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荀攸之志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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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氣頗暖,陽光明媚。竹林在二十里外,荀貞、文聘諸人騎馬,荀攸乘車,一行人在那兩個佐史小吏的帶領下,經官道、轉鄉路,過了四五個裡聚,來到林外。

他們又是騎馬、又是乘車,兼有鄉吏前導,聲勢不小,這種情景在鄉下是很少見到的。早有認得荀貞的鄉民腿快,跑去竹林附近的兩個裡中,告之了當地的里長、裡父老。所以,當他們到時,竹林外已有十幾個人躬腰相迎。荀貞升任鄉有秩後,還沒有怎麼下到諸裡,不認得這些人,前邊帶路的小吏來到他的馬下,低聲介紹,說:這是某裡裡長、那是某裡裡父老。

荀貞忙從馬上跳下,急走幾步,在這些人面前站定,作揖說道:“在下因聞此地竹林清幽,故一時興起,與親友前來遊玩。不意驚動諸位父老、鄉賢,勞累迎接,罪莫大焉!”

那十幾人亂糟糟還禮不迭,都道:“鄉父母來吾處遊玩,是吾等榮幸,未能遠迎,尚請恕罪。”

荀攸從車上下來,走到荀貞身邊站下,擡眼觀瞧,見這竹林佔地十數畝,雖是深冬,葉多落了,但竹竿勁直,色多青綠,枝幹相接,疏密有致,冬陽下,望之如一片青色的湖泊,時有風過,波浪起伏。一條清澈的小溪從遠處蜿蜒而來,在林外曲折流過。

林、溪相映,實佳妙野景。

他說道:“‘瞻彼淇奧,綠竹青青’。貞之,這片野景還真是不錯。”

荀貞給那些鄉人們介紹:“這是我的族侄,荀公達。”

荀攸的名頭可比荀貞大多了。荀氏乃潁陰望族,是本地的驕傲,老一輩如荀氏八龍,少一輩如荀彧、荀攸,鄉人們但凡在鄉庠、裡序中讀過些書、認識點字的大多都聽先生們提起過他們的名字,聞言之下,驚喜不已,又都是亂糟糟一片行禮。

荀攸秉承荀氏的家教,不以家世傲人,亦斂袖還禮。

荀貞注意到了鄉民們驚訝、仰慕的表情,心道:“我乃本鄉有秩,適才他們對我行禮時,畏多過敬。公達今爲白身,卻因名聲在外,他們行禮時,卻就全然是一片敬意。”

他想到此處,心中一動,看了荀攸一眼,又想道:“爲政地方,勸學也是一樁政績。昔日我在繁陽亭時,秦幹便曾督促我,要我多勸鄉人子弟入學。這一開春,便又到了子弟、幼童入學之時,到時倒是可以把公達請來,在鄉庠中坐鎮。雖然黔首多貧,不可能因公達之名便全部將子弟送來就學,但少說也能引領一下風尚,最重要的:傳出去也是個美名,不致讓外人說我只重殺戮。”——“只重殺戮”四字,他指的卻是“準備族誅第三氏”一事。

來的這十幾個鄉民,有里長、裡父老,也有他們家的子侄,既聽荀貞說是來竹林遊玩的,當然就不需要那兩個隨行來的佐史再去鋪排安置,自有伶俐的飛快地跑回家中,取來了榻、案、果蔬、酒水,在竹林中選了個開闊的地方,一一安置擺放。有一個家中較爲富有的還指揮奴婢扛來了一個屏風、一個帳幕,紮下帳幕,放下屏風,以遮蔽冷風。

人多力量大,很快這一切就都安置好了。

荀貞的本意是帶着荀攸、文聘來遊玩,他們都是自家人,也能玩兒得盡興,突然多了這麼好些個鄉人,不免覺得拘束。他初來上任,正重名聲之時,卻也不能直言將他們趕走。如此一來,說話就有些寡淡無味,有一搭、沒一搭的。

