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玉道人不肯爲夜懷看診,高冉冉心下着急,他們的時間不多了,若是玉道人再喝下去,那也得醉個三天三夜的,到時候他們都不在京城了,必須趁着他還未完全醉倒讓他爲夜懷看診才行。
高冉冉看着夜懷的愁容,嘴邊聞見酒香,忽然靈機一動,放開夜懷的手緩緩走到了桃花樹下:“傳聞玉神醫醫術高超,晚輩一向仰慕已久,如今看來不過是個酒鬼之徒而已,徒有虛名而已,坊間傳言皆不可信也。”
玉道人一聽,樂了:“小姑娘,想不到你年級輕輕,還有這麼深的領悟,這坊間傳言啊,的確不可信!”
一直隱在暗處的赤劍聽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着,準王妃想要用激將法激這白鬍子老道一把,沒想到反倒被這白鬍子老道順着竿爬了下去,這下準王妃的面子可真是要沒地方擱了。
高冉冉嘴角也抽搐了一番,這個玉道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夜懷也是一愣,眸光越發幽深,這個玉道人看似醉酒,說起話來的邏輯清晰明瞭,醉醺醺的眼睛黎時而能看到銳利的光芒,分明是在裝醉!
微微沉吟之間,銘城帶着人挑着十罈子美酒來到了樹下,高冉冉望着那些美酒,忽然又涌上了主意,走到那酒罈子邊,出手揭開了酒罈子上密封着的紅綢布:“夜懷,你府中的女兒紅我早就有所耳聞,聽說是從西域那邊進貢過來的百年美酒,皇上特別賞了你百壇,據說這女兒紅之所以叫做女兒紅,是因爲西域那邊制酒的時候除了用特殊的酒酵發酵之外,還因爲用的水是雲英未嫁的女子成年之時,齋戒三日沐浴之後的水,西域那邊的人喝女兒紅的時候都傳說處子的幽香都融入到了這酒水之中,讓這女兒紅越發的芳香醇厚,比之竹葉青還有那些其他的貢酒滋味都要甘醇許多。”
“的確如此。”夜懷看了樹上躺着一動不動聽故事的灰色身影一眼,眸光閃了閃,點頭配合道。
高冉冉笑了笑,捧着一罈子女兒紅,扇了扇着,雋永的味道氤氳而出,芳香撲鼻,香醇悠長,勾的樹上躺着的老道酒蟲兒那是一陣一陣的。
高冉冉見目的達到,忽然又將罈子放到了侍衛的懷中,嘆氣道:“誒,實在可惜呢,這樣的好酒如果沒有一個懂得喝酒的人來品鑑它,那也就只好被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留着慢慢喝了,哦,我記得二哥也很愛喝酒,正好也情場失意,剛好可以借酒消愁。”
玉道人聽着又是氣又是惱怒的,望着他這個反應,正中高冉冉下懷,高冉冉抿脣一笑,揚手大聲的道:“來人啊,將這酒罈子給封住了,擡去高府!”
“慢着!”玉道人氣呼呼的就從樹上飛了下來,略微瘦小的身子一把抱住了那罈子女兒紅,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心疼着道,“這麼好的酒用來借酒消愁,太糟蹋了!”說着,手上大力的掀開蓋着的紅綢布,仰起頭咕嚕咕嚕就喝了幾大口,模樣甚是豪氣。
“真是好酒!”玉道人眼睛微亮,抹了一把沾滿酒水的花白鬍子,高聲讚歎一聲。
“神醫酒也喝了,那麼這看診的事情?嗯?”高冉冉小心的提醒着玉道人道。
“既然老道兒酒也喝了,那就是應承了這事。”玉道人終於鬆口,看着這十罈子女兒紅甚至心疼不已,他眨了眨眼睛,抱着酒罈子不肯撒手,跳着腳道,“不過老道兒還有一個要求,十壇太少,你方纔說皇上賞了百壇,老道兒最是愛酒,這百壇……小姑娘,你不如好人做到底,就將這百壇都給了我,我就立刻給你的心上人看診,怎麼樣?這買賣小姑娘你做的不虧本的。”老道兒苦口婆心,想要將那百壇百年的女兒紅佔爲己有。
“好,成交!”夜懷總算是放下心來,高冉冉也鬆了一口氣,百年的女兒紅難得,可夜懷的命更是永生難得!以百壇百年的女兒紅換來一命,這買賣,值了!
