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豐趕緊垂頭喪氣地回去穿上衣服,等再出來時,張玉林等人已經到了船艙裡,四個小姑娘正圍着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楊豐這才知道,原來張玉林出身山東一個老牌鏢局,師父叫劉鎮遠,庚子年參加了義和團,後來被袁世凱逼出山東。
一開始張玉林還被那些神棍們給忽悠住了,可八國聯軍來了之後,那些刀槍不入的齊天大勝,豬八戒之類的神仙們槍炮面前一觸即潰,這時候他才清醒過來。
義和團被打散之後,他不得不逃亡出關,也是這時候和師父失散了。
他師父沒有兒女,這四姐妹是走鏢時候撿的,就一直撫養長大。義和團被打散後,他師父逃回老家,他師母和這四姐妹接出來以後準備亡命江湖。
但可惜被官兵追殺,雙腿被打斷,幸虧這四個小姑娘機靈,一起躲進了微山湖,一住就是這些年。
這四個小姑娘從小水性極好,一開始靠打魚爲生,可老頭雙腿重傷雖然挺了過來,卻落下一身病,根本離不開藥。
打魚肯定是掙不出藥錢的,所以這四姐妹一合計,還不如瞞着老兩口出來劫來往的客船。
不過她們四個都習慣於偷,從水下趁夜摸上船,量不驚動人的情況下偷,就算被現了動起手來,也從不傷人命,反正只要跳進水,誰也抓不着她們,倒也頻頻得手。
張玉林和她們四個越說越傷心,到後就連玉飛燕都跟着哭起來,四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這麼多年養活一對傷病的老夫妻,其艱辛豈是幾句話能說的。
說着說着漸漸天亮了,張玉林抹了把眼淚說:“走,去接師父師母去!以後師兄養活你們!”
楊豐趕緊讓船主開船,由這四姐妹帶路,拖着她們的小船,朝她們住的地方駛去。
四姐妹顯得很興奮,一路上說笑着倒是跟玉飛燕聊得很開心,不過看楊豐的目光還是沒多少好感,畢竟他曾光着屁股騎人家二姐的身上。
四個人的名字是撿到時,包裡帶着的,劉鎮遠也沒給改,這樣以後她們的父母如果見到,肯定就能認出來。
不過四個人的名字起得挺好,若蝶,若舞,若幽,若蘭,蝶舞幽蘭。而且當時的穿着也不像一般人家,肯定不是養不起才丟棄的。
她們住的地方一片蘆葦蕩,湖岸上像她們這樣零星的漁民並不少見,說白了都是半民半匪,只要能混飽肚子,幹什麼不是幹。
因爲近岸水淺,大船過不去,所以楊豐三人只好上了她們姐妹的小船,慢慢駛向岸邊。
然而剛一靠岸,就看見十幾個如狼似虎的綠營官兵,正用鐵鏈鎖着老兩口,從那幾間茅草屋裡拖出來。
張玉林一看就急了眼,毫不客氣地掏出盒子炮,照着這些人腳下就開了一槍。
這十幾個還揹着黑火藥毛瑟1871的士兵嚇得立刻趴地上,其一個哆哆嗦嗦地剛想瞄準,被楊豐一槍把槍給打掉了。
“都他媽老實點,想刺殺本官還是怎麼着?”他陰沉着臉,厚顏無恥地說道。
“不知道大人貴姓,卑職是縣巡防隊的,來這裡捉拿拳匪餘黨。”爲的一個把總趕緊示意手下把槍收起來,然後點頭哈腰地湊到楊豐跟前,打了個千說道。
“操,都多少年了,哪來那麼多拳匪,這家人是本官失散多年的親戚,本官可以保證他們不是拳匪,趕緊給我把人放了。”楊豐一瞪眼說道。
“大人,卑職也是奉命行事,而且確實有人證明他們是拳匪餘黨,您這樣卑職沒法向千總大人交差啊!”這名把總爲難地說。
“過來,看清楚老子的肩章,回去告訴你那位千總大人,就說人我帶走了!”楊豐囂張地說。