鄉人們中有機靈的看出了他的心意,說道:“今天是荀君攜親友遊玩,吾等外人、粗人就不多打擾了,以免敗壞君之遊興。”拉了別的人,告辭離去。

瞧着他們離開,好一會兒沒怎麼說話的文聘笑了起來,說道:“這些鄉人倒是還挺識趣。”

荀攸適才一直都是正襟危坐,這會兒也放鬆了下來,按了按榻上的席子,笑道:“貞之,你纔來鄉里幾天?名望居然都這麼高了?聽說你來遊玩,兩個裡的里長、裡父老都親自過來迎接。……,這坐塌上並且給咱們鋪了整整三重席,暖和、暖和。……。”點了點荀貞,又調笑說道,“你這鄉有秩,如今也是一方土霸王了啊。”

荀貞笑道:“百石少吏,敢與項王相比?‘霸王’二字,太也沉重。公達,這三重席多半是看你的面子。沒見剛纔聽到你的名字後,鄉人們都是何等仰慕神色?你荀公達足不出縣,名傳州郡,便連鄉野之人都對你崇仰有加,拜服不已,我是望塵莫及。”

“望塵莫及?……,你這是比我爲趙文楚麼?貞之,你放心,若有朝一日,府君果擢用於我,我必會將你大力舉薦。”荀攸與荀貞太熟了,兩人雖在輩分上是叔侄,實如兄弟,彼此調笑,無有忌諱。

“趙文楚?”

——荀攸說的這個趙文楚,名諮,東郡燕(今河南開封延津)人,乃是樂進的同郡老鄉,年少時被舉爲孝廉,當今天子登基後不久,又被舉爲高第,累遷敦煌太守,以病免還,後又被拜爲東海相,上任的時候經過滎陽。滎陽的縣令曹暠是敦煌人,曾被趙諮在敦煌太守任上時舉爲孝廉,趙諮是他的“舉主”,因在路旁迎接。趙諮施恩不望報,不想驚動他,車子很快地就過去了,曹暠追趕不上,“望塵不及”,對主簿說:“趙君名重,今過界不見,必爲天下笑。”即棄印綬,連官兒都不做了,一路追到東海。

這件事情才發生不久,但已被士子們傳頌。一則讚頌趙諮,一則讚頌曹暠。——由此也可見當時士人重名以及門生、故吏視師長、舉主爲“君”的一個風氣。東郡燕縣緊挨着陳留郡,雖位處兗州,但離潁陰不太遠,二三百里地。荀氏諸人都聽說過此事。

風從林外來,遠望溪水粼粼,近處竹林簌簌,清寒入帳,懷中覺冷。

荀貞令正在溫酒的鄉吏把屏風往風來處搬了一搬,緊了緊衣襟,心道:“我說‘望塵莫及’四字時,可真沒想到趙諮和曹暠。”見荀攸一副調笑模樣,又想道,“公達能從一個望塵莫及想到趙諮,又從而想到‘若府君果擢用於我,必將你舉薦’,看來,他這次見府君很有收穫。”

只是有一點想不通:“去年,因上祿令和海的上書,黨錮自‘從祖’以下皆得解釋。從祖,即從祖祖父,祖父的親兄弟。荀氏族中今受黨錮的是荀曇、荀翌二人,他兩人雖已皆沒,但並沒有獲釋,也就是說,‘八龍’一脈的文若諸人從去年起可以開始爲官,但公達乃荀曇之孫,卻又怎得解錮?出仕爲吏?”

荀曇是荀淑的兄子,也即荀曇的父親是荀彧的從祖,荀彧在解錮之列。但是,荀攸是荀曇的孫子,乃是直系親屬,卻依然還是被禁錮之列的,出不了仕。荀貞腦中靈機一現,想到了一種可能:“莫非……?”當下從容問道,“公達,莫非是府君將欲要舉你爲孝廉了麼?”