見夜懷答應了,老道兒也不再磨蹭,忙放下酒罈子,擡眼看向夜懷,眼中的酒意褪去,幽深的目光一凝,手上發力,身形快如閃電般襲到了夜懷的面前,指尖飛速的就要去抓夜懷的手腕。
夜懷見他突然來襲,自然不會讓他得手,身子迅速的後退了幾步,玉道人的手指擦着他的手腕的衣襬而過,卻沒有碰到他的手。
“玉道人這是在試探?”夜懷輕輕開口。
高冉冉皺緊了眉頭看着玉道人,他方纔的出手只用了三四分的力度,夜懷這才能輕易的躲過,若是出全力,夜懷未必能躲得過去。
“果然不愧是大陸朝的戰神,名不虛傳!”玉道人花白的眉頭挑了挑,望着空空如也的手,他微醺的臉色瞬間紅色褪去,恢復正常,臉上一絲醉意也無,眸間清澈,一雙眸子幽深似海。
“過獎,過獎!神醫請!”夜懷撩了撩衣襬,請玉道人去內廳看診。
到了內廳之中,夜懷一撩衣襬,優雅的落座於檀木椅上,如玉的手腕伸出,輕輕放在白色的脈枕上。
玉道人對着夜懷望了望,這才伸出兩根拇指,輕輕捏在了他手腕之處,感受他清晰有力的脈搏,隨着脈搏的徐徐跳動,玉道人眼瞼之中慢慢浮上一絲凝重,緩緩收回了手,看着夜懷問道:“你的病症是十年前留下的,那個時候刀從你的心臟直接插入,只要再多深入一公分,你就一命嗚呼了,你能活過十年,實在是不可思議,簡直已經是奇蹟了。”
“本王當年有幸得神醫路過診治了一番,這才得以大難不死。”夜懷從容的說出了當年之事。
“本神醫幫你診治的?”玉道人撓了撓頭,“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你將那時候開的方子給我看看。”如果那個時候他看診的,那麼他一看藥方就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看診的。
“銘城,你去將藥方拿來。”夜懷吩咐旁邊侍立的銘城道。
銘城看了玉道人一眼,心中有些激動,主子多年以來積鬱的心疾終於有希望能夠診療了,他又怎麼能不開心着?忙就將妥帖收藏好的藥方從錦盒子給拿了過來給玉道人看。
“這筆跡的確是我的,不過這方子還是有些不成熟。”玉道人摸了摸花白的鬍子,高深莫測的道,“這張方子已經不可以再用了,我重新給你開一張方子。”
他再捋了一把鬍子,繼續道:“你的傷雖然當時得到了救治,可是由於當時耽擱的時間太長,所以這才留下了病根,如今十年過去,你的病已經轉變成了心疾,原本你就只剩一兩年的活頭,所以治癒的希望不是很大。”
聞言,夜懷和高冉冉的心幾乎同時沉入了谷底……
說完,他再次擰緊眉頭搭上了夜懷的脈搏,又細細診斷了一遍,越診眉頭皺得越緊:“你經常都會動用內力,你之所以能撐到現在,都是因爲你有雄厚的內力支撐着你,而也正是因爲這點,你也會經常動用內力,因此也會不斷的損傷心脈,所以要想治癒就必須從服藥開始就不能再動用內力了,你需要靜養,絕對的靜養。”
“神醫的意思是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養?這段時間是多久?”眼下局勢緊張,危機四伏,他沒有足夠長的時間來休息,來靜養,原本聽着有希望能治好的消息對他而言已經很出人意料了,可是聽着治療方法又不禁讓他的心再一次的沉入了谷底。
“不確定,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三年五年都有可能。”玉道人緩緩答道,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複雜的病,若是想根治,非一年半載不可,這都是估計的最短的時間了。
“不管一年也好,三年也罷,只要能治癒,都必須治!”高冉冉走到了夜懷的身側,纖細白嫩的玉指搭上了他另一隻手的脈搏,脈搏雖然外表看似搏動有力,可卻透着虛浮,非靜養不可好,她知曉夜懷的顧慮。
如今鬼火現,亂世將起,這天下需要英雄來逐鹿,可是,若是費心費力的奪了這天下,卻不久於人世,那要這天下又有何意思?若是夜懷去了,那她又活着有何意思?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讓夜懷接受師父的治療!
“神醫,有沒有更快的方法?本王時間不多,實在沒有那麼多時間來靜養。”夜懷眸光幽幽,他不能因爲貪戀自己的性命就失了自己的抱負,失了自己的責任,放棄報仇?他隱忍負重二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亂世將起,他又怎麼能在這個關鍵時間退隱,去靜養呢?不能,絕對不能!
玉道人緩緩收回了手,看着夜懷的面色神情有些複雜,花白的眉頭皺的更緊,聲音凝重:“有倒是有,不過這個方法風險也很大,也比較特殊。”
“是什麼方法?”夜懷目光一凝,高冉冉也露出期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