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沒有推拒,只是從心間長長噫嘆出一聲,手指解開了他的發冠。他的發傾瀉而下與她的交纏,兩個人相互凝望,只希望將對方的模樣深深刻進心裡,留以分別的日子回味。
“再叫我一聲夫君,好不好?”他的聲音低啞,含着渴望和不安。
她噙着淚,聽話地輕喚了一聲:“夫君。”
他的眼眶微紅,猛地俯下臉來,狠狠地吻她。他真怕她再也不認他爲夫君,他想和她做一輩子夫妻。
不知道什麼時候彼此衣衫褪盡,他的脣往下滑過她蝶翼般的鎖骨,輕輕點啄,還不忘叮囑:“這麼瘦,要多吃飯,聽到沒?”
她不禁又想哭又想笑,這種時候,他還這麼嘮叨。
當他的脣滑到她酥胸,他卻又言語可恨:“哪裡都瘦了,偏偏這裡沒瘦。”
這個壞蛋!席容拍了她一下。
他立刻假裝惶恐:“哦哦,對,春宵苦短,春宵苦短,娘子着急了。”
“你……”她正想罵,她一口含住了……,她頓時再發不出聲音。
“今晚我們不熄燈火,讓我好好看看你。”他的話更是讓她羞得肌膚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紅,更讓他難耐,沿着腰腹一路吻下……
她止不住地顫抖,無助地想要推開他,雙手卻被他禁錮在身側,只能任他爲所欲爲。這般蟾酥的煎熬中,她眼神渙散地看着頭頂金色的鸞鳳,在視線中搖晃模糊,最後禁不住吟哦出怕。
他終於擡起身來,卻又在下一刻……。她全身一震,指甲深陷入他的手臂。
“我愛你,容兒。”他伏在她耳邊溫柔呢喃。
那一刻,她終於忘記了一切煩擾糾結,只隨他沉醉。紅綃帳內春意濃,只恨不得將一生一世的纏綿都融入這一宵一宿……
直到天色慾明,彥祖才戀戀不捨起身。
席容虛軟地躺在牀上,看着他的背影發怔。
待他穿好衣裳,回過頭來,對上她悵然的眼神,又忍不住去吻她的脣:“別擔心,等我,我會回來。”
每一次他離開的時候都會告訴她他會回來,而他也從未對她失過信。席容的眼中盈起淚光。若是……若是他們之間,只有這至真至純的情,而沒有那些血腥的陰影,該多好。她就可以心無所忌地和他在一起,安寧幸福地廝守到老。而不是像現在分開之後思念刻骨,濃情之後卻又愧疚的難當。
她微涼輕顫的脣讓他察覺到這一刻她心情的複雜。“容兒,此生我再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我發誓。”他聲音很低,卻極其堅定。
“快走吧。”她嘶啞地說了句,輕輕推他:“馬上就天亮了,出宮會不理。”
“好。”他在她脣上重重印上一個吻,終於離開。
她嘆息着閉上眼睛,擁緊錦被,感受她示散的體溫……
一覺睡至晌午,席容才悠悠醒來,卻未見到於嬤嬤。不過也幸好她不在,席容低頭看着自己身上斑駁的痕跡,臉上泛起緋色。
下牀之時腿還是痠軟無力,她輕咬着脣,慢慢走到門口,卻在推開門的那一刻,看見於嬤嬤正坐在花廳發呆。怕被外人聽見,她不好叫“娘”,只得流咳了一聲。
於嬤嬤聽見,似乎嚇得一震,猛地回過頭來,望見她時眼中一片慌亂。
這到底是怎麼了?席容心中疑惑不已。
“你醒了?”於嬤嬤忙迎過來,強笑:“早上見你睡得沉,一直沒叫你,餓了嗎,我去備膳。”
席容點了點頭,看着她匆忙離去的背影,總覺得她似乎在逃避自己。待她把早膳端來,席容坐下慢慢地吃,眼角的餘光發現她又在失神。吃完了飯,席容起身,輕聲說:“今兒天好,你陪我去園子裡走走吧。”
“好。”於嬤嬤答應,臉上的笑容還是帶着僵硬。
兩人一路進了御花園,早春梨花如雪,席容在石凳上坐下,招呼於嬤嬤:“娘,你也坐。”
於嬤嬤忙推辭:“不好,怕別人看見了。”
“不會的,這裡人少。”席容輕扯着於嬤嬤的袖子撒嬌:“坐下我們聊聊天嘛。”
有潔白的花瓣悠悠落下,席容攤開手接住,臉上有溼潤的笑:“娘,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於嬤嬤一愣,馬上否認:“我哪有什麼心事?”
