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人

換人

周圍的人嘻嘻哈哈地笑起來,有人已經笑出了眼淚:“這位大嫂,難道你不曉得,這媳婦就是族長家的兒媳婦?再說誰不知道七叔和四伯是一個人,趕出去,大嫂,你在說笑話吧?”

寡婦頭一揚,大罵道:“難怪會出這樣無廉恥的事情,原來族長就其身不正。”說着寡婦看一眼旺宗媳婦,旺宗媳婦臉上雖還有被她打了幾巴掌的痕跡,但那眼一點也不示弱,見寡婦瞧向她,瞪眼就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偷人養漢都敢跑到別人家來做主?你族裡要有廉恥,就該把你趕回去。”

寡婦卷卷袖子,上前就要打她,嘴裡還在罵着:“我偷人,我養漢,我可沒有養婆家的叔叔,像你這樣沒人倫的,就該在祠堂跪死。”寡婦口裡雖然在罵,那拳頭可是直衝旺宗媳婦的肚子去的。旺宗媳婦只顧着罵回去,沒管住肚子,寡婦那拳又不是一般的粉拳,登時肚子被打到,旺宗媳婦疼的蹲下身子,面色已然發白。

寡婦的氣還沒出夠,趁她蹲下身子時候就坐到她肩膀上,那手開始往她臉上抓,嘴裡罵個不住。四太太在那裡只顧着哭,看熱鬧的竟沒有一個人上來勸架,寡婦的手又毒辣,旺宗媳婦麪皮又薄,哪禁的住幾下,就被抓出道道血痕。

狗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是人?旺宗媳婦雖肚疼不住,身子又被寡婦牢牢坐住,連手上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但一張嘴總還是能動的,趁寡婦的手又往自己臉上抓的時候,張口死死咬住她的手。

寡婦正打的興起,哪料到她竟咬住自己的手,十指連心,咬住一個都是疼的,旺宗媳婦咬住的是她右手的兩根手指,咬的氣力不小。旺宗媳婦只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快咬鬆,還能聽到輕輕的咔聲。

寡婦一陣鑽心的疼,只顧把手指從旺宗媳婦嘴裡抽出來。旺宗媳婦感到身上的壓力一鬆,用盡渾身的力氣站起身把她掀翻在地,也坐到她身上用手緊緊掐住她的脖子。此時旺宗媳婦的頭髮已經全散掉,臉上帶有血痕,那手一定也不放鬆:“我掐死你,掐死你。”

話雖這樣說,旺宗媳婦總是肚子疼個不止,掐了一會就軟掉,寡婦一得到空擋就大叫起來:“打殺人了,打殺人了。”周圍的人哪有一個理她的,旺宗媳婦已癱軟在地,寡婦滾的一身都是土,方纔的幾分俏麗全消失不見,惡狠狠地瞪着旺宗媳婦,口裡還在放狠話:“像你們這樣沒廉恥的,我還從沒見過。”

“夠了。”清脆的喝止聲傳來,人羣讓開,走進一個年輕少婦,她進來見了面前情形,對在地上坐着哭個不停的四太太道:“四嫂,你是當家的人,難道這些事都掌不住?”四太太拍着大腿哭的正興,聽見這話,聲音不但沒收,反倒哭的更大聲些,口口聲聲作孽不說,還罵着旺宗媳婦。

八太太見四太太不但不聽勸,反倒更大聲些,眉頭皺了皺,看着面前泥人樣的寡婦和旺宗媳婦,對寡婦道:“這位也不曉得怎麼稱呼,你從哪裡來就往哪裡去,論身份,你不過是七伯的相好,有什麼也輪不到你來打不平。”

寡婦哪是能聽好話的,把頭髮胡亂攏一攏,吹一吹雖沒被咬斷,但已腫起來的右手,拍着手就叫道:“啊也,我原先還不曉得爲什麼會這樣,原來你們族裡,上上下下都是不識好歹,不曉黑白的人,這叔子和侄兒媳婦滾在一堆,有了孽種,別說我這樣的,就算是個外人見了,也有管的得。”

說着寡婦還不夠出氣,手又拍了拍,拍着胸口就大罵:“我是曉得你們族裡的七老爺和族長兩個做了許多壞事,挖絕戶墳,踹寡婦門,不然我今日也不會來到這裡。”說着寡婦指着外面大罵:“平老七,你是個男人就給我滾出來,你趴在老孃身上說甜言蜜語的時候……”

猛然聽到女子的哭聲傳來:“我不活了,我今日就打死你這個老狐狸。”接着一個人就撲過來,和寡婦扭打在一起,撲上來的人是七太太。寡婦上門時候,她雖假裝不知,但還是忍不住走出來聽聽,誰知竟聽到這樣一句,頓時覺得心肝俱裂。

七太太雖嬌弱,寡婦已先和旺宗媳婦打了一場,力氣沒有那麼大,七太太上手又是抓頭髮,掐奶子,寡婦顧的了上邊顧不了下面,冷不防還被七太太往那不可說的所在抓了一把。寡婦吃疼不住,轉增兇悍,一口咬在七太太肩膀上。

七太太雖被咬住,手卻沒放,八太太見不是事,急忙招呼幾個說的着的妯娌侄媳,上前把她們各自分開,寡婦的頭髮已蓬成鬼一樣,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幾片,雖被賈大嫂牢牢抱住,那眼怨毒地瞧着七太太,嘴還是罵個不住:“我是沒廉恥的,我倒想瞧瞧你們這赫赫侯族,有什麼廉恥?”

