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胡蝶蘭一回家就撲到了牀上,捂着還有些發疼的嘴脣,羞得拿被子蓋住了身子,她真想拿面鏡子照照嘴巴是不是通紅紅腫,萬一明天被誰看出個不妥怎麼辦。何俊蛟算是什麼意思,一面害着她,無所不用其極,一面卻又這般纏綿悱惻,倘若自己在他懷裡癡了,醉了,上帝,她想都不敢想。胡蝶蘭詛咒何俊蛟,詛咒他淋雨,詛咒他生病,詛咒他再出現在她面前一巴掌蓋過去,但也只是詛咒而已,假如真的見了面,她會找個螞蟻窩鑽進去。

手機驚天動地地叫,葉素芳把房門砸得震天響,她才恍如隔世般拿起電話。

“小蝶到家了?”是何俊毅,他聲音輕柔,像最近電視上常播的那則巧克力廣告,甜甜的,膩膩的,柔柔的,“睡着了吧,吵醒你了。”

“啊,不,沒有,剛剛,剛剛洗澡呢。”這是胡蝶蘭打從葉素芳肚皮裡出來撒的最沒水份的謊,何俊毅竟然相信了,和她道了聲晚安便掐斷了電話。有人說,從你撒第一個謊開始接下來就有無數個謊言要跑出來圓前面的謊。有一句話是怎麼說來着,就算是believe,中間也藏着一個lie。這句話真ta媽經典。

胡蝶蘭握着手機久久回不過神。何俊毅是個好男人,對她百依百順,做什麼都想着她,什麼事情都替她着想,她冷了,她餓了,她難過了,他總是第一個知曉。何俊蛟算什麼,憑什麼他輕而易舉地讓她動搖。胡蝶蘭把手機一擱,翻來覆去地終於進入了夢鄉。

何俊毅還是依照老樣子騎了單車在家門口候着,胡蝶蘭猶猶豫豫就是出不了門,最後葉素芳實在受不了,拿了把鍋鏟站在門口吼:“大學生,還不上學去你想幹嘛哪?”她拉了門,臉上訕訕的,真怕葉素芳哪天更年期發作把房門拆掉。

她慢騰騰挪到門口,何俊毅站在太陽底下笑,滿口白牙晃疼了她的眼:“還傻站着幹嘛呢,不上車等遲到啊。”胡蝶蘭動動嘴,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哥,早!”何俊蛟的跑車如鬼魅般出現在胡蝶蘭面前,胡蝶蘭一個寒顫,飛快跳上何俊毅的車說我們走吧,我們走吧,偏偏何俊蛟轉過頭來望着她,“嫂子,我有話想和你說。”

這一聲“嫂子”叫得胡蝶蘭心驚肉跳,她岔開話題說下過雨了怎麼還這麼熱,何俊蛟嬉笑着看何俊毅:“哥,我跟你說件事兒。”

“那什麼學長,我看你弟找我好像還真有什麼事,要不我就坐他車了。”胡蝶蘭趕忙跳下車上了何俊蛟的本特利,“學長,學校見。”

何俊毅寬容地笑,揮着手說回見,何俊蛟風一般把車開走了。

“什麼事。”

何俊蛟不吭聲,顧自開着車,胡蝶蘭又說,“到底什麼事。”

隔好久:“何俊蛟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要下車。”

“何俊蛟,我夠忍着你了啊,你到底有什麼話拜託你說行不行,你這樣吊着你到底想幹嘛啊你。”

“我說你能不能安靜點。”何俊蛟好歹吱了聲。

胡蝶蘭氣結:“那你什麼事不能當着你哥的面說的。”

“難道你想讓我和他說‘哥,昨個我和嫂子BOBO了’嗎?”

車穩穩在學校門口停下,胡蝶蘭說:“你就剩這件事可以威脅到我了吧。”

何俊蛟笑:“我什麼時候威脅過你啊。給!”“啪”甩給胡蝶蘭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上頭一個粉色絲帶打成的蝴蝶結,“你那禮服也太遜了,下次記得穿這件過來。還有,以後只能坐我的車。”性感地眯眯眼,她還來不及搭話,車子一開沒影了。

杜欽語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猝然勾上胡蝶蘭的脖頸:“嘿美女什麼吶這是。”

胡蝶蘭皺着眉:“何俊蛟塞給我的,鬼知道什麼東西。要不給你好了,反正我也沒興趣。”

杜欽語笑得裂開了嘴:“哈,親愛的我最愛你了。”也不顧忌什麼場合,三下兩下撕了包裝。是一件黑白相間的晚禮服,低胸,荷葉擺,摸上去質感好極了。杜欽語興奮地拉着胡蝶蘭到洗手間,脫光身上的衣服換了,照着鏡子一個勁地問好看嗎,好看嗎?胡蝶蘭呆呆的,總覺得何俊蛟這衣服送錯了人,如果這件禮服穿在自己身上該是慘不忍睹,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某個地方還特別小。杜欽語望着鏡子裡傻愣着的胡蝶蘭說,“親愛的,要不你也試試?”

“不了,不了,我穿那還能看嗎?”

“沒關係,來嘛,來嘛。”

倒叫杜欽語吃了一驚,心裡某塊地方隱隱不是滋味,雖說胡蝶蘭總說自己沒身材,但這件禮服穿在她身上卻另有一番味道,恰到好處地掩蓋了她的缺點。皮膚白皙光滑,荷葉擺及膝,腳上一雙白高跟,高貴中透着可愛清純。

胡蝶蘭說:“是不是很難看啊。”

杜欽語好半天才回過神:“還,還好啦。”

“我看都說不要穿了,都讓你找不到詞安慰我了。”

杜欽語若有所思地把裙子捧在手心:“你說我穿這件衣服去見阿蛟,他會不會回心轉意?”

