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衍夜拿起剛剛從髮髻上摘下的金流蘇, “當年阿鳶在我懷裡死去的時候,她手裡,緊緊攥着的, 就是我曾經送給她的金流蘇。”衍夜端詳着金流蘇, 說道, “金流蘇是朽木一族嫡系姬君的配飾, 在瀞靈廷內, 只要看到這個金流蘇,基本上就能夠猜出我的身份。我很想知道,當年我第一次見到阿鳶, 她偷偷的躲在一個角落哭泣的時候,擡起頭的時候看到我的金流蘇是什麼樣的想法。
“好不容易纔能夠放肆自己的脆弱, 卻發現自己面前這個第一次給予自己溫暖笑容的女子卻是自己必須銘記的仇人。內心想必十分的矛盾吧。
“其實我也可以懷疑當初在真央和阿鳶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是阿鳶自己設計好的只不過等我經過然後注意到她, 所有的脆弱都只不過是僞裝。
“但是我並不願意這樣想, 我寧願相信最初的真實。即便事實不是這樣,我總還有勉強讓自己相信的理由吧。”
這番話聽在藍染的耳朵裡, 他也是有些明白的。
雖然表面上是一直在說阿鳶的事情,其實也在詢問藍染當年的欺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衍夜本來也不曾抱着會聽到藍染的答案的希望,所以看到藍染做出一副傾聽者的姿態的時候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講剛纔的事情,“綾小路一族, 就是當年劫持我們的那個家族, 惣右介你還記得吧, 虛要襲擊我的時候, 你一把把我推開, 爺爺對我說他非常的看重你有一部分就是因爲看到了當年你下意識就推開我的動作,沒有擔當的人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阿衍你一口一個當年, 倒是讓我覺得真的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衍夜聞言一笑,“是啊,的確是很久遠的事情,當時我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現在連我的孩子都已經有八十歲的年紀了。”
雖然阿晞看起來和思想上都還是個人類八歲孩子的樣子,但是計算起他真正的年齡,的確已經有八十歲了。
衍夜看了看金流蘇的流光溢彩,“因爲朽木家的關係,瀞靈廷的貴族極少使用金流蘇作爲配飾,而金流蘇在現世雖然珍貴但是也不算是太珍貴的東西,它之所以華貴,是因爲有朽木家這個四大貴族之首的象徵意義。
“我從來都爲朽木家感到驕傲,我覺得身爲朽木家的姬君不僅是榮耀同樣還有責任。我能明白一個家族嫡系子女無法釋懷的情感,阿鳶她幼時族人盡數喪命斷界,她活了下來,但是她生性溫和不喜執着,卻又被家族仇恨所束縛,兩種情感的交織,所以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面對死亡,反而得到的是一種解脫。”
想到這裡,衍夜就想起了阿鳶當年最後的一個眼神。
她的胸前被市丸銀的神槍所傷,鮮紅的血已經濡溼了衣衫,眼神中帶着解脫的欣慰,所謂的仇恨已經遍尋不到。
想起她當年的最後一句話,紅色的瞳眸中滿是眷戀。
想到那句話,衍夜握着金流蘇的指尖就微微顫抖。
“綾小路一族,最擅——詛咒之術。他們家的衰敗並不是沒有源頭的,瀞靈廷特別是中央四十六室非常不願意這樣不確定的因素成長,所以就算是當年他們用有靈力的孩子爲祭奠進行咒術,最終還是會被扼殺。
“而且——觸怒王域之族,會有什麼好下場呢?”
