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西鳳的確是一個人的名字,但是能見到這個人的活人寥寥無幾。盛遠是這些爲數不多的人之一。他到死也忘不了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見到賀西鳳時的情形——
那天,盛遠跟夥伴們一起,像往常一樣出門去討飯,聽說有一家叫賀西鳳樓的酒樓新開業,於是幾個小乞丐就跑去湊熱鬧。酒樓前,道賀的人流不斷。眼神機靈,手腳麻利的店小二們點頭哈腰,迎接客人們的到來,同時又凶神惡煞地驅趕湊熱鬧的小乞丐。盛遠看到在這裡撈不到什麼油水,眼珠子一轉,就帶着其中兩個高個子的小夥伴溜到酒樓的後門。
後門緊閉,門裡是酒樓的後院。院牆很高,但是卻難不倒這些翻牆爬樹的高手。他們一個站在另一個肩上,疊加着爬上圍牆,又一個接一個,翻身跳進後院。
相對於前院的人聲鼎沸,這裡冷清多了,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三個小乞丐在院子裡搜索了一圈,沒有發現值得果腹的食物,正失望之際,其中一個叫小毛的乞丐發現後院裡有一間低矮的柴房緊閉着,但是沒有上鎖。於是就悄悄推開門,好奇地探頭去看,誰知他的腦袋剛探進去,整個人就好像離弦之箭,嗖地就進去了,緊接着門重新被掩上。盛遠和另外一個叫小七的乞丐見此情形,面面相覷,慢慢圍攏過去,想一探究竟。小七站的位置距離柴房比較近,所以他比盛遠早幾步到達柴房門口。他的身體剛靠近柴門,伸出去的打狗棍還沒有接觸到門閂,人就突然直直地撞開門飛進去,嘭,門緊接着又關上了。整個過程在轉瞬間發生,盛遠驚得不敢出聲,而門裡也是絲毫沒有動靜。
僵持了兩分鐘後,性格倔強的盛遠往前邁了一步。雖然他心裡非常害怕,但是此時此刻,他不能拋開兩個夥伴獨自逃命。就算死,他也要跟夥伴們死在一起。
當盛遠到達柴房門口時,已經有了思想準備的他卻意外地被冷落了。咦?自己怎麼就沒有被吸進去呢?他默默地等待了幾秒鐘,因爲激動,呼吸緊似一陣。心跳也變得雜亂無章,每一次心臟撞擊胸膛,發出的巨大震動,幾乎讓他眩暈過去。他咬牙支撐着,探出手去,推開虛掩的柴門。這一刻,他的心情格外緊張,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門裡——
在柴房靠近對面牆的地方,一個猩紅的身影背對着柴門席地而坐。散開的頭髮披在紅色的衣服上,一黑一紅,襯的格外分明。隨着門被推開,那人微微轉過頭來。盛遠看到一張煞白的臉,以及嘴巴周圍殷紅的鮮血。隨後就看到那人懷裡露出一截衣角,分明就是小七身上穿的衣服。衣服上有斑斑血跡。
盛遠再也支撐不住,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昏厥前一秒,那人深邃的眼眸被盛遠牢牢地記在了腦海中。(注:以上是蘇林同學根據當事人盛遠同學的講述做的課堂筆記。貌似很驚悚。)
“那後來呢?”每個聽故事的人都免不了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蘇林自然也不例外。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郊外,旁邊躺着一個人,好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開始我以爲那人就是我在柴房看到的人,恨不得馬上就殺了他,爲小毛和小七報仇,不過等我看清他的臉,確定他跟我在柴房見到的其實並不是同一個人。就放棄了殺他的念頭。又看他還沒有死,就把他揹回家。他醒來後告訴我,他叫方冉,是霸夏國一戶富商的公子,第一次出門做生意,卻不料遇到搶匪,幾個隨從被亂刀砍死,而他,因爲自幼學了些功夫,又幸得貴人相助,這才得以僥倖逃脫。”講話的時候,盛遠一直看着窗外,目光透過搖曳的樹影,彷彿又看到了當年的情形,眉宇間難掩一抹悲傷,“我懇求方大哥教我武功,好爲小毛小七報仇。方大哥告訴我,擄走小毛小七的人叫賀西鳳,是賀西鳳樓的老闆。就是他幫助方大哥從搶匪的亂刀之下逃了出來,同時他自己也受了傷。方大哥安慰我說,小毛和小七都還活着,並沒有被賀西鳳生吃,而是被賀西鳳收作徒弟。讓我不必擔心。我要求方大哥帶我去看小毛和小七,可是方大哥說不行,除非我成爲賀西鳳的徒弟,可是——”
蘇林見盛遠遲疑着不再說話,於是接口問:“是不是因爲姐姐不想讓你去,所以你不能去,是嗎?遠哥哥。”
盛遠收回目光,看着蘇林,搖搖頭,語氣很是失落:“姐姐自然不希望我離開,但若我執意要去的話,她也攔不住我。”
“那你爲什麼沒有去呢?”蘇林感到不解。不會是因爲賀西鳳的武功過於邪魅,需要自宮才能練成吧?