七太太被九太太和五太太扶住,心酸不止,只是哭不停,八太太曉得只怕就是今日目的就會達到,面上神色擺的更端莊些,對寡婦喝道:“這是我們平氏族裡的是,要開祠堂,要攆人也是我們的事,你休再提。”寡婦冷笑幾聲,看着衆人:“呸,你們平氏的族長自己就不正,連個自己的兒媳都和兄弟滾上了,我瞧着,再過些時,只怕這個老不羞還會扒一扒灰。”

正哭的興頭的四太太聽了這話,猛然衝上去對着一直癱坐在那裡的旺宗媳婦又是一頓拳打腳踢:“打死你這個孽障。”旺宗媳婦的肚子本已疼痛,哪還禁的住這樣打,雙腿間有血流出,軟軟倒了下去。

八太太聽着九太太的驚叫,看着寡婦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知道那個不該來的孩子已經不在了。院子裡瞧熱鬧的人現在只多不少,此時各自在議論紛紛,八太太迅速開口:“這事總不是我們這幾個女人可以做的,總要開祠堂,只是事情關了四伯家裡,”八太太故意沉吟一下,已經有人喊叫起來:“這怕什麼,請六嬸嬸出來就是,她處事公正。”

等的就是這句,八太太昂起頭:“我們全族,本來仰仗的都是六嫂,既這樣,現就請六嫂出來做主。”這提議得到衆人的同意,八太太定一定心,找來兩個粗壯的,先把寡婦帶回他們村,旺宗媳婦躺在那裡也不能不管,叫個年輕小媳婦把她扶進房裡,四太太還想攔,八太太淡淡一句:“四嫂,罷了,難道你真想打人命官司?”

四太太想起結親第一日就和曾家大吵一架,知道那邊也是不好開交的,任由她們把旺宗媳婦扶進房裡。八太太又讓人各處去尋人,預備開祠堂,講道理。

這邊的消息朱氏是一直知道的,等楊媽媽來報,說八太太遣人來請她的時候,朱氏正在看着婉潞繡花,聽到這話,朱氏脣邊露出笑容站起身。婉潞已經放下繡活,瞧着朱氏,有些不放心地道:“太太,還是女兒陪你去吧。”

朱氏伸手替婉潞理一下頭髮,聲音溫柔而堅定:“這樣的事,豈是你姑娘家能管的?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但是四伯他們?婉潞沒有說出話,朱氏已經笑了:“他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可是現在由不得他們了。”說完朱氏就走出去。

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婉潞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不光是爲了續宗,也是爲了自己,有這樣的族人,在婆家說話也不硬氣,朱氏本來可以留到續宗長大再收拾他們,一來給續宗歷練,二來讓族人能仰仗續宗。現在如此,有多一半是爲了自己。

婉潞拿起自己繡的牡丹花,哎,做了那麼多的繡活,竟從沒想過給朱氏一樣呢。

平時大門關的緊緊的平氏宗祠此時從大門到堂屋的門都全都打開,大門外圍滿了等信的人,聽到楊媽媽說太太來了,像潮水樣兩邊分開,朱氏走了進去。

堂上坐着族裡的各家男子,五老爺下首有個位子是空着的,朱氏知道這是留給她的,但並沒坐上去,而是走到他們面前,輕聲開口:“各位伯伯叔叔,我一個寡婦,在家關着門過日子的,哪曉得做什麼主,族裡的事還是請各位伯叔商量。”

說着朱氏蹲身一福,就作勢要走,下面坐着的一個年輕男子忙上前攔住她:“六嬸嬸,族裡誰都曉得你處事公正,心存慈善,這事不由您做主,還有誰有資格?”朱氏認出他是二房的興宗,他爹早亡,他娘帶着他也過了些窮日子,四老爺這樣的人,是絕不會伸手幫忙的,不幫忙也算了,還藉着別的,把他家的一百畝田霸了七十畝去,興宗母子是巴不得四老爺倒黴。

朱氏瞧一眼依舊坐在上面面色鐵青的四老爺,臉上露出笑容:“我做主?我可從不知道做主的人是坐在下面的。”這話一出口,除四老爺外,別人都往下換了一位,朱氏臉上帶着笑看向四老爺,四老爺在心底罵個不止,可是現在情形已經不由人了,五老爺是根牆頭草,七老爺只怕就要被逐出族裡,剩下的?個個都不和自己一條心,四老爺只得站起身,對朱氏行了一禮:“我忝爲族長,族裡不但不平安,反倒紛亂連連,今日,就辭了這族長之位。”

四老爺說完就起身做到下面位置,朱氏再不和他客氣,走到他空出的位子上坐下來,看着衆人:“我雖說話有幾分分量,但我是個女人,我兒子又小,這族長之位,還是另請賢人,別的事,等有了新族長再議。”

五老爺的眉毛跳了跳,按着歲數,也該輪到他了,四老爺心裡想的也差不多,五老爺當了族長,自己的處境就要好一些。朱氏掃一眼衆人,繼續說道:“我想着,族裡這些時出了這麼多的事,除四伯管理不善之位,還有一點,旁的族裡都有族老,偏我們族裡沒有,這族長一位,不如就交給小輩們,小輩們做了族長,我們這些做老的,也就是族老,族長有什麼不對,也能說一說。”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終於快把這邊的事搞定了。特別想對四老爺說一聲,你別以爲老虎不發威,就當是病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