……

兩漢士子們出仕的途徑主要有兩種,一個是受上官“察舉”,一個是從下往上走吏道。

察舉在高祖時已有雛形,到文帝時被定爲制度。發展至今,察舉已被分爲很多科目,孝廉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種,始行於前漢武帝時,當時因董仲舒的建議,元光元年冬十一月,武帝下詔,令郡國各舉孝廉一人。由此,正式開始了郡國每年察舉孝廉一次的制度。

所謂孝廉,即舉孝、察廉。兩者可合併爲一,也可分開舉薦。有時還有恩詔特科,比如本朝的安帝、桓帝就都曾下過令郡國舉薦“至孝”的特科。

孝廉的員額,最初是郡國舉孝廉各一人,到本朝和帝永元四年、五年間,也即八十多年前,和帝接納了司徒丁鴻與司空劉方的建議,改爲按人口比例察舉,詔令郡國人口二十萬舉孝廉一人,每二十萬人舉薦一個孝廉,以後遂成定製。再後來,爲了優撫邊遠的郡縣,又在永元十三年下詔,允許幽、並、涼三州的緣邊郡,凡人口十萬以上者,也可以歲舉孝廉一人,以廣邊吏、邊民的仕進之路。

具體到舉孝廉後的任用上,前漢時,只要被察舉爲孝廉即可出仕爲吏,不需要考試。

不需要考試,一被舉薦就能爲官,這官吏的職位得來也太過輕鬆,自然就有無數人擠破頭想要得到舉薦。如果碰見清廉正直的官員還好,若碰見有私情私慾的官員,“舉薦”就成了一個謀財、得利的手段,而又除了少數君子外,人孰能無私?漸漸的,這孝廉的察舉制度就流弊叢生了。

或受“權門請託”,或者世家大族之間彼此舉薦,又或者“舉主”爲圖施恩,便“率取年少能報恩者”,只選年少、將來能報恩的,年老的不管賢不賢一概不選。

因此到了本朝章帝年間,爲了杜絕流弊,爲了能招到真才實學之人,朝廷就下詔,加了考校這一項。然而,這種種不好的風氣並沒有因此就被遏制,反而越發嚴重,再至順帝年間,應左雄的諫言,就乾脆明確地加上了考試環節:“諸生試家法,文吏課箋奏”。

——家法,即儒學某一經師的一家之學,比之律學,就好比陽翟郭氏家傳之《小杜律》。本鄉的鄉父老宣博曾在郭家學律,他學的即郭氏家法。文聘在荀衢家學經,荀氏乃戰國荀卿之後,代代皆有大儒,也可以說他學的就是荀氏家法。

左雄對孝廉察舉制度的改革總共有兩項,不但增加了考試環節,並且還規定了年齡:“限年四十以上”。若“有茂才異行,若顏淵、子奇,不拘年齒”,如果確實才行過人,也可不受年齡限制。因爲這兩項改革,也因爲當時嚴格的執行,察選制度倒也的確因此清平了一段時間,“多得其人”。不過,這天下的吏治已經敗壞,清平了沒多久,察舉的各種流弊便又捲土重來。對察舉的黑暗,從流行當下的一首民謠中就可窺知一二:“舉秀才,不知書;察孝亷,父別居。”

——秀才,即茂材,也是察舉的一個科目,分量比孝廉重。孝廉每年可以數百人,茂材每年最多也只有二十來人。孝廉可由郡國舉薦,而茂材只能由朝廷三公、光祿勳、監察御史、司隸、州牧舉薦,最低也得是州牧,並且一州每年只有一個名額。員額既少,任用自然也重,凡被舉爲茂材者,大多直接就被任爲千石縣令,宰百里之地。個別的,甚至還會被直接任爲兩千石的郡守。而孝廉的任用,大多先爲“尚書郎”,然後再選爲縣令(長)、縣丞、縣尉。

不管怎麼說,孝廉雖不及茂材重,但對士子們來說,卻也是一條出仕的捷徑。

……

聽了荀貞的問話,荀攸反而收起了笑容,嘆了口氣,說道:“不瞞你說,府君確有此意,在宴後的私下閒談裡,說起想要在明年舉薦我爲孝廉。不過,當時就被我推辭了,舉薦了你。我對府君說:‘與其舉我,不如舉薦貞之’。”

荀貞這下可是真的吃驚了:“舉薦我?”

