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只覺得臉上一涼,已經失去的意識才漸漸的回籠。她緩緩睜開眼,看着紅色的輕紗帳頂,便是一驚,忽然想起了她沐浴時,水桶裡的黑影。她驀地從牀上坐起,緊張的去抓身上的衣服,發現自己身上穿着衣服,才稍微安心了些。
但隨即,待她發現身上的衣服是宮女的服裝時,便又是一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擡手去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跡,幾片茶葉渣子,便黏在了她的手上。
“你醒了?”月兒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看着她的慌亂,眸色一狠,纔出了聲。
席容被這厲鬼般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緩緩擡頭,尋聲望去。“你是誰?”她忍下心裡的慌亂,竭力鎮定的問道。
月兒本來還以爲席容就是嬌弱的大家小姐,卻沒有想到,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能鎮定自若,難怪寧王會看上她。“我是送你一程的人。”月兒笑着在牀邊坐下,扣住席容的下巴,死死的用長,長長的指甲已經扣進了她的皮肉裡。
席容大力的確晃動了一下下巴,沒有掙脫,索性也不再掙,忍下皮肉的疼痛,鎮定的問她:“爲什麼?誰派你來的?”席容在宮外根本沒有結仇,能借着她出宮置她於死地方人,她只能想到宮裡的那幾個人。
“因爲你該死。”月兒的面目越發的猙獰,她真恨不得立刻就殺了這個女人。但她不敢,她知道若是殺了這個女人,她也別想活了。所以,她已經想好了萬無一失的辦法,只要在去周國的途中,她不慎墜崖了,就怪不得她了。
今晚,她只是想出出氣,看看這個賤女人,到底是怎麼勾走了寧王的魂。如今,她不必問,也明白了寧王喜歡她的原因,跟隨寧王這麼多年,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寧王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呢!
“即便該死,也總該有個該死的原因吧。”席容眉眼帶笑,似並不畏懼眼前的一切。
“該死的原因,你下去後,可以去問閻王。”月兒一抖衣袖,將迷香順出袖子,剛欲將席容迷暈,席容便一提被子,遮住了她的視線。隨即,席容一腳便踢在了月兒的胸口上,躍下牀,向門口處跑去。
被子被甩掉後,月兒眸光一狠,五指彎成鷹爪狀,飛身而起,扣住席容的肩膀,便將她撈了回來,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頸。或許,她也可以先殺了她,再將她的屍體扔下山崖……
……
翌日,皇家隊伍準時出發,龍昊天還是與翹璃韻乘坐一輛馬車,而龍無雙今兒答應了要陪太后,並沒有過去陪“席容”。
……
隨着皇家隊伍出城後,另一輛馬車,從翠怡樓的後門徐徐而出,向城外而去。前邊趕車的人,一身粗布麻衣,頭帶皮帽,右邊臉上一片猙獰的燙傷,模樣相當的醜陋,讓人不願意多看。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易容後的月兒。此刻馬車裡的人,正是昨夜險些死在她手下的席容。
席容身上穿的,已經不是昨夜的那身衣服,而是一身很是粗糙的布衣,還被封住了穴道,不能說,不能動的坐在車裡。但她的神情確很是平靜,因爲她相信他一定會來救她。
如今回想昨夜的那一幕,她還覺得驚險萬分。那一刻,那個女人已經將手掐在了她的脖頸上,眼中全是猙獰的恨意,他這才意識到這個定然不是別人收買的殺手,而是真的恨她。
“爲什麼恨我?”她艱難的發出聲音,在就在窒息之前艱澀的問道。
“他爲保護你,居然讓我送你去周國避難,你產,我該不該恨你?月兒手上的力氣鬆了些,狠狠的瞪着席容,“憑什麼我就該死,你這個''什麼都沒有爲他做,卻可以受到這樣的保護?”這些話,月兒其實最想問龍浩然,可是,她沒有勇氣問他,便打算在這個女人死之前問問她。
席容微一思量,忽然意識到了問題。若是龍昊天出事了,想要送她去避難,也斷然不會送她去周國。送她去周國,不就等於將她拱手給了周景瀾?若是這個女人口中的他指的不是龍昊天,那會是誰呢?
