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盈洗了個熱水澡,洗完後才發現剛纔躲得太快,太緊張,連換的衣服也忘了要。一身被水淋透的衣服顯然不能再套回身上。她在浴室磨蹭了半天才決定開門問勒諾要衣服。不過拉開一道門縫,宋盈才發現自己完全是在浪費腦細胞,勒諾早把她該換的衣服放在門口了,連做壞事的機會也沒給她留着。
宋盈既高興又遺憾。高興的是勒諾能想得這麼周到,遺憾的是剛纔幻想了無數個美人出浴圖派不上用處。看來她既沒有作楊貴妃的機遇,也沒有當蘇妲姬的天分。
她穿上勒諾送來的衣服,對着鏡子臉還是紅了一下,原來勒諾給她的是自己的衣服,因爲張含青除了必要的內衣,從來不將自己的衣物留在逸景苑,就連梳洗用品,張含青也是用完就甩。下次來了再買新的。所以勒諾這裡並沒有女人的衣服,他把自己的短袖T恤,牛仔褲放在了浴室門外。
衣服穿在身上,上面大,底下長,好像馬戲團的小丑。不過看着心儀男生的衣服就穿在自己身上,宋盈心裡暖融融的。
勒諾正躺在沙發上看電影,見宋盈走過來,就坐起了身。宋盈也擠到沙發上,電影正放着燃情歲月男女主角纏綿的場景,勒諾意識到一絲曖昧,覺着不妥,他站起身來:“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宋盈有意拖延時間,她說:“我纔剛洗完澡,休息一會吧,這影片我挺喜歡看的。”勒諾便不好再說什麼。
宋盈又說:“勒諾,你這裡有沒有什麼喝的?”
勒諾問:“你想喝什麼?”
“隨便,有沒有飲料?”
勒諾轉身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一瓶鮮橙汁,再回來時,宋盈已經不在客廳裡了,門邊卻還放着她的鞋子。
勒諾轉到樓上臥室,眼前的一幕讓他令他忘了該說什麼。宋盈什麼也沒穿,衣服脫在腳邊,勒諾眼瞅着她赤着雙足走向他,少女美麗的身體貼向他,宋盈心跳的厲害,可還是義無反顧地環住了他的腰,在心裡排練了無數遍的話脫口而出:“我想和你上牀,是不是這樣就可以做你的女朋友了?”
勒諾手裡還握着飲料罐,冰涼嵌入手心,他一手拉開她緊貼着的身軀,一手將飲料罐扔在了地上。嘴裡只吐出幾個字,“誰要跟你上牀來着。”
他並不懂得要怎樣哄女孩,心裡急躁,難免就出口傷人。
宋盈聽了,先是怔了一下,結果憋了半天還是哭了出來,“爲什麼你就這麼討厭我!我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
勒諾開始手足無措,他還沒把哪個女孩弄哭過。宋盈的話讓他心底發酸,他並不是討厭她,他只是知道有些女孩是他不該招惹的。
他伸手想去擦宋盈臉上的眼淚,宋盈卻抓住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手心下的肌膚光滑柔膩,伴着滾燙的心跳,勒諾要是再沒有反應,那估計也不是男人了。
“勒諾,我愛你。”宋盈墊起腳在他耳邊道。勒諾也有些激動,畢竟過去亂七八糟的□□雙方從來不提誰愛誰。勒諾第一次抱緊了宋盈,她的身體輕盈鮮活,年輕而充滿活力,那絲生動和青澀讓勒諾忘記了跟張含青在一起時的壓抑。
在宋盈眼裡,相愛的過程痛苦而甜蜜,完事後,她親吻着勒諾俊美的五官,心裡充溢着滿足和勝利,好像終於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抓在了手裡。
勒諾也沒想到會是她第一次,心裡有點自責,又有點感動。宋盈乖乖地蜷縮在他身邊休息了一會,然後又興奮地爬起來,在臥室裡走來走去。跟勒諾呆在一起的快樂讓她忘記了身體的疼痛,“勒諾,你這裡還有壁爐啊,真有情調,乾脆我們把空調關了,燒木柴吧。”冬夜那麼冷,宋盈突發奇想。
勒諾盯着壁爐若有所思,那是張含青一時興起弄的,連木炭也買了,卻一直堆在藤織的筐子裡,一次也沒用過。
