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芳菲,頭痛欲裂,她想到之前那次實驗,寫出看到的東西,疼痛就會減弱。她伸出手指在牀單上,飛快的划着1和0,果然不是很痛了,可她還是清醒不了,她只能繼續划着,手指都抽筋了,她也停不下來。她聽見爹爹的叫喊聲,小丫鬟的叫喊聲,她給不了反應,眼睛什麼都看不見。爲了加快速度她兩隻手都在比劃,可她一旦開始,兩隻手就不像是自己的了,進入瘋魔般的境地。不知過了多久,她手指的指甲斷裂,鮮血滲出,染紅牀褥,劇痛才使她慢慢清醒並停了下來。當她大汗淋漓、虛弱的睜開眼睛,一堆人圍着她,她調取記憶仔細辨認,祖母(繼的),大伯、二伯、三伯及各位嬸孃,還有雙眼通紅的爹爹,他們都用一臉擔憂的表情看着芳菲,芳菲也望着他們,他們的眼神裡有疑慮、有慶幸、有竊喜、有鄙夷,但絕對沒有關懷,芳菲在心裡冷冷一笑,面上做出孩童的膽怯表情,伸出鮮血直流的手,脆生生喊了一聲:“爹爹”。李承恩趕緊喊來大夫給芳菲包紮,似是又要落下淚來。
“爹爹,我好難受,我好怕。”芳菲故作可憐的,伸出手示意爹爹想讓抱抱。
“爹爹抱,爹爹抱”李承恩一臉疼惜的抱起芳菲,讓她坐在腿上,轉頭對祖母一行人說:“大娘,您先回去歇息吧,芳菲已經轉醒了,時候也不早了,我陪着她就好。”
“承恩啊,你也別太心急,芳菲肯定是落水落下了病,治治總會好的。即使治不好,咱們這樣的人家,養她一輩子還是可以的。”那位祖母看似心疼的說了一番。李承恩的臉色卻一下白了,但他只能低頭稱:“是,謝大娘關懷。”
祖母一行人站起身往外走,李承恩只能起身送行,這邊大夫給芳菲包紮着手指傷。芳菲探頭看着這一羣浩浩蕩蕩的往外走,突然不知是哪位嬸孃,悄聲說:“唉,可惜了,好好的姑娘家竟落了個瘋病。”“是啊,快出生的時候,有位方丈還給她娘說,肚子裡的是蓮花仙子轉世呢,我看是哪個得了瘋病的精怪纔是。”另一位嬸孃陰陽怪氣的接道。說是悄聲,但在場的幾位,都聽得清清楚楚。李承恩氣的哼了一聲,到底是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嚇得幾位嬸孃縮了一下脖子。
芳菲氣的咬緊牙關,心想:“前世活了二十幾年,雖然窮困,但從未受過這樣的譏諷。”她看着爹爹,他臉色漲紅,拳頭緊握,心裡更加氣憤了。
“爹爹”芳菲喊住了李承恩,“您陪我吧,我怕。”
李承恩轉頭看着愛女,換了臉色,回身坐在牀邊的小凳子上。“芳菲啊,你別怕,有爹爹在,定不會讓別人傷你。”
“嗯嗯”芳菲乖巧的點點頭。
翌日,芳菲在一片陽光中醒來,剛翻了個身,旁邊的小塌子上便傳來女子聲音:“六娘子你醒啦。”芳菲心想,她只是想換個姿勢繼續睡,她倒好這一出聲,芳菲再怎麼好睡下去,便嗯了一聲。那女子起身,掀起芳菲的牀帳,扶着芳菲坐起身,說:“六娘子我去端水,伺候你洗漱。”說罷轉身便出去了。一會,她又端着一盆水進來,幫芳菲洗漱完畢,又幫她穿起了衣服,芳菲實在不習慣被人服侍,彆扭的很,可是自己的手成這樣子,什麼也幹不了只能任由她擺佈,便心下放寬,觀察起了這位女子,說是女子,其實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也眉清目秀,神態自然,舉手投足落落大方,很是合芳菲的眼緣,可是這人並不是她記憶中的任何一個,便問道:“我怎麼之前從未見過你?”
“回六娘子,”她手下不停,只是低了低頭,給芳菲說道“我叫回春,是將軍將我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服侍六娘子的。”
“我看你不像是奴隸出身,你學過禮儀嗎?”
“六娘子,我家之前是商賈,祖父健在時家境還算殷實,我也學過幾天禮儀,詩詞書畫。可自從祖父去世,叔叔伯伯們爭奪家產,我家分到的並不多,”回春嘆了一口氣,“我爹還爛賭成性,沒幾天便把家裡的錢敗光了,我孃親又得了病走了,我爹爲了還賭債將我賣給了人牙子。本來是要將我賣去青樓,可路上碰到了將軍,我看將軍氣宇軒昂,不像是壞人,便求了他將我買下。”
芳菲心想:你還真是聰明,看準我爹爹會心軟,肯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來着。腹誹完,芳菲裝作天真,問:“那你會彈琴嗎?”
“會一點。”
“那太好了,”芳菲有點小興奮,“姐姐,你可以教我嗎?”
“教你可以只是,我也只會一點皮毛,再耽誤了你。”
“不會,不會,師傅領進門修行還得靠個人。”
“奴婢可不敢稱師傅,六娘子你也莫叫我姐姐,我擔待不起。”說着,回春便要跪下來。芳菲趕忙拉住她,“姐姐,春姐,沒人的時候我就這樣叫你,誰讓你生的這麼好看。”回春一下羞紅了臉,喊了聲六娘子,便端着水出去了。
芳菲望着她離開的背影,想着處處受欺負的爹爹,還有這個嬌俏可愛的小丫鬟,環顧這古色古香的小房間,心想:雖然前面有很多可怕的絆腳石,但爲了真心疼愛她的爹爹,還得活下去,不是嗎?唉,往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