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開的錦兒若非孫嬤嬤擋着,怕是早四仰八叉的撞在牆上,醜相盡出了,一側,納蘭盈的臉上登時掛不住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楚蝶衣在衆人面前這般推搡自己丫鬟,明着是救席容,這暗裡不是在打自己的臉麼?即使如此,納蘭盈亦沒有翻臉,只冷眼觀着這楚蝶衣演的是哪出。若說她不知道這地上趴的是誰,鬼都不信。
“你還好吧?”楚蝶衣看着地上因爲疼痛而冷汗淋漓的席容,溫聲開口,關切之情溢於言表,當真是美啊,這般傾城之色難怪安中傑爲了這個女人,可以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推給別的男人,恨,自心底蔓延。
“奴婢叩見皇后娘娘。”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席容的心似被烈火灼燒般痛入骨髓,皇后,呵呵。。。。。。三年恩愛,不過是遊戲一場,只可惜自己卻是這場遊戲中最無辜的棋子,強忍着指節傳來的尖銳的痛楚,席容慢慢俯身跌倒在地,她不怨眼前的女子,這本與她無關。
“起來吧。”楚蝶衣輕聲開口,眸光掃過繡娘,繡娘倒也領會其中的意思,上前將席容輕輕扶起。
沒再開口,楚蝶衣轉身看向納蘭盈:“宸妃娘娘,剛剛錦兒做的實在過分,蝶衣也是情不自禁,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宸妃莫要放在心上。雖說丫鬟地位卑微,但總算是人,宸妃便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不管這個丫鬟以前有多麼風光,有多少榮耀,現在,也只不過是個丫鬟,斷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光景,宸妃見過入了素庭的奴婢還有出去的嗎?除非是被擡着出去,所以蝶衣相信,這個奴婢斷不會再給宸妃帶來困擾,這點蝶衣還是有把握的,宸妃以爲如何?“楚蝶衣眸光清冷的看着納蘭盈,只是字字句句卻似說給席容一般。
“錦兒。”納蘭盈櫻脣微抿,眸光轉向錦兒,錦兒聞聲自是走到主子身側,卻沒料到納蘭盈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過後,錦兒的臉頰頓時浮現出殷紅的五指印跡,何期憋屈啊,錦兒如是想,卻只老實退到一旁。
“皇后娘娘,本宮只想讓那個賤婢長些記性,卻沒想到錦兒會下如此重手,這次是本宮疏忽了,還請皇后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納蘭盈櫻脣淺抿,眸光低垂,不得不佩服啊,在衆人面前這個楚蝶衣先是佔了理,動手打了自己的奴婢,讓人敬佩之餘也給自己來了個下馬威,剛剛那番話又警告了席容,卻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一箭雙鵰,看來她要重新估量這個未來的皇后了。
“宸妃言重了,若宸妃氣消了,可否陪蝶衣移架風棲宮,蝶衣還有好多封后的規矩不甚瞭解,雖然皇上心疼蝶衣,一切可免,但蝶衣即將成爲國母,自應事事以國體爲重。”楚蝶衣明眸微閃,餘光瞥向一側的席容,安中傑,你爲了這個女人讓我痛徹心扉,我便會加倍奉還在席容的身上。你讓我痛,我便會讓她更痛。。。。。。。。
楚蝶衣猜想,納蘭盈定然以爲自己這場戲是演給她和席容看的,實則都不是,她知道安中磊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這場戲,她要讓安中磊知道,自己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
至於席容,這不過是個前奏,好戲,還沒開始呢。
見楚蝶衣與納蘭盈離開,孫嬤嬤的綠豆眼兒在瞥向席容這後頓時轉向楚蝶衣。
“沒什麼事兒就給我幹活,看看咱們新皇后是多麼的溫柔善良,落落大方,對你一個下賤的丫鬟都可以如此恩寵有佳。你可得將皇后的這份情義銘記在心吶。”孫嬤嬤後面的話是衝向素庭門口扯破喉嚨的喊,直到楚蝶衣的身影完全消失的一刻,方纔將尾間停了下來。
“孫嬤嬤教誨的是。”席容忍着手指碎骨般的疼痛,謙卑開口,孫嬤嬤這纔將視線轉回到席容身上。
“還不去幹活?”孫嬤嬤冷哼一聲,隨後轉身,扭着那粗如水桶的肥腰離開司繡房。
“大家繼續趕工。”繡娘吩咐幾聲後,便帶着席容回房擦藥。
內室雖然簡陋,卻也乾淨整齊,一塵不染,不難看出,這房間的主人該是個多細心的人。
“啊。。。。。。”就中席容打量房間擺設之時,突然自手指骨節處傳來絲絲疼痛,讓她不由自主的輕溢出聲。
“剛纔,我真怕你會。。。。。。。”繡娘話未說完,便被席容接了過來。
“怕我會忍不住?怕我會與納蘭盈據理力爭?怕我會得罪楚蝶衣?對嗎?如果換成以前,我自然會,可是現在,我不過是個卑微的奴婢,想活下來尚且不容易,更何況要得罪權貴?況且,連這點委屈都忍不下來,何談復仇?我要活着,忍辱偷生的活着,我既然可以從冷宮走到素庭,就一定會從素庭走出去,走到安中磊的身邊,他將我玩弄於股掌三年,擾殺我腹中骨肉,我便要他萬倍償還!”如水的清眸迸發出冰冷的寒意,席容甚至忘記了疼,只有徹骨的恨鬱結在她的胸口,久久不散。
“你覺得楚蝶衣這個人怎麼樣?”
