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以喬輕輕念道。
“娘娘,好悲涼的詞啊,您可是心情不好?”暮清擔憂地問。
“沒有,”以喬笑了笑,“你什麼時候見我心情不好過麼?只是有些無聊了。這首詞是一個叫納蘭性德的人寫的,他是我最喜歡的詞人之一哦。”
“暮清孤陋寡聞,沒聽過這個人呢,他是哪一朝的?”
以喬惡作劇似地一笑,“我也不知道。”她總不能說那是清時康熙朝驚才絕豔的名人,納蘭明珠之子,表字容若吧?
車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以喬掀開馬車的窗簾。
“是烏蘭國和親的車隊,兩隊人馬撞到了一起,走不進外城門。”南宮容若騎馬過來,“已經有人去商議了,娘娘稍安勿躁。”
“和親?”以喬怔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這麼巧?好像秋選也到了吧?”
“娘娘,大人,可以走了。”
“我們先走?”以喬微微苦笑。
“是。”南宮容若回答。
以喬爽快地跳下了車,“暮清,下來隨我散散步。”
“娘娘?”南宮容若疑惑地看着她。
“雖然按理應該我這個皇后先走,但還是保險一點吧,免得被別人說是囂張,一回來就得罪人。”以喬笑了笑。一段時間以來,以喬已經和兩隊侍衛混熟了,說話便不太顧忌。
南宮容若便也下了馬。
“負責迎親的是誰?”以喬一邊走一邊問。
“是威武軍中的兩位將軍,李綱和寧颯平。”
“寧颯平?”以喬怔了怔,這樣的名字,該不是自己的某位兄弟吧?
“是,娘娘的異母兄長也來了。”南宮容若回答。
原來是同父異母的哥哥,該不會和寧純煙一樣,是敵對自己的吧?
正想着已經走到了兩位武將面前。
“末將參見娘娘。”李綱渾厚的嗓音讓人聽了精神一振。
寧颯平的模樣有些像寧颯揚,不過多了些武人的肅殺之氣,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淡漠,就像看陌路人一樣。
“兩位將軍辛苦了。”以喬淡淡一笑。
“爾雅見過皇后娘娘。”一身豔紅的烏蘭公主行了本國的禮儀,腔調也很奇怪。
以喬也不在意,只是在心裡感嘆,這紅色,比藍妃的還張揚呢。
“是烏蘭國的公主吧,快請起。”以喬親手扶起她。
隨着爾雅公主的起身,她頭上瑪瑙玉石編成的髮網和紅衣上綴的黑色金屬片便叮鐺作響。
以喬一下子聯想起屏幕上那些跳着胡旋舞的美女。
“久聞公主美名,今日才知,百聞不如一見。”這是客套話,然而誇她漂亮倒是真的,試問能進皇宮的,有幾個不是美人?
“娘娘過獎了。”爾雅公主似乎有些侷促。
以喬突然有些同情這個獨在異鄉的公主了,她們的處境有些相似,不過相較而言,以喬還要幸運一些,因爲她對這裡的文化更得心應手。
“公主不必緊張,以後入了皇宮,你我便是姐妹了,今日我們能在這裡遇到也是緣分。公主便陪我走一段吧。”以喬挽着她的手,二人一齊走進了城門。
“之前聽說娘娘是個很嚴厲的人,我還很擔心,不過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兇。”爾雅公主放鬆了些。
“公主,請注意禮儀言辭。”一旁的女官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
爾雅公主一時有些驚惶。
“無妨,公主在我面前大可以實話實說。烏蘭,是個很遠的地方吧,也一定很美?”
“是啊,好遠,我走了好久。那裡有聖潔的雪山,大片的綠草,成堆的牛羊,清清的河水,勇敢的雄鷹,還有紅豔豔的花朵,雪山之神勤勞的兒女們在藍天白雲之下幸福的生活。”爾雅公主一臉依戀的神色。
“真是好美麗的地方啊!”以喬被爾雅描繪的景象打動了。
“可是,西方烈圖國經常侵犯我們,他們的鐵騎衝散了我們的羊羣,踏殘了我們的花草,凌虐我們的子民。”爾雅的神色憤怒哀傷起來。
所以,烏蘭王和天朝和親,是爲了尋求保護?以喬有些明白了,“公主不必擔憂,烏蘭的兒女勇敢而堅強,冒犯雪山之神的人必將受到懲罰。”
“真的嗎?”爾雅睜大了眼睛,一臉期待的神色。
“嗯。”以喬堅定地點了點頭,儘管她說的純粹是安慰的空話。
“娘娘,”爾雅的聲音突然低了起來,臉上緋紅,“皇上,是個什麼樣子的啊?”
以喬突然有些不好回答,除了知道他的外貌外,以喬對自己的夫君算是一無所知了。“皇上貴爲天子,自是人中之龍。”她敷衍了一下。
“按照我們烏蘭習俗,女兒如果有心上人的話,就會爲他織一條腰帶,然後在月圓之夜舉行的聚會上親手交給他,雖然我還沒有見過皇上,不過已經爲他織了一條,你說,皇上會不會喜歡?”
那個陰陽怪氣的人,難說啊!以喬控制自己想撇嘴的衝動,安慰這個滿腔希望的公主,“公主的一番心意,皇上當然會喜歡。”
“那娘娘織過什麼嗎?”爾雅公主繼續問。
以喬突然想起自己曾爲許子希織過一條圍巾,那傢伙好歹給了面子圍上了,可一等交了新女朋友,就把圍巾拋到了九霄雲外。以喬的心,又微微痛起來。
不是說,不要再爲你傷心了麼?
“娘娘?”見以喬沒說話,只是微微出神,爾雅喚了一聲。
“哦,我們天朝與你們的習俗不同。”以喬回過神,“公主,你我去處不同,只能就此別過了。”
“是啊,”爾雅公主似乎有些不捨,轉而又一笑,“但我可以在宮裡和娘娘見面的,是不是?”
以喬笑了笑,“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恭送娘娘。”一片行禮聲。
以喬踏上馬車,呼出一口氣。
“常笑總說我天真,可我總算見識了比我更天真的人。”以喬苦笑,這麼天真的人,在宮裡怎麼混啊?
暮清有些擔憂,“娘娘是不是覺得爾雅公主很容易相信人?可是,娘娘不也是第一次見面就相信了她?”
以喬微微一驚,“你是說我其實和爾雅公主一樣天真?”
“暮清斗膽,公主我不知道,不過娘娘實在是天真了些。”暮清答道。
以喬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你們見慣了攻於心計的人,才習慣把人想得複雜,我相信爾雅公主,你也不要太擔心,我自衛的能力還是有的。”
“娘娘入了皇宮,還是該小心行事。”
以喬微微仰起臉,彷彿在追憶,“你不要擔心,我想,我最艱難的日子已經走過,再怎麼也不會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