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茹跟在小尼們後頭,見衆人先後進了雅間去上菜,她卻是刻意停住了步子。
春桃問道:“小姐怎麼不進去?”
邵敏茹道:“我現在跟着進去,敬妃娘娘豈不是將我當成了上菜的廚娘。”
話音剛落,裡面忽然傳來“咣噹”一聲,正是餐盤掉在地上的聲音。緊接着裡面便響起了一個小尼倉皇無措求饒聲:“貧尼手笨,請敬妃娘娘恕罪。”
邵敏茹秀眉微微揚了揚,嘴角勾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敬妃娘娘溫柔的聲音自雅間裡響起來:“無妨的,你快將這裡收拾乾淨便是了。”
接着是宮女的說話聲:“打翻了一個菜餚到底不妥,你便快去做一道菜餚來填補上。”
宮裡人或是大戶人家吃飯都講究菜餚成雙,如今打翻了一個菜餚,便是成單了。敬妃娘娘雖不怪罪,但到底也是十分介意的。邵敏茹見一個小尼快步從雅間裡走出來,便趕緊整一整衣衫,帶着春桃進了雅間。
邵敏茹朝敬妃娘娘福了福,柔聲道:“敏茹爲敬妃娘娘做了一道菜餚,還望敬妃娘娘品嚐。”
敬妃笑道:“本宮聽師太說你是邵相的千金,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精通廚藝,倒也是十分難得的。”
邵敏茹一面提過春桃手中的食盒,一面對敬妃笑道:“敏茹廚藝不精,還請娘娘莫要怪罪纔好。”她說着便將食盒裡的菜餚取了出來。
餐盤裡放置的是一道地三鮮,色彩分明、香味四溢,看起來很是可口美味。
待宮女試吃過每一道菜後,敬妃命宮女爲她夾了一筷子到碗裡嚐了嚐,不由含笑點了點頭道:“廚藝很是了得。”
邵敏茹悄然鬆了一口氣,笑道:“敬妃娘娘喜歡便好。”
話雖如此,但敬妃並沒有再度品嚐這道菜,而是命宮女爲她每一道才都夾了一筷子品嚐。所有的菜餚都嘗過後,敬妃便放下了筷子。
師太問道:“可是庵堂裡的菜餚不對敬妃娘娘胃口?敬妃娘娘有什麼想吃的,貧尼這就派人去做。”
敬妃擺了擺手,柔聲道:“倒也不是不合胃口,只是庵堂裡的菜餚偏清淡,本宮吃慣了重辣,倒是覺得口裡無味。”
邵敏茹含笑道:“敬妃娘娘可否命人將這些菜餚都撤下去?”
宮女瞥了邵敏茹一眼,示意她住口。
敬妃卻是朝宮女擺了擺手,說道:“就照邵小姐說的,都撤下去吧。”
邵敏茹笑盈盈地朝敬妃福了福,隨後對春桃道:“去把菜餚端上來。”
春桃依言朝邵敏茹欠了欠身,便趕緊退了出去。
過了沒多久,敬妃便看到春桃與張媽媽各提着兩隻食盒走了進來。邵敏茹吩咐兩人將食盒裡的菜端出來,一一在桌上擺開了。
隨着食盒的打開,一陣陣菜香味撲面而來。雅間裡的幾個小尼不自覺地睜圓了眼睛,很顯然她們粗茶淡飯慣了,對於眼前的菜餚是十分心動的。
敬妃娘娘在宮裡錦衣玉食,或許並不稀罕這些菜餚。但在庵堂飲食清淡、難以入口的情況下,這些菜餚對她而言無疑是及時雨。
邵敏茹對敬妃福身道:“敏茹深怕敬妃娘娘吃不慣庵堂裡的菜餚,因此便提前讓丫鬟去庵堂外的酒樓裡預定了八樣小菜。因娘娘自小喜歡重辣,便特地吩咐酒樓多加些幹辣椒。”
敬妃含笑點了點頭,語氣溫婉道:“不愧是邵相的千金,做事如此細心。”
邵敏茹笑道:“爲娘娘分憂,是敏茹的榮幸。”
敬妃吩咐宮女試吃後,便夾起面前的菜餚嚐了一口,卻是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問邵敏茹道:“這是什麼?”
“回娘娘,這是辣子雞丁。”邵敏茹並沒有注意到敬妃神色的變化,後知後覺地說着。
敬妃忽地將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案上,驚得衆人慌忙跪倒在地。
師太道了聲“罪過”,忙拉着邵敏茹跪下來。
敬妃站起身,走到邵敏茹身旁道:“本宮今日是來庵堂禮佛的,本就該沐浴齋戒,你卻讓本宮破戒沾葷腥,究竟存的是什麼心思?”
邵敏茹低垂着眸子,不慌不忙地說道:“娘娘誤會了,這道菜雖是辣子雞丁,卻是素的。敏茹特地吩咐酒樓用了素雞來充當雞丁,還請娘娘再嘗一口。”
敬妃扭頭看向宮女道:“你再嘗一嘗。”
宮女依言又嚐了一口那道菜,隨後對敬妃道:“娘娘,這道菜並非用素雞做的,而是實實在在的雞丁。”
敬妃的面色變得愈發難看,她對宮女道:“你再嘗一嘗別的。”
宮女很快便將別的菜都嚐了一遍,然而走到敬妃面前道:“娘娘,這八道菜之中,有三道是葷物。”
敬妃聽了頓時雷霆大怒,她甩手給了邵敏茹一個耳光,厲聲呵斥道:“你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邵敏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掌打得有些懵了,過了好半晌她纔回過神來。她捂着臉,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春桃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是吩咐你讓酒樓準備素食的嗎?”
春桃跪在她深怕誠惶誠恐道:“小姐……小姐分明是說娘娘在庵堂裡必然吃不慣全素宴,要奴婢準備幾道葷腥哄娘娘開心的。”
邵敏茹呵斥道:“你胡說!娘娘來此齋戒,我豈會如此糊塗。”她說着便輕輕扯着敬妃的裙襬道:“請敬妃娘娘明察,敏茹決計沒有吩咐丫鬟爲娘娘準備葷物啊。”
敬妃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厲聲道:“本宮從進庵堂開始就瞧你是個不安分的姑娘,你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討好本宮,倒也不稀奇。罷了,這裡是庵堂,本宮不便重罰你,便罰你與你的丫鬟去清洗佛堂與廚房吧。”
邵敏茹鬆了一口氣,正要朝敬妃謝恩,卻聽她對師太道:“還請師太派人盯着她,莫要讓她偷懶,將活計都歸給了丫鬟纔好。”
師太輕輕點了點頭,對敬妃道:“今日連累娘娘不能靜心用膳,是貧尼的過錯。”
敬妃慢條斯理道:“哪裡是師太的過錯呢,分明是有人太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