你明天去幽竹鎮看看,我儘快處理好這事兒。”
“嗯。”
“睡吧。”
“好。”
榮少琛將燈調至幽暗,隨手幫林小碗掖好被子,慢慢閉上眼睛。
不多時,聽着林小碗均勻的呼吸聲,他又睜開眼睛,藉着幽幽燈光,看着她恬靜的臉,眼裡滿是柔情。
第二天,心繫母親的林小碗早早起牀,在小飛的陪同下去了幽竹鎮。
她走後,榮少琛也下了樓。
“老闆。”滿眼血絲的楊遠迎過來。
榮少琛示意他進書房。
“周洲都承認了,交待得很詳細,包括摻用發芽土豆、給蔬菜打催熟劑以及準備用瘦肉精等禁用獸藥的事兒。周大力只攬了摻用發芽土豆的事兒,顯然不知道周洲做的其他事兒。現在怎麼處置周洲?”楊遠請示榮少琛。
“周洲表現如何?”
楊遠面帶不屑地哼道:“開始還嘴硬,看到‘公安機關’的鐵證後,才軟勁兒,聽說罪名不輕時,竟妄圖把責任推到他父親身上,枉周大力還爲他攬罪。”
榮少琛厭惡道:“冥頑不靈,先關他幾天。”
“是。”
“林蘋找聞煥東沒有?”
“找了,聞總拒絕。”
“讓聞煥東給她一點希望。”
“您的意思是……”
“大事化小。”
“好。”楊遠早就猜到這種結果,並不奇怪,但並沒有馬上出去。
“還有事兒?”榮少琛看着他。
楊遠猶豫了下,纔出聲:“有件事兒,我覺得不太對頭。”
“說。”
“按周洲所供,他昨天摻發芽土豆的量只比前幾天多一點點,前幾天工人們都安然無恙,連拉肚子的都沒有——我仔細查問過,昨天卻出現大面積急性中毒事件,我覺得很蹊蹺,找相關專家瞭解了情況,都說以周洲說的量,不可能造成這麼多人中毒。”
“周洲記錯了數量?”
楊遠搖頭:“我們是根據周洲提供的食材出庫記錄提取的數據。”
“說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都只是猜測,沒有……”
“說。”
“我懷疑前幾天工人們沒中毒,是因爲發芽的土豆根本沒用到當天的營養餐中去,而是被有心人偷偷攢起來了,直到昨天才拿出來一起用。”
榮少琛目光一凜:“你懷疑有人故意製造這起中毒事件?”
“您聽我說遠,”楊遠點頭繼續說道,“我們每個下屬工廠食堂都有分蔬菜區、魚肉區和水果區,每區都有主要負責人。我分別查問了那三家發生中毒事件的食堂蔬菜區負責人——他們是最有機會在土豆上做手腳的人,但他們均表示都是按照平常程序來操作的——時間太倉促,他們的話還有待考證。”
“食材每天早上七點前送到,搬運、清洗、切菜、配菜都需要時間,那三家工廠食堂人手並不多,要瞞着別人攢和換土豆,不是簡單工程。”榮少琛質疑。
“我們所有下屬工廠中,那三家工人最少,均不過千人,偷樑換柱相對來說更容易。”
榮少琛沒追究這個問題,轉問道:“就算是他們做的,目的呢?”
楊遠避開他的問題反問道:“發生中毒事件後,最讓您震驚的事兒是什麼?”
“周洲用不正當手段經營養種殖場。”
“對。如果沒發生這麼惡劣的中毒事件,我們絕不會查養種殖場。也許這就是對方製造中毒事件的根本目的。”
榮少琛沉思片刻道:“惡性中毒事件加上養種殖場的不正當經營,不但會讓周家父子傾家蕩產,一輩子翻不了身,還逃不掉牢獄之災。這個幕後之人,不但恨透了周家父子,還十分了解他們。有嫌疑人選?”
“這個人既然能發現周洲這麼隱秘的事兒,又與下屬三家工廠有關聯,一定是榮騰分公司的人。我已經派了人去調查榮騰分公司所有與養種殖場有過接觸的人。”
榮少琛眼睛一眯:“聞煥東與周家父子接觸最多吧?”
“聞煥東雖然是營養餐的總負責人,因爲有過敏性鼻炎,聞到豬圈的氣味兒就會不停地打噴嚏,所以他只去過一次養種殖場——那時候周洲還沒回鄉。上週養種殖場與榮騰搞了兩次採摘一日遊活動,大多數榮騰分公司的員工都去過養種殖場,但聞煥東參加總公司臨時會議,沒參加分公司活動。”
榮少琛記得那次會議,又有些疑問,不過沒等他說出來,楊遠便再次出聲道,“您懷疑聞總是欲蓋彌彰吧?我開始也有懷疑,所以特意調查了聞總,發現在榮騰與養種殖場合作前,他和周家父子完全沒有交集,根本不認識,所以談不上有仇怨。事實上他和周洲關係還不錯,先後借了六十多萬給周洲——如果有心害周家父子傾家蕩產,完全沒必要浪費這一筆錢吧?”
“借六十多萬給周洲,他膽倒是蠻大。”
“養種殖場這隻母雞在,他怕什麼?”
榮少琛覺得有道理,沒再質疑,轉言道:“從食堂各級負責人查起。”
“嗯。”
“給聞煥東打電話。”
“我馬上打。”
“抓緊調查。”
“是。”
在楊遠給聞煥東打電話時,眼睛又紅又腫的林蘋正在榮騰公司大門口徘徊。
昨晚丈夫和兒子被警察帶走時,幾乎崩潰的她給聞煥東打過電話,說明情況,求他幫忙,聞煥東嘆息地表示心有餘而力不足,婉聲拒絕。
剛剛給侄女打過電話,見侄女說在想辦法,她默默地掛斷了電話。她對涉世不深的侄女本也沒抱什麼期望。
擡頭看着高高的大廈,她暗自垂淚。
聞煥東是她現在唯一能求的人,但他拒絕了她。
如果說出那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也許聞煥東會盡力相幫吧?不過這樣一來,只怕她後半輩子的人生又要支離破碎了。
救兒子要緊,管不了那麼多。
萬般無奈的林蘋咬牙擦掉眼淚,帶着沉重的心情敲開了聞煥東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