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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波對我的疑問,並沒有太在意。裝菌子的瓶子形狀多了去,形狀不一樣,算個什麼。

我雖然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也沒有再多想,實在是沒精力去管這個無關緊要的東西。

我們又在地下坑洞走了一週。

爬到地上吃飯,李波端着盒飯走到我旁邊,跟我一樣坐在路邊的一個花壇上。

“瘋子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發現的那個更深的地方,和這個天然的地下洞穴有一定的關聯?”

“當然有啊。”我吃着飯說道,“都很深。這麼多年來,我們還沒有去過那麼深的地方。”

李波終於向我提起那個更深的地方了,那個鐵門之後,更深的坑洞。

我一直沒有主動提,就是等着李波向我提起。

我不是一個豁達大度的人,我回到單位的原因也不是爲了房子。而是,我有我的想法,不能告訴別人的想法:我要讓挖我牆角的人,那個自稱是我朋友的人,爲他的行爲付出一點代價。

在地下世界,沒有人比我更熟悉環境,遊刃自如。

這是他主動找上來,讓我報復他的。

我不是聖人,無法說服自己,化解我內心的仇恨。

我端着盒飯,看着李波一臉期待的臉,撇着嘴笑了一下。

李波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點頭說道:“看來,我們真的要從去探探那個地方了。”

“你是頭,你說了算。”我儘量讓自己沒有任何表情,“不過你要跟領導增加一些安全器具,那地方我們都沒去過,跟着我們的那些水貨,沒有什麼經驗。”

“恩。”李波說道,“我已經想到這點了。”

我們又來到了那個鐵門,然後走到小廳的邊緣,我和李波都不敢妄動,而是慢慢的趴在地上,仔細探測。隊友都在鐵門外等我們。地板已經塌陷,不能來很多人。因爲我們實在是不能確定,地板下到底那些地方是空的,還是除了那個通道之外,都是實心。

我和李波一點一點移動到那個塌陷口,下面有個通道,上次我和李波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那個通道和塌陷的地板有一點距離,這次我看清楚了,那個通道是鋼鐵製成的管道,傾斜的角度很大,裡面有鋼筋焊着的爬梯。

李波先下去,他把冷光的電筒銜在嘴裡,一步一步向下爬。

我心裡有點激動,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輕微的抖動,這個生理反應我抑制不住。當李波的頭頂看不到的時候,我也銜着冷光電筒,慢慢向下爬去。

要說明一下我們的照明設備了。

在坑洞上部,人手和工具齊備的狀況下,我們用的是比較亮的電筒。但是現在我和李波只有兩個人,就只能用這種冷光電筒。

一個原因是冷光電筒電池的時間較普通的電筒時間更長。

另一個原因更加關鍵,蛇是冷血動物,它們對溫度很靈敏,冷光對它們的刺激會減輕到最低。

我們在單位裡商量過,是不是要聯繫一下部隊,用那種紅外線的眼罩,進入地下,搜尋蛇羣。就像美國大片裡的特種兵戴的那種。

不過這個提議馬上就被否定,那種東西,怎麼可能說有就有。還有,蛇羣在地下世界,如果它們已經長時間待在地下,體溫和環境溫度已經相差不大,所以那種設備還不如肉眼靠得住。

我嘴巴銜着冷光電筒,慢慢向下爬,我李波一步一步踏在鋼筋梯步上的聲響在這個管道里迴響,咚咚咚咚,間或夾着一點金屬之間的扭曲聲,讓我的心裡有點擔心。

這個管道螺旋向下,從這個設計,就能推測,這個管道不會短,因爲傾斜的坡度,就因爲高度落差太大的保護措施。這個設施的時間很有年頭了,想不出建造這個設施的時候,已經有了這麼強的製造能力。

我一邊爬一邊電子錶,已經爬了十七分鐘,還沒有爬到盡頭。

我心裡想着,這個通道到底有多深呢。

然後我就聽到身體下面,咚的一聲,有東西重重落地的聲音。然後就聽到李波的呻吟聲。

我又爬下幾步,果然下面是空的,我把電筒向下看去,李波正蹲坐在下面的地上,抱着腳踝。

“你慢點。”李波在下面說道,“實際高度比看起來高一點。有兩米了。”

我先把繩子緊緊的拴在梯步上,然後,手抓着最後一級梯步,身體懸空,調整好姿勢再鬆手,跳到地上,我看準一個方位,落地的時候,向旁邊滾了一下,減輕落地的力度。

然後站起身,走到李波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李波正在抱着腳踝,沒有流血,看樣子是腳扭了。