那名把總還猶豫,同意楊豐的話,沒法回去交差,不同意,且不管他身份是什麼,光那幾把手槍就不是自己能對付的。
看到這情景,楊豐乾脆掏出一張一大洋的銀票扔給他。
“看你們來趟不容易,拿着快滾蛋,別他媽這兒惹我生氣。”把總撿起銀票,立刻一臉菊花綻放。
一大洋,別說有楊豐的身份壓着了,就算沒有從他手上買兩條人命也綽綽有餘。
“謝大人賞!”他說完立刻解開鐵鏈,着自己的部下走人了。
張玉林趕緊上前扶起老兩口,一家人又抱頭哭了一會兒,這才收拾一下東西,其實那些破爛也沒有什麼可值得收拾的,然後這才一起上了楊豐的船,繼續啓程南下。
不過根據阿茲貓的檢查,老頭的腿還有治好的可能,不過就是得到上海的正規醫院。
雖然一下子多了口人,船上顯得有些擁擠,但卻熱鬧了許多,這四個小姑娘都挺愛說話的,以前家裡沒有別人時都自己姐妹拌嘴玩,何況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其實老兩口能撐到現,也多虧有她們逗着。
不過現她們主要欺負的目標是楊豐跟阿茲貓,尤其是楊豐,一想到他那晚的惡行,幾個小姑娘就上火。
可憐的楊豐打也打不過,吵也吵不過,只好天天想法躲着這四姐妹,就這樣打打鬧鬧着一直到達了鎮江。
下船以後,爲了討好這四姐妹,楊豐趕緊帶着她們跟玉飛燕一起,出去一起買衣服,飾,鞋襪,把這本來就青春靚麗的四胞胎,打扮得讓他直吞口水。
不過他可沒有膽子招惹這四個,現他正愁着到上海以後怎麼辦呢!那邊可是還有一個等着的。
至於玉飛燕,楊豐感覺她快瘋了,她先是以坐船累了爲理由,要楊豐鎮江住幾天,當然楊豐很清楚,她哪是累了,她只不過是爲即將到來的決戰做準備。
一個平日裡多麼勤儉持家的傳統女人,這幾天裡光買珠寶飾花了數千大洋。
尤其是她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了一張載有榮齡照片的報紙,(趙爾巽早就告訴了她對手的身份)然後那裡盯着照片分析了一個多小時,不時還會露出一絲微笑,笑得坐旁邊的楊豐心驚肉跳。
“女人真可怕!”他悄悄對阿茲貓說。
“你還是先想想怎麼面對那一個!”阿茲貓幸災樂禍地說。
對於榮齡楊豐倒不是很擔心,她是一個單純的人,正是因爲這一點,她的結局很淒涼,她嫁給了唐紹儀的侄子,建國後傻呼呼地留國內,丈夫早早病死,八十多了還讓紅i兵打斷雙腿。
楊豐擔心的是裕家會怎麼對他,想再住到她家是肯定別指望了,不被暴打一頓就很給面子了。
“媽的,老子不就是花心一點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愛咋咋的去,反正我就人一個,願意跟就跟!不愛跟拉倒!”他王八氣一振,很an地說。
三天後,做好充足準備的玉飛燕穿着一身上千大洋定做的西式長裙,帶着矜持地微笑,挽着楊豐的手,以優雅地姿態走下了從南京到上海的火車。
她身後,原本難得停下說話的四胞胎,穿着嶄的女撲裝,帶着溫順的笑容,小心地跟後面,若蝶的手上還爲她舉着一把小遮陽傘。
再後面,原本就是她部下土匪出身的衛兵們,穿着鎮江特意清洗過的軍服,腰上配着左輪手槍,背後揹着上了刺刀的水連珠,爲了帶着武器上車,他們還特意包下了一節車廂。
雖然外面是個陽光和煦的大晴天,可是看着站臺上榮齡那驚愕的面容,楊豐還是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