“你又不是不知,我今受黨錮,便得府君允諾,舉爲孝廉又有何用?”

“今雖黨錮還在,但從祖以下已盡得解釋。公達,我敢給你打包票,數年之內,你必能出仕。”荀貞雖不知道漢末、三國的歷史細節,但知道大勢,隱約記得在黃巾起事後不久,“黨錮”就全面開解了。掐指算來,如今距“甲子年”已經不遠了,也就是兩三年而已。

荀攸不相信,笑道:“貞之,我適才所言‘府君若擢用於我’只是說笑。你怎麼也來說笑了?”

荀貞沒法給他解釋,只能說道:“你要不信也就罷了。只是我勸你,萬不可將此孝廉推辭。就算數年之內,黨錮不能全面開解,但如今閹宦當權,民不聊生,時政敗壞,你試想:朝廷又能撐多久?”

荀攸悚然變色,按劍挺身,直視荀貞,問道:“又能撐多久?……,你此話何意?”

“我是說,朝廷又能撐多久不解黨錮?最多十年,天子必會解黨錮,用賢人,重振朝綱,以解蒼生倒懸。”

荀攸鬆了口氣,復又放鬆身體,說道:“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希望如此罷。”叮嚀荀貞,“貞之,咱們家中本就受到黨錮,你今初爲吏,萬事要謹慎,不可妄言,以免惹禍上身啊!”

荀貞笑道:“不必你說,我也曉得。”

荀氏一族,在黨錮前爲官者甚多。只荀彧、荀攸兩支,其祖、父輩出爲兩千石郡守、國相者便有數人,剩下宰百里地,當過縣令(長)的更多,不但是士林名門,也是仕宦世家。荀攸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下,要說不關心時政,不想出爲官吏,上則報效天子,下則造福一方,中則留名後世,顯然是不可能的,被荀貞打開話頭,說起“時政”,他嘆息連連。

“天子本聰靈,奈何被小人、閹豎矇蔽,近年來,立鴻都門學,西園*。西園*,就好像在商鋪上賣東西一樣,將國家名器一一標價,如賈人售賣,二千石二千萬,四百石四百萬,三公、州牧、郡守、縣令長各有價,有錢無德者以此進,無錢有德者空長嘆,使吏治敗壞。*者無德,凡到任,無不日夜以貪污爲業。又賣關內爵,五百萬。

“大前年,熹平六年,司馬直被任命爲鉅鹿太守,該交錢兩千萬,因有清名,減免了三百萬。司馬直悵然說道:‘爲民父母,而反害剝百姓,以爲滿足自己的仕途,我不忍也’,辭以疾病,上書極陳當世之失,古今禍敗之戒,吞藥自殺。……,唉,清官自殺,濁者等位,怎會不民不聊生呢?

“故太尉陳仲舉曾上書天子,說:昔明帝時,公主爲子求郎,不許,賜錢千萬。左右問之,帝曰:‘郎,天官也,以當敘德,何可妄與人耶!’今陛下以郎比一把菜,臣以爲反側也。……,如今,天子已經不單是把郎比成一把菜,而且將三公、郡守、侯爵都比成一把菜了啊!設若陳太尉今尚未亡,目睹眼下,恐怕就不會僅僅是‘反側’這麼簡單了!”

荀貞跪坐帳中榻上,手放在膝蓋上,遠望帳外竹林清溪,遠處的鄉路上時有鄉人來往。

他默然不語。

荀攸喟嘆連連,停了會兒,又接着說道:“前年,光和元年,天子立鴻都門學,令羣小以蟲篆之技見寵於時,受不次之賞。如樂鬆、江覽、任芝、師宜官、樑鵠諸輩,不聞其有通經之稱,而俱僥倖以文辭、工書見寵,竟就都或入爲尚書、侍中,或出爲刺史、太守,乃至有受封侯賜爵者。這已經不但是敗壞吏治,更是在挖掘我大漢治國的根基了啊!”

