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明煒準備買菸酒的時候,街上的一次偶遇,使李明煒改變了主意。那天,他剛帶一客戶去看房出來,在街上遇見韓志高。韓志高仍記得李明煒,熱情地跟他握手問好。李明煒客套性地隨口問道,您平時工作不是挺忙的嗎?今天怎麼有興趣出來逛街?韓志高說,嗨,我哪有那閒心?我是出來買橘紅的。我老婆前段時間患了感冒,引發嚴重咳嗽,一直不見好。我不想她打針吃藥,抗生素用多了,對身體不好。聽說橘紅泡水喝對咳嗽特有療效,我就想出來買點橘紅。但找了多家藥店,都沒買到。李明煒心裡一喜,卻不動聲色,說,這事還真巧了,韓隊長,我有一親戚在廣州開中藥店,他那藥店很大,什麼中藥都有賣。要不,回頭我幫你弄一些?韓志高說,喲,那太好了。真是太謝謝你了!
幾天後,李明煒提着菸酒和一盒橘紅,敲響了韓志高的家門。韓志高家的房子是城管局的集資房,那棟樓裡住的全是城管局的員工。李明煒到了小區纔給韓志高打電話,說他已經弄到橘紅,想給他送過去。韓志高說,他開車過去拿。李明煒說,我已經到了你們家樓下了。韓志高只好說,那你上來吧!
門是韓志高開的。韓志高看到李明煒手裡提着的一大袋禮品,愣了一下,冷冷地問道:“你找誰?”
李明煒一下懵了,韓志高明明知道他是誰,爲什麼還要問這個問題?
李明煒說:“韓隊長,我找的就是您啊!”
韓志高冷冷地說:“我不認識你!”嘭的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李明煒提着愣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想了想,他拿出手機給韓志高打電話,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可韓志高一聽是他,馬上就把電話掛了。
李明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要說,上次他給雲秋蟬送禮是因爲敲錯門和沒有事先預約而被拒之門外情有可原的話,這次他可沒敲錯門和預約了啊。韓志高爲何將他拒之門外?
這次送禮就這麼失敗了!李明煒回到家,將事情的經過告訴郭蘭蘭,郭蘭蘭也搞不懂是什麼原因。她難過地說,可能是人家看不上咱們的禮物吧。李明煒說,不可能!禮物我全都裝在袋子裡,他還沒看到是什麼禮物,怎麼就嫌棄?李明煒仔細回想跟韓志高交往的每個細節,沒發現自己有得罪他的地方。
事情出現轉機是在第二天下午。李明煒不甘心,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撥打了韓志高的電話。這次,韓志高沒有掛斷電話,約他在一家咖啡廳某包間見面。李明煒帶上了菸酒和橘紅。
包間是韓志高定的。
韓志高抿了一口咖啡說:“明煒小兄弟,對不起,昨天我態度不好,你不要見怪。不過,今後你可不能這麼做了!”
李明煒一頭霧水:“不能這麼做?”
韓志高說:“你想想,我們那棟樓裡住的全是我們單位的人。你提着這麼一個大禮物袋敲開我家的門,別人會怎麼看,怎麼想?你這是給我抹黑呢!”
李明煒說:“可是,當時沒人看到啊!”
韓志高說:“怎麼沒人看到?我告訴你,我們那棟樓到處撞了監控攝像頭的,小區門口有,樓梯裡也有!”
李明煒頓時明白過來了,他提着這麼個大袋子就非常惹眼,韓志高要是把他讓進來了,別人會說,瞧,那傢伙又收人家禮了。這事一旦傳開,肯定有人向紀委舉報,那豈不等於引火燒韓志高?
李明煒囁嚅道:“真不好意思,韓隊長,給你帶去麻煩了!”
韓志高語氣緩了下來,說:“你剛出社會,經驗不足,以後不論做什麼事,事先要多動腦筋思考思考。”
李明煒連聲說是。
韓志高問:“你找我有事?”
李明煒先將橘紅遞給韓志高說:“韓隊長,橘紅我幫您弄到了。”
韓志高接過橘紅,道了謝,說:“多少錢,我給你!”
李明煒說:“韓隊長,您就別放在心上了,沒多少錢的!”
韓志高問:“你是不是還有事?”
李明煒吞吞吐吐地將租賃鋪面的事說出來。
韓志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地說:“這不是什麼難事,你等我消息!”
李明煒暗暗地鬆了口氣。
和韓志高見面出來,李明煒接到同事王小俊的電話。業務部全體同事中,李明煒和王小俊的關係最好。一般情況下,業務員之間互相是競爭對手,關於業務上的事,極少互相交流,尤其涉及到*。但王小俊卻很大方地跟李明煒交流跑業務心得,甚至交流*。兩人還合作過一筆單子,提成五五分。
王小俊心急火燎地說:“兄弟,趕快帶幾個人到秀水小區B棟301房!”
李明煒問:“什麼事,這麼急?”
王小俊說:“你甭問那麼多了,趕緊帶幾個人過來!”
李明煒還沒來得及問清楚,王小俊就掛了電話。李明煒擔心他遇到麻煩,趕緊把林星茂和他的兩個朋友叫了出來。四人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到秀水小區。王小俊早已等候在小區門口。
王小俊說:“待會兒,你讓你的朋友冒充買房的客戶,帶他們到B棟301看房。”
李明煒皺了皺眉頭說:“兄弟,你不會使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吧?”
在房地產中介公司,有的業務員爲了簽單,讓自己的朋友冒充客戶頻繁去看房,目的就是給真正想買房的客戶一個錯覺:這套房子有很多人盯着呢,你不下手別人可就要下手了。有的客戶不知道真相,真以爲房子很搶手就簽了單。
李明煒覺得這種手段很不厚道,從沒使用過。他向來對每一個客戶都很負責,一套房的實際情況怎麼樣,他從來不隱瞞客戶。正因爲旁門左道的鬼主意少用,開始時,簽單少得可憐,拿到的提成自然很少。但是,隨着信譽的積累,他手上的客戶越來越多。客戶之所以喜歡找他合作,正是因爲他講信譽,重承諾。王小俊人品不錯,李明煒對他使用這種手法欺騙客戶很失望。
王小俊說:“你怎麼這麼多廢話?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
王小俊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不多時,王小俊的客戶來了,是一中年婦女。王小俊領着中年婦女朝B棟住宅樓走去的時候,給李明煒遞了個眼色。
儘管心裡很不情願,但念在兩人這麼好的交情,李明煒還是帶着林星茂和他朋友來到301房。李明煒違心地誇獎這套房,說這套房採光很好,很亮堂,而且所處的地段不錯。林星茂和他的朋友假裝認真地看着,不時地還讚許幾句。
李明煒注意到,中年婦女神色有點不安。王小俊偷偷朝李明煒豎起大拇指。
當天下午,中年婦女就簽了購房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