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管家已經將一桌晚膳都佈置好了,鄭玲瓏把念爾交給了小荷便和小憐還有宇文達一起走進了大堂。
剛過了元日沒有多久,長安還飄着毛毛細雪。大堂內火爐雖然布了幾個,可是桌上的飯菜卻還是很快就涼了下來。
“代王,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鄭玲瓏用餘光望了一眼聽到自己說話而停下碗筷的小憐,沉吟了半晌她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仰頭看着坐在另一側目光狐疑的宇文達:“念爾已經出世一年,而我們母女也在你的府上打擾了你將近兩年的時間,所以……”又沉默了半晌,她才繼續開口說道:“我想帶她到白雀庵。”
宇文達不解的皺起眉頭:“白雀庵?”
小憐跟着鄭玲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似乎是覺得自己剛剛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幻聽:“嫂嫂,你說你要把念爾帶到哪裡去?白雀庵?那是什麼地方?”
“我在鄴城的時候就常去妙勝寺,你應該知道我是向佛的。”
鄭玲瓏微微笑着同小憐解釋着。忽然,她又想起了什麼,眼光移到一旁臉色有些僵硬的宇文達臉上,知道他現在想的時候和自己想的應該沒有多大的出入:“我知道周國的皇上滅佛也不信佛。白雀庵都是女子,和那些爲了躲避從軍的男子不一樣,我不求當一個真真正正的比丘尼,我也知道有了念爾我也不可能做到忘卻世間紅塵,我只是希望可以帶着念爾安然的讓她長大,也不想要再連累你們了。”
“嫂嫂……”
小憐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雖然在帶着鄭玲瓏從蘭陵到長安,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鄭玲瓏都明確的表示過她不願意連累自己,也說明總有一天她會離開私宅或者是長安。她雖然不知道這白雀庵在什麼地方,可是去了那種清靜的地方她以後又該怎麼去看望她們母女呢?
雖然鄭玲瓏安然的活在這世上,可是已經失去了太多在乎的人的小憐卻覺得自己又被拋下了一次。
宇文達詢問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小憐,她卻一直低着頭全然沒有要向他表明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的心思,他只好在鄭玲瓏眼神的催促下點了點頭。
得到應允,鄭玲瓏像是終於放下了積壓在胸口很久的大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知道小憐一直把高肅看成最尊敬的兄長,也知道她從小跟在自己的身邊而自己也把她當成半個女兒看待。可是無論是曾經的身份還是現在的局勢,她都不認爲自己真的可以這樣一直賴着小憐的關係而讓宇文達照顧她和念爾吃穿用度一輩子,她曾經“蘭陵王妃”的身份也不允許這樣子。
這兩年鄭玲瓏除了小憐與韋夐學習的日子外幾乎天天都能見上面,雖然見面的次數很多,可她還是感覺到小憐常常離開私宅去做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也常常見到小憐一個人在大半夜的時候坐在東廂的木欄上發呆。
宇文達的心意鄭玲瓏也是知道的。
小憐很死性子,也許她因爲自己留在私宅,而自己又是知道她和高儼過去的人,即便宇文達真的想要迎娶她,她怕也是會因爲自己的存在而不敢接受的。
而且,她的確不認爲自己還能夠一直這樣留在宇文達的庇佑下。
念爾已經生了下來,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高緯派人找自己的下落,而宇文達更是說大齊朝廷對外宣稱蘭陵王妃在蘭陵王死後就出了家,鄭玲瓏便覺得自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