鴻都門學是當今天子的一個“創制”。鴻都門,乃洛陽北邊一個宮門的名字。鴻都門學,即設置在此門內的一個學校。

在鴻都門學設置之前,帝國的中央學校只有兩所,一個是面向平民和部分官吏子弟的太學,一個是四姓小侯學,本是專爲外戚樊氏、郭氏、陰氏、馬氏四姓子弟設立的,後來只要是貴族子弟均可入學。這兩所學校的招生對象和招生範圍雖不同,但相同的是都以五經爲主要的教學內容,而鴻都門學則類似後世的“藝術專科學校”,不學儒家經典,專一學辭賦、書畫等。

漢之得人,多從察舉而來,名臣良將多因明經入仕,而鴻都門學裡的學生卻都是精擅詩詞歌賦、書法畫畫的“才藝之人”。當今天子出於個人的愛好對他們委以重任,事實上也就是在察舉之外“以才藝取士”,這嚴重違背了正常的選舉制度,間接堵塞了學經儒生的仕進之路,沒多久就遭到了天下儒生的羣起攻之。然而,當今天子卻一意孤行,完全不聽反對之音,依然我行我素。

荀攸是正統的儒生,對此很不滿。

荀貞倒是能理解“天子”一二,想道:“‘天子’立鴻都門學,固然有他個人愛好的原因,也有受閹宦推動的緣故,但今之察舉,流弊多多,或爲權門所薦,或爲世家彼此推舉,所得多非人,對朝政、地方無助,徒增權門、世家的勢力而已,而又朝堂之上宦官掌權,士大夫多結朋黨,地方上的豪族勢力亦越來越強大,民謠雲:‘州郡記,如霹靂,得詔書,但掛壁’。

“‘天子’內不能掌握朝堂,外不能控制郡縣,察舉所得之人又不堪使用,當然會想培養一批自己的親信,對外加強控制,對內抗衡士大夫,恐怕這也是他大加重用鴻都門生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他這些想法都是平時自己琢磨得來的,不管對不對,都不會對“儒生”荀攸說。

他扭臉看了看坐在一邊兒的文聘,又看了看跪侍溫酒的小吏以及披甲執刀、侍立在帳外的董習諸人,笑道:“公達,現在不是在仲兄家裡,也並非族中辯經、論政之時,咱們只是出來遊玩的,你又何必說這些敗人興致的話呢?”

荀氏家學淵源,家門之內學業長講,自辦的也有族學,爲薰陶學風,提高族中子弟的經學水平,平時隔三差五,或兩三月一次,或半年一次,都會將族中的後輩們聚集在一處,任由他們互相提出問題,互相詰難辯論。族中有對政治感興趣的年輕人,仿照此例,也常常會和各自交好的兄弟子侄組成不同的小圈子,相約共聚一室,議論時政、評點人物。

——荀攸、荀貞也是其中之一,也有一個他們自己的小圈子,常常相聚的有四五個人。這也是世家大族和寒門子弟的一個不同之處。一人計短,兩人智長。經常受此薰陶,經常身處在這樣的環境裡,世家出來的子弟對經書的理解明顯就要比寒門子弟深,眼界也更開廣。

荀攸從案上漆盤中撿了枚青豆,丟入嘴中,舉起剛剛溫好的酒,一飲而盡,亦遠望林外,只見沃野青苗,裡聚星羅,嘆道:“如此江山,如此江山。……,如果真能如貞之所言,假設有一日,朝廷解我黨錮。我必提三尺劍,登天子堂,與英雄謀,爲天下除害,還海內晏然。”

荀攸和荀彧齊名族中,但性格不同。

荀彧更多的是溫文爾雅,奉行儒家的中庸之道,對人彬彬有禮,令人觀之如玉。

荀攸因爲少孤,又早慧,面對外人的時候,可能表現得很謹慎,才華不外露,甚至會給人一種“此人怯弱”的印象,但作爲他自小玩伴兒、對他極爲了解的荀貞卻深知他極有膽氣,又因從祖父荀翌被宦官所害,祖父荀曇受牽連被禁錮終身的緣故,對宦官、奸佞深惡痛絕。