衍夜話裡有話,藍染也聽得明白。
藍染不在意的一笑,“只是綾小路君對此完全不知,她只是以爲是很厲害的符咒,卻不曾想是逆天之物。針對王族的封印符咒。她是很掙扎的吧,對於你的感情非常的複雜,所以當初對於我所提出的意見一直猶豫不決。後來大概是意識到我沒有給她退路,終究是選擇了最慘烈的方式吧。”
阿鳶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當藍染向她提出索要符咒的一刻,她其實已經知道自己沒有後路。
藍染眸中的閃爍的光芒,讓她知道這個男人是愛他的阿衍的。但是這場愛抵不過想要立於頂天的夢想。
雲端之上的目標讓藍染對於符咒志在必得,而他對於衍夜的愛又讓他勢必要殺了這個獻出符咒也算是間接害死衍夜的綾小路末夜,所以她必須死。
站得越高的人,心思越是難以揣測。
“王族?”衍夜微微的揚起頭來,輕聲像是嗤笑一般的說道:“所謂的王族,究竟是什麼呢?當初的那個符咒,就是榨乾我所有的靈力吧,到了最後,靈力會凝結成一顆玉珠,這是王族血脈死後纔會有的。”
衍夜垂下眼瞼,藍染的腕間墨玉珠清晰可見。
“我使用秘術所探查到的屍魂界的王族血脈,只有阿衍你一人。”
衍夜也想起當年藍染說過的話,當年他一步步的朝自己走來,語氣平淡沒有起伏的告訴她,如果不是因爲只有她一個人纔可以的話,他所選擇的能夠站在他身側的女人,只會是朽木衍夜。
衍夜搖搖手中的金流蘇,告訴藍染:“四大貴族有各自的信物,因爲朽木家四大貴族之首的地位,所有擁有兩件,一是牽星箝,二是金流蘇。四楓院家的笳珞墜。志波家的墮天紋臂環。而這一直隱藏的第四家大貴族的信物,就是——我自小佩戴的玉笛。
“也就是說朽木家這一代的兩位嫡系子女都是兩家大貴族的血脈,只是世人皆以爲我的母親是出身上級貴族而已。我母親出嫁前叫做久之寺紅蓮,但是久之寺家並不是第四家大貴族。”
“哦?”聽聞衍夜的話,藍染也有些感興趣的神色。
衍夜輕聲一笑,“這並沒有什麼,家族的概念往往是一個大家庭,所以理所當然的容易認爲第四家大貴族是一個家族。王族掩藏着和王域保持唯一聯繫的大貴族,並且告訴屍魂界這個大貴族就隱藏在曾經敕封的貴族之中,爲的就是控制屍魂界的貴族。畢竟不確定的存在總是讓人感到恐慌的。
“但是誰又能想到呢,這第四家大貴族不是一個家族,而只是——一個人。所謂家族,就必定擁有一個姓氏,以姓氏爲傳承,保持這個家族。但是第四家大貴族並不是以姓氏爲傳承,而是以血脈爲傳承。
“一個家族,會有男子會有女子,男子可能會入贅,女子大多數會出嫁,在這個時候,姓氏就會發生改變,這個人也不再是這個家族的人,而是另一個家族的女婿或者媳婦。
“而這第四家的大貴族,是隨着血脈傳承,就像是我母親,出嫁前她姓久之寺,出嫁之後從夫姓朽木,但是她身爲第四家大貴族的傳承者,卻是將血脈傳到了我的身上,而我就是這保持和王域的絕對聯繫的第四家大貴族的唯一血脈。
“所以當初你想要尋找的王族血脈,只會有我一個人。”
藍染的神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雖然和衍夜所說並不是完全的契合,但是當初他也的確這樣設想過。
衍夜一挑眉,說道:“我的記憶裡有三十年的空白,想必和王域脫不了干係。惣右介,我不過是王域所佈置在屍魂界的邊遠王族血脈,那麼站在最頂端的靈王又會是什麼樣子呢?以王族力量作爲鑰匙打開崩玉,這就說明王族的血脈的強大,你又能設想到靈王的力量會有多麼的可怕麼?”
藍染伸出雙臂環住衍夜的腰,他說話時噴出的氣就散在衍夜的頸旁,這樣的動作,遠遠的一看,帶着說不盡的曖昧的色彩。
“沒有關係,我會立於頂天。”
藍染惣右介,一開始就將目標定於頂天的男人。
當年他會親手殺死衍夜的時候,衍夜就明白,即使他把自己也放在了極爲重要的地步,但是終究抵不過他的目標。
他是愛她的,毫無疑問。
但是就算是極致而刻骨的愛,也可以親手扼殺。
當他達到目標的時候,她會成爲站在他的身側的唯一的女人。除了她以外,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
但是如果她阻礙了他的前進,或者是需要她的消失才能達到目標,她終究是躲避不了如同當年一樣的親手斬殺。
衍夜在藍染的懷裡,感覺不到一絲的溫度。
她忽然的轉過身去,反抱住藍染,她的手緊緊的環着藍染,好像要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樣,輕聲的
像是很多年前那樣的呢喃:“不要離開……不要離開……”
衍夜知道自己聽不到答案,但是卻又無法釋懷。
一片寂靜。
她很早以前就已經明白,這是一份常人所無法承受的愛。
動不動就,粉身碎骨。
次日。
衍夜正帶着阿晞在長廊上走動的時候,迎面的看到了一個人。
冰藍色的眼睛和頭髮,加上本來就不爽的神色,顯得整個人有一身的戾氣一般。
衍夜皺了皺眉,覺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阿晞伸出手正想要打招呼,忽然的看到豹子君一臉詫異的盯着自己的媽媽桑瞧瞧瞧,瞧着瞧着臉上的神色就像調色板一樣變化。
“女人……”葛力姆喬忽然的想起了什麼,非常燦爛得意的咧開一個笑容,囂張的神色彷彿又回來了,“哦。本大爺還以爲你早死了呢,沒想到還能在這個地方看到你,你不是死神麼?哦……”葛力姆喬看了看衍夜不同於虛夜宮白色服裝的一身水紅色的小振袖,“看來你還是藍染的女人嘛,沒想到啊,女人,我們打一場怎麼樣?既然是藍染的女人,當年你不還是個隊長嘛,應該很厲害的吧,朽木衍夜。”
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從一個破面的嘴裡吐了出來。
先前葛力姆喬說感到熟悉的時候,衍夜以爲和前幾日見到的諾伊特拉一樣,葛力姆喬大概是也見過那個叫阿斯忒瑞亞的破面,但是現如今說出來的卻是她的名字。
忽然的就想起了那個給自己留下過印象的有着冰藍色眼睛的曾經闖入流魂街的亞丘卡斯,衍夜一笑,盯着葛力姆喬空空如也的右臂,“哦,葛力姆喬•賈卡傑克是吧,真的好多年沒有見了喲,不過我記得你,好像是健全人吧,哎呀,我年紀大了,是不是認錯了了?”
