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被一道天雷打中,五臟六腑就像被打得移了位一樣,控制不住地嘔出一口鮮血。
“窈窈!”啓子慕大驚失色,立刻衝上來要抱住我。卻不料又是一道閃電落下,閃電將我們阻隔開來,然後化成鏈子襲向我,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反手綁住,拖出海外!
“誰敢!”
“住手!”
“放開她!”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啓子慕手中素箴劍的劍光,有如白虹一般劈向我綁住的鏈子。但世上竟然有素箴劍砍不斷的東西,劍光在鏈子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叮”的聲音,鏈子便將劍光吸收了!
“吼……”龍吟之聲響起,就在劍光飛出的剎那,慄珖化出銜燭之龍的原形,一爪子按在那鏈子上,在我即將被拖出海面的時候重新將我拽回了海底。於此同時,溟音與眉冉並肩而上,身後跟着無數的鮫人戰士,海光之劍與暗夜之光齊出,溟音沉聲道:“本皇倒要看看,究竟是誰,竟敢在南海抓人,如此囂張!”
“嘔……”我被急速提升了千丈,又急速地降下來,身上的傷更加重,控制不住又嘔出一口血來。
“窈窈!”啓子慕向我拋跑來,我卻用盡力氣躲開他的擁抱,只對銜燭之龍說:“慄珖,趁現在他們還沒有發現你跟阿南,帶着阿南去妖族皇宮找狐離憂!她會保護你們的!快去!”
“可是……”銜燭之龍搖頭,“姑娘你受了重傷,我們怎麼能離你而去?慄珖誓死與你並肩作戰!”
“胡鬧!”我呵斥她,“你分不分輕重緩急?阿南是我的命,但是阿南現在纔多大?要是他們將阿南抓去了,我豈不是隻有伸長脖子給他們剁的下場而已?快走!快走!不要讓他們發現阿南,不要讓他們抓到阿南!”
銜燭之龍猶豫了一下,最終放開爪子裡的鏈子,哭着對我說:“姑娘,您自己保重!”
“我會的。”我點頭,只覺得胸腹之間疼痛不已,像是有千萬把刀子在割一樣。我的心也像是刀割,我叫道:“慄珖,封鎖消息,別讓阿南知道!萬一……萬一我有什麼不測,什麼都別跟他說,只說我受了重傷要回到魂生白蓮裡修養!不要……不要告訴他身世,不要告訴他,是他爹爹殺了他的孃親!等他長大了再說!”
“姑娘!”銜燭之龍大哭道,“您不會有事的!您會像從前一樣逢凶化吉的!”
“但願吧……”我扯着嘴角一笑,催促她,“快走吧,別猶豫!”
銜燭之龍變小,迅速地飛向阿南的房間。
“窈窈……”
我根本不理他,叫道:“溟音,眉冉,你們讓開!”
“不讓!”溟音斷然拒絕,“今天的事是我一時疏忽,纔會釀成此刻的大禍,我不會讓他們將你帶走的,你若是被他們帶走……”
眉冉與他一條心,立刻說:“總之不能讓你被他們帶走。我堂堂鮫人一族,竟然被人隨隨便便帶走府上的貴客,傳出六界,我鮫人一族顏面何存!”
“顏
面重要還是全族的性命重要?”我喝道,“你們一個是鮫皇,一個是鮫人祭司,難道要爲了一個區區的外人,就讓自己的族人與仙界對立?溟音,你是他們的皇,他們是你的子民!”
“我……”溟音堅決地咬牙,“我不讓!許多年前因爲所謂的責任與族人,我已經放開你一次,從此徹底輸掉了你,這一次……”
“你還知道你是鮫皇?還知道自己有責任有族人?”我一點也不客氣地當着全族的面將溟音訓了個狗血淋頭。“你要讓自己的一己之私,害死自己的族人?你算什麼皇?”
溟音的聲音痛苦無比:“難道我永遠都要因爲責任與身份,一次次地失去你嗎?”
我懶得理他,直接叫了眉冉:“祭司大人,將衆將士退了。”
“……”溟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姑娘……”眉冉也是滿臉痛苦,最終閉了閉眼,下令道:“衆將士聽吾號令,盡數撤退!”
我轉頭對眉冉說:“眉冉,你要親自將我送出海面。”
“什麼?”眉冉大驚失色,眼中一下子有了眼淚:“姑娘,眉冉做不出這等事!”
“你做不出,這人情可要送給別人了。”我冷冷地笑了,“你將我送出去,仙界與鮫人一族便不再有瓜葛,仙族就不會找鮫人族的麻煩。否則的話,仙界只怕會記恨你們攔住他們的事。”
眉冉含淚搖頭,溟音卻忽然說:“我來!”