竹林外,有兩個人相伴行來。

——

1,庠序。

兩漢的學校,中央爲“太學”,地方上郡國爲“學”,縣道邑爲“校”,鄉中爲“庠”,裡聚爲“序”。

2,四姓小侯學。

小侯,相對列侯而言。

3,天子的個人愛好。

漢靈帝“躬秉藝文,聖才雅藻”,“善鼓琴,吹洞簫”,熱衷文學創作,“作《追德賦》、《令儀頌》”,“自造《皇羲篇》五十章”。

鴻都門生和宦官有着天然的同盟軍關係,一則,二者都受到儒生的排斥;二則,漢末之時,“士大夫崇經義,而閹宦尚文辭”,宦官們大多也都是“才藝之士”。

82 擒賊先擒王(下)17 虎狼之威(下)4 初雪2 安南借重荀與張27 舉薦戲忠82 程荀陳舟船相見 孔文舉出任北海11 雪夜攻莊68 唐虞不能以化天下1 張長詈罵府門外12 琴心劍膽95 會師城下(中)10 計吏郭圖(下)5 當民兵預備役遇到野戰軍,後者華麗敗退了75 既見君子其樂如何25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六)8 程嘉獻策難吳輯23 豫兗羣豪三人最68 重施魏郡屯田計 秦鬆笑舉糜子仲21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二)15 玄德仁義愧獨生31 唐兒45 虎膽奸雄19 闖中軍咄咄逼糧 到帥帳訝見有客68 司空病薨長安裡 相國倒行洛陽城11 朋黨99 郭奉孝惑敵擾鉅野16 原盼58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八)21 徐羊各獻破敵策23 劫人2 由許仲復仇試看兩漢復仇之風38 範繩157 沙丘臺上舊時月(十二)10 搜山千騎入深幽(一)102 欲攻昌邑先斷援88 風捲雷動誅鄴趙(四)15 李孟續仗劍榻前 荀公達夜還如意73 鎮東檄調三將援17 虛席相問上策何17 偏將軍用計賺蓋37 會師(下)38 列得嚴陣詈以挑9 袁公路縱虎謀北103 空有神射不得展6 壓豫州取佔先機 猛劉鄧拒領校尉43 爲今之計28 詐降56 行若純儒實懷詭71 寬仁信義劉玄德(上)25 備寇115 且行且戰五百里(下)106 孫堅使從豫州來128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一)78 聞聽道上辱郡丞(上)97 孫文臺單騎陷陣71 寬仁信義劉玄德(上)67 鮮卑復又寇幽並24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五)96 善將兵何如善將將302 陳國相襄軍第一(十一)23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四)14 臧霸風從元直言134 聖旨一下赴冀州(四)78 了卻山中寇賊事(二)76 貴顯何氏兩將軍13 搜山千騎入深幽(四)109 轉戰十縣至平輿(下)126 玄德愁悶業不立92 事了掛印江湖去(下)159 沙丘臺上舊時月(十四)112 陶謙忍怒緣忌器 曹宏獻得打劫計7 秦項建言取濟南(下)38 名將不必後世知 取義安雅各有道39 得二荀舉薦42 君臣自古固多疑265 會於汶北將擊章35 褒貶由人95 會師城下(中)136 建功立業就在冀州(二)161 陶謙難催泰山兵63 不朽曰三次爲功62 五角鼓聲聲悲壯(下)64 戲忠98 荀貞之虎膽包天134 聖旨一下赴冀州(四)289 王太守課政州最(二)112 詔討東郡出汝南(上)162 開陽都尉假彷徨116 陶恭祖荏不可輕 荀友若敢問爭徐289 王太守課政州最(二)73 鎮東檄調三將援107 轉戰十縣至平輿(上)51 佳客翩翩洛陽來(上)59 文若誓願扶漢室 貞之笑辱董仲穎87 了卻山中寇賊事(十一)51 無中生有兵家計27 如夢152 沙丘臺上舊時月(七)56 橋蕤稱權當知變 文直再入魯陽城25 孟德智略真天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