盛遠神情很是不甘地說:“因爲我的體質不適合練他的武功,他不肯收我爲徒。當日在柴房,他就已經知曉,所以才擄了小毛和小七,卻獨獨沒有擄我。我去酒樓求了好多次,他都不肯出來見我。這麼多年,我都沒有見他走出過酒樓。更沒有見過小毛和小七。”
靠,牛人呢。隔着門竟然還能看出人家的身體結構,那眼神豈不是比X光還厲害?估計穿再多的衣服,被他一看,照樣把裸體看得一清二楚。這個牛人不出門最好,出了門還不把人都掃色光?萬一半夜出來,在某家院牆外一站,透過人家的房門,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估計眼睛裡雞眼多的都能擠掉眼珠子了。
“照你這麼說,賀西鳳也不算是一個壞人,那你爲什麼不希望我去那裡學廚藝呢?是不是有特別的原因?”蘇林雖然已經沒有興趣去酒樓當廚娘,不過對賀西鳳這個有特異功能的宅男還是相當感興趣滴。
盛遠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話還沒有出口,臉已經紅了起來。
“遠哥哥,你很熱嗎?”蘇林因爲一直緊盯着盛遠的臉色,所以這會兒一下子就發現盛遠神色不對,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該不是跟盛月有一樣的毛病吧?她有些忐忑不安,趕緊倒了一杯水遞給盛遠。
盛遠接過來,扭臉喝了,藉此掩飾慌亂。
看盛遠喝完水,神情平靜了一些,蘇林一顆懸着的心這才落下,舒口氣,繼續剛纔的話題:“遠哥哥,你快說呀。是不是這個賀西鳳平時有什麼不良行徑?”哈,這話再明白不過了。估計我們的小正太再白目,也應該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你說的沒錯。”盛遠斬釘截鐵地說,“因爲我常去那家酒樓,本來是希望能有機會見到小七和小毛,卻一次也沒見到。不過我從那裡的熟客口中得知,這個賀西鳳其實不算是一個男人。因爲他……不能人道。”說完最後幾個字,盛遠的臉兀自又紅了。
切,這也算是不良行徑?充其量只能說這人有陽痿。本來已經挺可憐了,竟然還被人拿到飯桌上成爲下飯的佐料,這客人也恁噁心了點。
“那這跟我想去酒樓當廚娘有什麼關係?該不是……”蘇林腦海中突然閃現出兩個英文字母——sm。不能人道的賀西鳳該不會也是這種變態遊戲的忠實愛好者吧?靠,這古代人玩得也恁先進了點。
蘇林的嘴巴張成大大的“O”型,隨後心領神會地閉上了嘴巴。再看盛遠,一張臉已經漲成了紫茄色。蘇林估計這次自己猜對了,不過還想進一步驗證一下,於是壓低聲音問:“以前有沒有廚娘出過這種事?”
“嗯。”盛遠簡短地回答,眼睛不敢看蘇林。
“那些人,是不是都跟我一樣是小姑娘?”蘇林的表情賊兮兮的,眼睛放射出綠光。
“也不都是,記得前年,就有一個寡婦去了那裡。”盛遠實在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無奈蘇林求知慾望極高,只要他稍微一停頓,蘇林立馬就搖晃他的胳膊,噘着嘴巴撒嬌,逼迫着讓他說。他不是那種會說謊的人,也就只好老老實實地說實話。
“那寡婦多大年紀?長得好不好看?身材怎麼樣?說話好聽不?現在是不是還在那裡當廚娘?”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不出門就已經讓人盯梢了,那拋頭露面到酒樓去打工,還不得成爲衆矢之的?是非肯定更多。就算不多,就蘇林這幾個問題,只要盛遠回答好了,蘇林自然會在大腦裡給她編排出最經典最火爆的八卦新聞——某寡婦,你就等着出名吧。
盛遠回答:“當時我外出送貨,並不知曉這件事,等我回來,那寡婦已經離開了。自然也不知道她容貌如何。不過聽我姐姐說,她來我家買過一次絲線,看模樣倒還周正。”
“後來呢,你還有沒有聽說過誰家的姑娘去過酒樓?”蘇林不甘心地問。
“我姐姐……去過一次。”盛遠聲音低低地回答。
啊?不會吧,就盛月姐姐那身子骨也能受得了?再說方冉也不可能同意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越弄越糊塗了?
(注:文中提到sm,在此不敢做過多解釋,大家心領神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