他上前將我扶住,在我耳邊說:“不管你是什麼,不管你是不是入魔,我……我都永遠是你的溟音。”
說着便取出一顆丹藥,悄悄地喂到我嘴邊。我心中一暖,方纔被驚雷連着兩次劈中,肺腑內臟早已被震傷,只是我性格要強,即便是身體裡已經痛不欲生,也一直堅持不說,堅持將阿南跟慄珖送走,要爲鮫人一族謀劃未來。阿南是我的孩子,鮫人一族對我有恢復容貌跟視力的大恩,我就算是死,也要將他們照顧得好好的。
只是,這一刻終於有人想到要好好地照顧我了。
我感動地看了溟音一眼,正要將將那藥丸吞下,卻忽然橫出一隻手,五指一張便將那顆藥從我嘴邊拿走了。
“你現在給她治療,就是要她早點死。”啓子慕的聲音冷冷的,“將她帶出去吧。”
“你……”溟音憤怒不已,“你這是要做什麼?你是真的要她死?你忘了她額頭上的印記?”
“閉嘴!”啓子慕喝道,“溟音,你最好從此刻開始對此事隻字不提,你再因多言壞事,我便將你抓回神宮,當着神女像的面將你抽上三百棍子!”
溟音神色一縮,望了我一眼,咬着牙不說話。
我不理會啓子慕,他現在做什麼,都不會再引起我的注意了。我只是對溟音說:“快送我出去吧,速戰速決。”
溟音只怕不理解我說的速戰速決是什麼,只好將我送了出去。
一出海面,入眼的情形叫我心裡不禁一驚。廣闊無垠的海面上,白雲瀰漫,雲頭上全都站着天兵,爲首的是
一個年輕威武的銀甲天將。
“鮫皇。”銀甲天將對溟音行了禮,“我是天將高詠,奉命前來捉拿天罪仙者謝窈窕,請鮫皇莫要與我們爲難。”
溟音咬緊了牙不說話,我便掙了掙,對溟音說:“放手。”
溟音卻將我的手臂抓緊了,一句話不說。
我懶得理他,自己掙了掙,舉步走到兩撥人中間,昂首道:“鮫人一族已將我交出,六界有目共睹,仙界若是再用此事跟鮫人一族爲難,便是令人不齒!”
高詠一愣,冷笑道:“到底是鮫皇深明大義,罪人謝窈窕,還不跪下?”
“跪下?”我仰首問道,“我犯了什麼罪,你們憑什麼抓我?”
“你犯了什麼罪?”高詠取出一塊玉牌,高高舉起,隨後跪下。在他身後,無數的天兵也跟着跪下,齊聲道:“恭聆天帝御旨!”
一個威嚴的聲音便從玉牌裡傳出來:“今有仙者謝窈窕,品行不端,引誘其師,喪德敗倫,實爲仙界之恥,其罪一也。無端傷六界戰神,其罪二也。爲一己之私,與天魔交易,引天魔入心,其罪三也。現令天將高詠捉拿,無關人等退避,否則,格殺勿論!”
聲音未落,又是一道閃電從天上落下,正正地劈中我。我喉頭一甜,五臟六腑都在翻滾,但我強忍着只是倒退三步,生生將那一口鮮血吞了下去。我冷笑道:“引誘其師,喪德敗倫……無端傷六界戰神……”
我轉頭望着啓子慕,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怎麼會那麼好心,忽然給我刺一劍,原來,你早就跟仙界聯繫好了。”
啓子慕早就跟仙界聯繫好了,不管今天我有沒有跟溟音喝酒,不管我有沒有發現他是不是啓子慕,他都會讓我來這麼一出,讓我刺傷他。烏先生是神族,啓子慕是六界戰神,無論我傷了誰,這第二個“傷人”的罪名,都是要擔下的。
而第一個引誘其師,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在蓬萊島仙界大比的時候,啓子慕當衆承認我與他相戀的時候,這個罪名就已經埋下了。可笑我那時候還以爲,自己真的與他結下生死相伴的約定,能夠一生無憂。誰能知道,當日的甜蜜昭告,其實是今天的死罪呢?
至於最後一個罪名麼……
我心中燃起熊熊的烈火,眼前浮起淡淡的血色,忽然又無聲地笑了。
“你……你笑什麼?”高詠看到我的笑,忽然後退一步,“來人!將她帶回天牢,等候發落!”
“慢着!”啓子慕自從出了海面以後就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站着,這時候才上前來,對着高詠一拂袖,冷冷道:“高詠,你當本尊是死人不成?”
“上仙恕罪!”高詠慌忙跪下,俯首道:“非是末將不恭,但出發之前天帝有命……”
“不管天帝的命令是什麼,謝窈窕是我的弟子,便該由我親自處罰。”啓子慕走到我身邊,冷冷地看着我,說道:“你……”
“你想將我帶上誅仙台?”我望着他緩緩地笑了,“啓子慕,你方纔沒聽說麼?我已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