“她當真與姚芊羽長的一模一樣。”席容眸光微閃,晶亮的眸子暗淡許多,雖是感慨,更覺心痛。
“你就不懷疑她今日的做法是有目的的嗎?”繡娘用藥棉輕拭着席容手指被磨破的地方,還好沒有傷及關節,否則席容這雙手便是廢了。
“目的?或許是想在納蘭盈面前樹立威信,或許是想提醒我再無翻身的可能,也或許只是想演出好戲,讓安中磊知道,她的與衆不同。”席容不禁苦笑,原來這後宮的女人,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一如當日納蘭盈親近自己。
繡娘有些愕然,她沒料到席容洞悉的如此透徹,亦有些欣慰,只有洞悉一切,才能保全自己,很顯然,席容有這個能力。
“現在正是韜光養晦的時候,除了忍,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希望機會不要來的太晚。”繡娘將席容的手指用蘸過酒精的白紗包好,隨後起身,將藥箱拿回內室。
“機會不該是自己爭取的嗎?說不定這次換幔簾便是次絕好的機會!”席容幽幽開口,眸光落在手指是被血染紅的紗布,這般殷紅的硃色,讓她想到了當日喝下“藏紅花”時的錐心。
繡娘自內室走出,狐疑看向席容:“你的意思是?”
“當日我離開冷宮到素庭的路上,在御花園碰到了納蘭盈,我曾試探過安中磊對我的反應,該是憐憫吧,至少他駐足了半柱香的時間,只憑這點,我便可以賭上一賭,而送幔簾,便是我唯一可以走出素庭的機會。”美如蝶羽的眸子閃過一絲璀璨的精光,仇恨太深,她等不起啊。
“不行,且不說這樣做會不會引起安中磊的注意,就算是引起他的注意,你定然不會全身而退,納蘭盈是怎麼對你的,你也看到了,若真惹怒了她,她真的會下狠手的。”繡娘猜到席容所謂的機會是什麼,只是這麼做有太多的變數。
“可這是我唯一的機會,若是錯過了,下一個機會或許會等上一年,兩年,所以我定要一試,求你幫我安排。”席容堅定的看向繡娘,言之鑿鑿,字字鏗鏘。
“真的願意拿命去賭嗎?”繡娘並不情願,雖然以客觀上來講,她們是互相利用,但若以互相幫助,互相扶持的字眼兒來形容列確切一些,繡娘不想席容在復仇的路上弄得自己傷痕累累。
“義無反顧。”席容皓齒暗咬,寒眸如刃。
就在繡娘與席容回到司繡房的時候,又聽到了芽兒淒厲的哀嚎和孫嬤嬤那陣讓人聒噪的咒罵。
“芽兒真是個可憐的姑娘。”席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芽兒滿身傷痕的倚在牆角,驚恐地看着自己的表情,就象一隻小獸,推動父母般的那樣無助。
“芽兒便是被宸妃害成現在這樣,容兒,你真的想好了?”繡娘憂心開口,深邃的眸光閃動着不捨。
“沒有比納蘭盈更合適的人選了。”席容櫻脣微抿,笑的苦澀,有什麼會比痛失骨肉的那一記更痛?會比被人高舉雲端再瞬間猛推入深淵來的徹骨?
。。。。。。
寒風呼嘯,雪滿長空,飛舞的雪花在蒼茫的大地上盪漾沉浮。整個北越後宮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毫無預料,毫無徵兆。
突如其來的寒冷讓每個宮殿都將門關的死死的,寂靜的夜,忽然傳來一聲“吱呀”的啓門聲。
開門一刻,寒風席捲着偌大的雪花瞬間沒進席容的衣領,手順勢緊了緊領口,不由的一陣顫抖,這冬天着實來的早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