“嚴不嚴重?”我問道。

“還好,”李波說道,“歇一會看看,應該能走路。”

我沒說話,我到了這個時候,反而猶豫起來。

“瘋子,”李波看不到我的臉色,還在繼續說道,“你發現沒有,這裡的地面,都是水泥澆築的。不是天然的地面。。。。。。”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我的嘴角在抽搐,如果李波能看到我的臉,他現在一定會發現我的想法。

李波繼續說着:“我***真倒黴,跳下來正好踩在一個小桶上。。。。。。這裡有好幾個小鐵桶。”

我仍舊不說話,我身體在顫抖,我恨自己的懦弱。

“你站着幹什麼?”李波說道,“去打探一下旁邊的環境啊。”

“這裡也是個大房間,”我說道,“有很多東西。”

“你還沒看就知道?”李波開始懷疑了,他把電筒照射在我的臉上,然後他也和我一樣,沉默起來。

我們用手上的電筒相互照射對方的臉。我看見李波的臉色萎靡,知道他已經看出我的想法了。

“你來過這裡。”李波說道,“這些鐵桶是你故意放在地面的。”

“我上次下來用了一刻鐘,你爬的比我慢。”我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瘋子,你不會。。。。。。”李波的臉色有了懼意,但他的口氣還是不怎麼相信。

我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只是一個憑一時意氣衝動的人,我心裡把這個事情預想了很多遍,想的時候,根本就沒考慮過做了之後的後果,更糟糕的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勇氣。

“只有你一個人上去,你怎麼向同事交代?”李波說道,“他們會馬上下來找我。”

“你忘了我們探測洞穴的經驗了嗎,這裡空氣是流動的,當然有另外的坑洞連接。這個房間對面的角落裡有個坑,縫隙很窄,也沒有梯子能下去,我看過,那下面是天然的縫隙。。。。。。。我可以解釋,你失足掉下去了,沒上來。”

“你怎麼能這麼做!”李波喊道,“我們是朋友。”

“你現在把我當朋友了,”我也喊道,“你和楊麗背叛我的時候,怎麼沒想起我是你朋友。”

我激動起來,拿起一個鐵鍬,這個鐵鍬也是房間裡本來就有的。我上次來的時候,就已經把他放在附近的牆邊。

“別這樣。”李波說道,“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恨我這麼深。”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問道。

“我一直想跟你解釋,”李波說道,“可是你不是一直不願意跟我說話嗎?”

“我更願意在現在這樣的狀態跟你說這些。”我說道,“至少沒人在旁邊維護你。”

“我得了病。”李波說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父母都不知道。”

“你***別用這種藉口跟我裝可憐!”我大聲罵道,“你能不能像個男人,有點志氣!”

“知道那種病嗎,”李波聲音變得沉穩,“就是身體的肌肉慢慢萎縮,一點點喪失機能,到最後,連呼吸都無法維持的那種病,發病的時間很漫長,要持續幾年。。。。。。”

我開始相信了。的確,李波好像有段時間,老是瞌睡,然後去醫院檢查了的。但是他沒說檢查結果。

結果幾個月後,楊麗就跟他跑了。

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和楊麗一直都喜歡吵架,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次。

我能想到那種跟電影一樣的橋段:男二號的女朋友和男二號吵架後,剛好遇到男二號的好朋友男一號,一直暗戀男二號女友的男一號就站在朋友的角度安慰這個女人。然後把自己的病情不小心說出來。。。。。。。。

“你小說電影看多了吧。”我對李波說道,“找這個藉口敷衍我。”

“還記得去年我們一起幹活的那次嗎,下暴雨,一個大樹樹杆把一個窨井給堵住了。”李波說道。

我回憶起來了。

當時我們兩個人搬動那個樹杆,李波的力氣本來比我大,但是他那次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後來,他再也不幹體力活了。

“我不管你怎麼解釋,”我說道,“我不能原諒你,無論什麼理由。如果是別人我就罷了,但是你是我朋友。”

李波點點頭,“是啊,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就這麼死了。我想有個人陪我。”

“所以你就不管我的感受!”我被李波的這句話刺激,把手上的鐵鍬舉起來。

我在想,不能在這裡留下痕跡,我該怎麼辦。

李波的臉色變得非常扭曲。

“你犯得着怕成這樣嗎?”我說道,“你本來就要死了,還這麼怕死。”

可是我接着發現,李波的目光不是看向我的。

而是我的身後。

我聽到了窸窣的聲音。我最討厭的聲音。

我慢慢把頭向後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