“周國”她略一思量這兩個字,龍浩然和周景瀾的名字便躍入她的腦中。
席容再次被窒息感侵襲,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亂,就是拖延,也要拖延到龍昊天來。她窒息的又想了想月兒的話,一字不落的想,忽然發現了關鍵性的字。她說的是“送”,而非“接”。也就是說,無論是眼前的女人,還是幕後的黑手,都不是周國人。
那也就是說,那個幕後的黑手,是寧王,而非周景瀾。而眼前的女人,這般恨她,還大罵她是狐狸精,顯然與他是情人。那,這個女人愛的人便是寧王了。在即將窒息的時候,席容從被掐緊的嗓子處發出嘶啞的聲音來:“你若……你若是殺了我……周皇子不會……不會放過你的……”
月兒聞言,手上動作一驚,立刻鬆了些力氣:“你剛剛說什麼?”
“咳咳咳……”席容的嗓子裡一能進入空氣,便癢得咳嗽了起來。
月兒被她咳得心煩,直接撤回了手,但視線卻一直狠狠的盯着她,以防止她逃跑。
席容的嗓子可算好受了些,她纔開口道:“你將我送去周國,不就是爲了討好周景瀾?”
月兒心裡又是狠狠一驚,竟是有些後怕。送這個女人去周國是討好周景瀾?不是避難?若是這般,她殺了這個女人,豈不是壞了寧王的大事?她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席容,對她的話雖信了大半,卻也仍是有着懷疑。
“真卑鄙,你這麼做,是想利用我挑起周國與南越國的戰爭嗎?你到底是什麼人?是怎麼將我從行宮裡劫出來的?”席容冷冷的盯着她,故意用驚呼質問的口氣,將這事分析給月兒聽。
若是她是寧王的人,送她去周國,除了討好周景瀾,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這個女人顯然是愛慕寧王,纔會想對她痛下殺手。她只要暗示她,她與寧王沒關係,且是寧王安排的最有利的一顆棋子,她定然不會想動她了。
月兒不是個笨人,仔細一想席容的話,便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皇家行宮裡,如今只有四種女人,太后,宮妃,公主,宮女。
眼前的女人,看年紀肯定不是太后。而她若是宮女,或是公主,寧王也不需要費如此大的勁,周皇子喜歡的話,自然可以要求與南越國和親。有寧王與周皇子的一層關係在,皇帝應該很希望與周國交好吧!
若是再排除公主與宮女,那便只剩下宮妃了。她再聯繫席容剛剛說,要利用她挑起戰爭的話,腦中的疑問便全都解開了。
“龍昊天的妃子都這麼膽色過人嗎?”月兒似笑非笑的看着席容,眼中的猙獰褪去後,她已經將所有情緒都藏了起來。只要這個女人不慎來與她搶寧王的,她定然不會背叛他,去殺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阿昊一定會來救我的。”席容很是肯定的回了她一句,這纔在心裡驚覺,在這樣危難下,她竟是這般的信任龍昊天。
“是嗎?”月兒脣邊的笑意越加的擴大,一擡手,一把粉末灑出,她的身子便緩緩的軟了下去。月兒將她失去了知覺的身子接住,又拖回了牀上,放平後,一按牀旁機關,席容的身子便掉了下去。
席容再有知覺的時候,人已經坐進了馬車裡,且被封住了穴道,不能動,不能說話。但她知道,過了昨晚那關,月兒便不會殺她了,只看龍昊天能不能在她到周國之前,救她出來。
……
月兒趕着馬車,如她想象的一般,順利的出了城。若是會有什麼危險,或是變數,依寧王的脾氣,定然會提前通知她。既然昨夜沒有任何的提示,很顯然便是寧王早已經安排好一切。一這般想,月兒便越發的放寬了心。爲了趕路,還要防止與皇帝的車隊撞上,她只能選擇走小路,從樹林中穿過。
因爲路比較窄,又比較崎嶇,所以,即便月兒着急,也很難跑得快。但有了之前的那番估量,她覺得不會有事,便也就不急了,以爲自己一定能將席容送到周國,又爲寧王立下一功。只是,她的如意算盤卻打空了。
忽然,從天而降一張巨網,將易容的月兒套進了網裡,被拉離了馬車。隨即,一個一身錦服,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落在了月兒的位置上,繼續驅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