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蕭挽風都不像是會對這些雞零狗碎之事感興趣的人,傅絃歌先是莫名其妙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問:“你要做什麼?”
蕭挽風三人的組合本就足夠吸睛,來來往往有不少人會下意識地去看看這一對樣貌出衆的少年,兩人如此親密的接觸自然會引起不少人的關注,幸而蕭挽風深諳其中的道理,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點,與傅絃歌並肩而行,隱晦道:“若是尋常之法,即便是再與旁人相似,膚色不會如此正常,我原先不知你身份,便沒有注意,今日卻忽然想起我曾見過的一人,不用面具,同樣能夠完美僞裝。”
他這句半藏不漏的話聽得暮秋雲裡霧裡,傅絃歌卻明白了,她沉默片刻,說道:“這法子還是我母親留下的大量手札中記載的,應當是不會流傳出去,但若是我母親也是從別處學來的我便不知道了。”
蕭挽風點點頭,沒爲難她,隨口問道:“你可知我爲何要帶你來護國寺?”
“自然不僅僅是爲了做戲。”
按照先前蕭挽風所說的意思,千川閣的倒閉需要一個理由,但卻不能真正損傷千川閣根本,於是蕭挽風便主動來做這個敵人,先主動與千川公子化干戈爲玉帛,讓所有人疑神疑鬼,隨後成功“取得千川公子信任”,最後成爲讓千川閣倒閉的一把刀,他從頭到尾甚至不需要做什麼,只要在大庭光中之下與她走一回,事後所有的故事都會由旁人來補充完整,說到底……蕭挽風是來做幌子的!
還是一個平白背了黑鍋、不知要得罪多少人的幌子……
傅絃歌想了想,這件事情對於蕭挽風來說百害而無一利,但這僅僅是傅絃歌看不出好處來,並不代表沒有——就像陳思思一事,誰會想到這樣一件與蕭世子毫無關係之事卻直接重創了南陽側妃?
蕭挽風沒聽出傅絃歌的話外音,只是說道:“護國寺的瞭然大師如當今大晟朝最德高望重的高僧,你不想見見?”
莫名地,傅絃歌抓住了蕭挽風這句話裡的重點——護國寺!
這裡是向小葵身死的地方,瞭然……是與之有什麼關聯還是知道些什麼?
“聽聞了然大師雲遊四海十幾年,見過無數山川雲月,若是能得大師一番箴言,自然是人生大幸,只是大師閉關參禪不理世事,想要見一面談何容易?”
一、十幾年前向小葵最活躍以及出事時瞭然並不在護國寺,他能知道什麼?
二、瞭然德高望重,據說從不爲錢權所動,要如何才能見到?
暮秋不知道這兩人三言兩語間禪機無數,說道:“大師行事向來高深莫測,先前在南陽時便說與我家世子是十分有緣,還說等世子到了金陵一定要來護國寺相尋呢。”
說起這件事時暮秋似乎對蕭挽風十分崇拜,傅絃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蕭挽風,原來他上次劫持她的馬車來護國寺是爲了見了然。
蕭挽風像是不知道傅絃歌那一眼的含義似的自顧自地往前走:“既然是高僧,行事看人自然不同於尋常之人,不是說可通天機麼,說不定是本世子是什麼星君下凡呢。”
“……”
傅絃歌着實被這一番不要臉的言論震驚了一番,覺得此人絕對是世間難尋,於是乾巴巴地咂咂嘴,偏過頭去不說話了,反倒是暮秋沒聽出蕭挽風的話裡有話,盲目崇拜道:“是呀是呀,世子必定不是凡人,尋常人哪裡知道,也就只有大師才能慧眼識珠。”
傅絃歌被噎了一下,彷彿明白了爲何她會一直留在蕭挽風身邊,論拍馬屁,她還是頭一次覺得自愧不如。
“葉素,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顧蓁蓁身上還穿着丫鬟的衣服,跟在葉素身邊氣勢卻比她強了不只一截,幸而次數來往行人並不多,否則這樣一對明顯異常的主僕必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蓁蓁,你……”
“這裡是沐陽郡主府的後巷,我說了,我不會做這種自尋死路的事。”顧蓁蓁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這讓葉素的臉色有些難看,顧蓁蓁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似的繼續說道:“且不說沐陽郡主今日會不會出門,即使出來身邊又會跟着多少人,我即便是得手了,如你所言挾持了沐陽郡主,你當真覺得當今皇上會爲了一個無名無分的郡主釋放我祖父?”
“噓,蓁蓁,這裡是可是外面,你……”
葉素被顧蓁蓁的口不擇言嚇了一跳,趕緊去捂顧蓁蓁的嘴,卻被她往旁邊一側躲開了,條分縷析地說道:“勾結亂黨,謀朝叛逆,你不知道這是什麼罪名麼?別說挾持一個小小的郡主,就算是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也不會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說道這裡顧蓁蓁忽然笑了一下,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駭人:“不過若是如此,我倒是真能將謀朝篡位這個罪名坐實了,說不定還是新帝的功臣。”
“蓁蓁!”
葉素嘴脣發抖,看向顧蓁蓁的眼神寫滿了不敢相信:“你怎麼能這麼說?你不是說顧家是冤枉的麼?爲什麼不努力一把,用這個機會來讓朝廷重新審查不好麼?我都是爲了你好。”
顧蓁蓁一張嘴,話還沒說出來葉素卻更加委屈了,她幾乎是用一種懇求的目光看着顧蓁蓁,好似一腔真心都被當成了驢肝肺般委屈無比:“蓁蓁,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家對不起你,但是我父親也是被人利用了呀,他也是因爲對大晟朝忠心耿耿一片赤誠纔會誤會顧家的,你不要……”
嚴格來說,顧蓁蓁不過是生活在內院中的閨閣小姐罷了,關於顧家究竟是否無辜,葉家又是否忠誠完全沒有證據,因此情緒便主導了一切——-最起碼是葉堂出賣了顧淵這是事實。
而神奇的是看着哭哭啼啼的葉素,顧蓁蓁心裡卻有一片詭異的平靜,等到她斷斷續續地都已經說不出話來,她才平靜地說道:“我並不需要你的好心,只當你沒見過我,便是對我最大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