杜欽語是S曲線的校花,是學校游泳隊裡的主將,只可惜家境不好,母親早早過世,父親又是賭鬼,經常在外花天酒地。好在她學習成績優秀,經常能拿不少獎學金。學校裡不少豪門子弟也對她有所青睞,只可惜她的眼裡只看得到一個何俊蛟。本來市長的兒子對她窮追不捨,期間送了不少昂貴的禮物,帶她下過幾次酒店,兩人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偏偏她在某次的訓練中腳抽筋,一下沉到水底,是何俊蛟救的她。見他第一眼杜欽語就再也移不開視線。以前總聽人家提起何俊蛟如何如何,她都不以爲意,這次一見是驚爲天人。毫不猶豫地和那公子哥分了手,一心一意追在何俊蛟身後,也不管市長的兒子在女生樓下日日哭夜夜吼,照樣濃妝豔抹出門。李蓓蓓有一回見到市長兒子拖着杜欽語兩條玉腿不鬆手,想着要不要上去幫忙,杜欽語已經一腳踹到了他的si處,第二天她便在胡蝶蘭耳朵根唸叨着這女人的心可真狠,好歹也是在一起過的人,怎麼下得了那麼重的手。胡蝶蘭只笑不說話,她從來不參加這種毫無意義的八卦。可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何俊蛟開始和她交往。不曾想他還是提出了分手。杜欽語對着洗手間大大的鏡子化了一個讓自己滿意的妝,就是今天,她要把阿蛟挽回,她有自信。掏出手機撥了電話過去,何俊蛟說10分鐘後到。好吧,10分鐘,杜欽語想,10分鐘後,你又是我的男人了。

杜欽語選的地兒是倆人以前常聚的酒吧,由於是熟客,對於她的要求老闆二話不說答應下來。彼時,何俊蛟叼着根菸站在門口,身穿熱褲的鋼管女郎伸出手指點着他的胸口,又舔舔塗滿紅丹寇的雙手,扭動着水蛇腰蹭上他的身。不知怎的何俊蛟心情煩躁,塞了兩百塊小費到她們胸口,拍拍她們豐滿的xiong脯往大廳走。裡頭人聲嘈雜,音樂震耳欲聾,灰狼也就是酒吧的老闆打着手勢讓他往吧檯的方向走,還沒到呢,整個舞臺的燈光暗了,然後傳來一個嫵媚的女聲:“我把我的男人丟了,我很愛他,我相信他也愛我,今天我要把他找回來。阿蛟,我愛你。”背景音樂起,是每次K歌必點的《你的眼神》,“像一陣細雨撒落我心底,那感覺如此神秘,我不禁擡起頭看着你,而你並不露痕跡,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忘記,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麗,啊有情天地,我滿心歡喜——”

杜欽語踏着碎步自舞臺後方走來,只一束暖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穿着的禮服散着熒熒的光,渾身上下透着十足的妖媚,底下的人鼓着掌說Baby,她的眼睛帶着笑,嘴巴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場下有人起鬨,何俊蛟滅了煙踱上舞臺,灰狼原以爲要發生什麼了,帶頭吹起口哨,卻只聽見何俊蛟很大聲的一句話:“把衣服脫了。”角落裡的音樂師嚇得把音樂掐了,所有人愣在那裡,不一會兒不知誰說了句“太火爆了吧就在這裡啊”,人羣一陣鬨笑,杜欽語雙頰一片嫣紅,“阿蛟,這裡那麼多人。”

“我沒跟你開玩笑,把衣服脫了。”

灰狼看出情況不妙,遣人把客人送去了樓上舞臺:“小何,你瞎鬧什麼呢。”

“狼哥這事兒您甭管。”

灰狼杵在一旁擺擺手:“得,得,你們倆聊着,我騰出嘎大地方來我還不信你們聊不好了就,大不了今天這生意我不做。”

“何俊蛟你什麼意思。”

杜欽語尖聲尖氣,何俊蛟便笑:“喲,這就生氣了,剛纔還不挺深情的嘛。”掏出煙點燃,火光時明時滅,煙氣散到杜欽語的鼻尖她忍不住輕咳,“把衣服給我脫了。”

“我不脫你能拿我怎麼辦,我不脫你能拿我怎麼辦!”

何俊蛟說:“那我幫你脫。”將煙往嘴裡一塞,動手撕扯起杜欽語的衣服來。她開始傻站着,不相信何俊蛟真的會那麼做,到後來他的指尖劃到她的肉,她才覺出他的狠來,“阿蛟你不能這麼做,何俊蛟你不能這麼做!”她的力氣本來就小,加上何俊蛟一推,她整個人慘烈地跌在了舞臺上,高跟鞋“啪”地折斷了。直到她的衣服被撕成一縷一縷,白色內yi掉出半個,何俊蛟才住了手,“杜欽語你說你一美女犯什麼賤,自己有那麼多漂亮衣服不穿幹嘛偷人家衣服。”

“杜欽語,你說你一大美女站這呢......”

記憶中有誰和她說過這樣的話,她望着何俊蛟,他的眼睛依舊深邃堅韌,讓人不得洞悉,眼中似乎有一股漩渦引着她往下,往下。手上,身上如螞蟻撕咬一般地痛,更痛的卻是心,這個她愛的男人,變得這樣陌生,她不敢相信,他們曾經睡在同一張牀上,在不同地方行魚水之歡,今天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何俊蛟,你爲什麼這樣對我。”

何俊蛟將手中的菸頭以一個完美的弧度拋下,黑暗中就像一雙紅色的眼睛藏匿其中,他冷冷地笑:“因爲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