健全人。
葛力姆喬咬牙切齒,“你這個女人什麼意思,本大爺怎麼不是健全人了?!”
衍夜裝作悄悄話一樣的對着阿晞說道:“哎呀,這個大哥哥不僅身殘,而且NC,太危險了,阿晞你不要靠近他喲。”
“TMD,你才NC!你們全家都NC!”
這其實是很有童心的一句話,但是空調君還是說出了一種不良少年的強大氣勢。
聽到這句話,阿晞少年不樂意了,“葛力姆喬,怎麼這麼說呢?阿晞還有媽媽還有爸爸,怎麼NC了?”
一個純真的少年兒童說出這個詞來衍夜覺得更有喜感。
衍夜拍拍阿晞小少年鼓起來的包子臉,“不要跟NC鬥,會氣死自己的喲,這樣不好,媽媽要健康的阿晞,這個大哥哥就是因爲NC纔會身殘的,好可怕對不對?”然後衍夜一臉鄭重的告訴葛力姆喬,“我會轉告你的藍染大人的,NO.6說藍染大人你是NC。”
對於頂頭上司,雖然葛力姆喬十分的不屑,但是還是噤聲了。“哼”了一聲之後仍舊凶神惡煞的看着衍夜,“喂,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打一架啊,當年你可是答應我了的。”
衍夜同樣很無奈的攤手,“這不怪我,誰叫我們碰到的總是不合人意的,上次碰到你的時候,你的狀態不好,這次吧,哎。”衍夜一嘆氣,“你也感覺的到吧,我身上的靈壓弱的可憐,被孩子他爸弄成這個樣子,你一出手我肯定完蛋,那麼孩子他爸肯定會•弄•死•你的,這樣對我們,都不好哎。”
腳鐲束縛靈壓的第一條好處衍夜算是發現了。
避免在虛夜宮和好戰分子發生不必要的NC爭執這是很痛苦的。
衍夜拉着阿晞從葛力姆喬的身旁走過,笑着說道:“東仙做的吧,砍得真是狠啊,我和他不熟喲,你可不要遷怒我喲,NO.6。”
“哼。”
葛力姆喬聽到NO.6的稱呼,心裡也刺刺的。因爲東仙要砍掉了他的臂膀,而他又因爲到現世和黑崎一護糾纏的時候也受了傷,加之私自帶領破面到現世去,所以藍染已經摘除他NO.6的稱號。
而那個露比在我們葛力姆喬大爺的眼裡從來是個不倫不類的死人妖,這樣的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如果他大爺精通現世罵人的方法,早就讓東仙要祖宗是八代的女性成員罵的不得超生。
衍夜捏捏自己的下巴,仗着自己的身高優勢,還是能拍到葛力姆喬的肩膀的,“不要擔心,織姬小妹妹的話,還是有本事讓你回到NO.6的,只是你可別愛上人家小姑娘了,情關難過呀呀。”
現在的葛力大爺完全沒在意織姬小妹妹的存在,只是認爲衍夜這個傢伙在刻意的奚落他,狠狠的瞪了衍夜一眼。
冰藍色的眼睛裡彷彿充滿了煞氣。
衍夜雖然面上的神色沒有變化,但是心中卻是有些微微的驚異。
這樣的眼睛,彷彿是見過的。
即使以前身爲三番隊隊長的時候也曾在任務中見過葛力姆喬,但是這種熟悉感格外的強烈。
衍夜也能隱隱的感覺的到,有一種東西在慢慢的滋生,很可能就是與王域密切相關的那三十年的記憶。
但是爲什麼會在虛圈產生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