宋盈開始忙活起來,先把木炭拿到樓下廚房的燃氣竈上加熱,然後再放在壁爐裡。因爲別墅離海邊較近,溼氣大,木柴放久了一燒起來煙很大,勒諾趕緊跳下牀打開落地窗,一陣海風吹進來夾雜着雨水,簾卷翻飛,宋盈樂得呵呵地笑,勒諾也覺得滑稽,浪漫也得天時、地利、人和才行。不然非弄得灰頭土臉的。還好木柴燒了一會,煙霧就變少了。勒諾和宋盈趕緊忙着收拾殘局,衣服,木炭扔了一地,勒諾一一將其歸位。
壁爐裡的火燃起來,很快就驅走了寒意。兩人一邊笑一邊拾着東西,好巧不巧,張含青恰恰開了門進來,正看見眼前的一幕。
她倒不是打算搞什麼突襲,原來她剛跟司徒妍吃完飯,逛了一會,天就下起了雨。她原想順便來這取柄傘,不想就撞見這一幕。
宋盈先是尖叫了一聲,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被陌生人看見自己裸着身體,勒諾也愣住了,她那麼久沒來,偏偏選擇這一天,這個時間來。他都忘了這本該是張含青的房子。
“勒諾,她是誰啊?”宋盈頗不禮貌地問了一句,一邊憤憤地瞪着眼前的女子。勒諾看見張含青微微斂起的嘴角已浮出一絲嘲諷的冷笑,心頓時收縮起來,他怕她,怕她毫不留情面的嘲諷,怕她下一秒吐出的話會將他打入地獄,讓他無所遁形。
張含青在這一刻已經很快調整了情緒,她該說什麼?
——說勒諾,你吃裡扒外!良心難道被狗吃了?他們之間也不存在什麼道德良知問題,就是有,也是她貪心在前。
——說勒諾,你揹着我偷人?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一回兩回了。
——說勒諾,你就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呵呵!就算是,那也是她教的吧。
最直接的莫過於:勒諾我買了你,你可對的起我?只要這一句,張含青知道她就可以同時毀了眼前的兩個人。
可張含青沒說任何一句,哀莫大於心死,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她何必毀了他!
張含青淺淺的笑了一下,雖然並不是很自然,“真不好意思,我是這的房東,雨下得太大,我就想來取把傘,打攪了兩位,真抱歉。”她輕輕地帶上門,將兩個表情複雜的人關在了門後。
勒諾錯愕着,她爲什麼這麼說?爲什麼肯放過他?短暫的錯愕之後,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懊惱與悔恨。宋盈剛纔帶給他的高興和感動被此刻思緒的茫然所代替。
宋盈撅着嘴道:“莫名其妙!怎麼會有這樣粗心大意的房東?她不會是故意的吧。”她認爲就算拿把傘也用不着跑到樓上臥室來吧,肯定是天生就有偷窺傾向。
“勒諾,你認爲呢?”她看見勒諾的表情木然,也不知在想什麼,便上前拽住他的胳膊道,“天這麼冷,咱到牀上呆着去吧。”
勒諾卻忽然甩開她的手,淡漠的道:“牀留給你,我到沙發上睡去。”
宋盈也急了,“勒諾,你剛纔睡都睡過了,現在發什麼神經,清高個什麼勁。”
勒諾也不聽,管自捲起牀上的被子抱到樓下去了,宋盈還想拉着他,“我說錯了,還不成嗎。你這不叫清高,你這叫個性,我又不會□□你,你至於嗎,睡在沙發上,該多冷啊!”
勒諾忽然回過頭來,冷眼盯着宋盈拽着他胳膊的手,宋盈被他惡狠狠的眼神嚇的手一鬆,喃喃地道:“我怎麼惹你不高興了?”
勒諾淡淡地道:“你沒惹我不高興,我就這樣,你最好早點看清我。”
宋盈靠在門邊看着他的背影,眼淚不自覺地在眼眶裡打轉。
勒諾躺在沙發上,客廳很大,開着空調依舊很冷,可他心裡忽然舒坦了,迷迷糊糊睡着了,做着亂七八糟的夢,一會是一個沒臉的女人拼命地逃跑,後面很多持槍的男人跟着追,一會沒臉的女人又換成了張含青,她站在臨海別墅不遠處的懸崖邊衝他冷笑:“勒諾,你年輕,你愛玩,是不是我們一個個都死在你手裡了,你才得意?”
他急着去拉住她,可她卻絕然地往下跳,一點機會也沒給他。勒諾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在黑暗裡坐了起來,窗外不知何時,雨停了,卻飄起了鵝毛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