席容嘆了口氣:“娘,我知道你有些秘密不方便跟我說,但若是我能分擔的,請一定要告訴我。”
於嬤嬤半仰起臉,望着那一臉梨花,眼底有些悲傷,喃喃地說:“容兒,若是有一天,娘不得已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只但願你仍能相信,娘心裡真的是將你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席容怔住,想要追問,可看着於嬤嬤此刻的神情又還是沒問出口。
兩個人在園子裡沉默地坐了半晌,於嬤嬤說起風了,怕席容着涼,便又一起回到了寢宮,之後她說要去給席容做酥點,便匆匆離開。
席容反覆咀嚼着她說過的那句話,卻始終參不透其中的含義。
而之後的兩天,於嬤嬤再未說過一句異樣的話,又恢復如常,還專門爲席容做了好幾回她愛吃的點心。
可不知爲什麼,席容的心裡卻還是覺得隱隱不安……
第三天,便是馮紹的處斬之日了。
席容自前夜起便是輾轉反側。儘管馮紹這一次差點害死了她,可是想起那些前塵舊事,她仍是覺得不忍。
一大清早,馮野便來找她在行刑手諭蓋印。
席容看着那一行行血紅的字,心中黯然,最後擡起頭,輕聲說:“我想去探望他。”
馮野愣了愣,終究還是點頭:“我陪你一起去。”
席容嘆氣,去內室換了衣裳,於嬤嬤爲她繫好披風,便默默地跟在她身邊。
而於嬤嬤是席容極爲親近的人,所以馮野並未拒絕她隨同。
一行人進了天牢,當馮紹擡眼看到席容,脣邊瞬間泛起苦笑,卻什麼話也沒說。
席容也一時無言。
彼此沉默了良久,還是馮紹先開口,聲音艱澀:“你不必……愧疚,是我咎由自取。”
席容頓時心口發緊,卻說不出一個字。過往悲歡恩怨,到了這一刻,似乎都化成了堵在心中的傷感。
“是到了該走的時候啦。”馮紹慨然一嘆,站了起來,走到牀邊,板過一直朝裡躺着的鳳歌,卻突然發現,她雖然緊閉着眼睛,眼角卻有顆淚珠。他愣住,半晌,用指腹輕輕抹去了那顆淚珠,眼中的神色不知是悽然還是欣慰。
“好好保重。”低低地說出這四個字,他迅速轉身,再未回頭看她一眼,走向牢門口,主動地擡起手,讓外面的人給他上鐐銬。
衆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投注到他身上,爲此刻的他感慨難過。
卻沒想到,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鐐銬要套上去的那一刻,席容突然被大力往後一扯,隨即脖頸被扼住,耳邊響起了一個冷絕的聲音:“誰都不要動,否則我殺了她。”
席容驚愕地轉過頭,看着這個挾持她的人。怎麼會是於嬤嬤……她不敢置信。
於嬤嬤卻根本沒有看她,冰冷的眼神只盯着馮紹所在的方向:“打開牢門放他走。”
馮紹的眼中也瞬間閃過詫異,但隨即心中卻又似乎有絲瞭然。她待他,一直都是特別的。
獄卒猶豫着未動,於嬤嬤的手指立刻加了兩分力道。
席容已快窒息,腦子裡一片空茫。忽然於嬤嬤前幾天說的那些奇怪的話在心中響了起來。直到這一刻,席容才終於知道於嬤嬤所說的,也許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究竟是指什麼。
而她的迫不得已……席容的視線轉向馮紹。竟是爲了他。難怪自平叛以來,於嬤嬤臉上的憂色就一天重過一天。她總算徹底明白。
“放人。”於嬤嬤又厲喝一聲。
“開門。”馮野低吼,他根本未曾想過,與席容親如母女的於嬤嬤竟會突然對她下手,而且竟是爲了馮紹。但現在已不是深究原因的時候,他只能先保護席容的安全。
獄卒抖抖索索地把門打開,馮紹謹慎地走出來,於嬤嬤大喝,讓所有人閃開,不許擋路,自己則拖着席容,一步步後退,馮紹跟隨着緩緩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