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
一百七十
越往那個方向走，人煙就越是稀少，已經沒有車輛在這條路上行駛了，這條公路在半個月前就被封鎖了。
凌心月遙遙地望着那個漆黑的隧道，拿出了銀鐮，緩步走去。
冷，隧道里面涼得發冷，儘管外面豔陽高照，但裡面卻還像寒冬，像開着冷氣的空調房。
因爲冷暖的溫度差，洞口的風呼呼地颳着，嗚咽着，如同之前所有死去的死神的悲鳴哀嚎，讓人不寒而慄。
屍體已經不見了，現在只殘留着淡淡的血跡以及悠長的血腥味，濃重得令人作嘔。
裡面一片漆黑，彷彿到了深處，一絲光線都無法滲透進去，那種深淵一般的恐懼，是光明無法企及的。
凌心月打開了固定在肩上的小小但卻非常明亮的燈，幽深的黑暗好像被這道光刺穿，能夠看清前面的路了。
屍體都被噬魂清理得乾乾淨淨，否則就像考慮要不要帶個口罩進來了。
寂靜，隧道只有凌心月的腳步聲在不停迴盪着，孤獨而悠長。
走了大概五分鐘，前面仍然沒有任何異樣，讓人懷疑噬魂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這個漆黑的隧道。
正這麼想着，前方便有了聲響。
像是玻璃瓷器之類碰撞的聲音，其中夾雜着嗚嗚的聲響，這些聲音像是被凌心月的腳步聲所驚醒，雜亂無章地響起。
前方出現了光，幽藍的光。
數不清的骷髏頭緩緩涌了出來，相互碰撞着，擁擠着，沒有血肉的眼眶都一致地盯着這個不速之客。
沒有任何試探的意思，凌心月忽然從腰間掏出了一個手雷，拉開拉環擲向了那像潮水一般擁堵在隧道的骷髏頭。
不能在這些無用的東西耗費時間和精力，因爲自己的目標是殺掉噬魂，而不是它的小弟們。
在一定意義上，在隧道扔手雷是很作死的，畢竟那麼狹窄的空間，手雷爆炸產生的氣流會讓所有靠得近的東西都無法倖免。
但凌心月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快速後退，然後找到一個角落，捂着耳朵蜷着身體蹲了下去。
嘭！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在寂靜的隧道里顯得更爲震撼，猛烈的氣流彷彿要把附近的一切事物撕裂。
在猛烈的爆炸聲中，夾雜着什麼東西碎裂的清脆響聲。
幽藍色的骷髏頭在爆炸中碎裂，碎成細小的碎片隨着氣流震盪着，那擁堵在隧道里的骷髏一下子便被清理殆盡。
等爆炸徹底平息之後，凌心月才起身看向前方。
火藥味完全衝散了之前的血腥味，前面陷入了一片漆黑，那些藍色的光源好像全部消失在了爆炸中。
凌心月呼出一口濁氣。這樣，就可以心無旁騖地和噬魂戰鬥了吧。
無論如何，都要殺死它……無論如何！
凌心月邁着堅定的步伐向着隧道深處走去。可剛走兩步，卻又有聲音響起。
不是噬魂，仍然是那無數地幽藍的骷髏頭。
凌心月的臉色變了變。
骷髏頭的數量……竟有那麼多嗎！
凌心月咬了咬牙，摸了摸腰間僅剩的兩個手雷，本來這兩個威力更大的是打算對噬魂用的，雖然不能殺死，但對其造成干擾和傷害應該還是可以的。
但面前突如其來的爲數衆多的骷髏頭卻打破了凌心月的計劃。
骷髏頭張合着上下頜就欲向凌心月襲來。
沒有猶豫的時間，凌心月“叮”的一聲拉開了拉環，將手雷猛地擲向潮流一般的骷髏頭。
骷髏頭忽然詭異地涌動了起來，面對擲來的手雷，成百上千的骷髏頭裹向了那個手雷，形成了一個足以堵住隧道的混厚圓球。
嘭！
手雷炸開卻只是發出一聲悶響，骷髏頭裹成的巨大圓球出現了裂紋，然後猛地碎了，骷髏頭碎成了幽藍色的碎片，鋪散一地。
但即便如此，骷髏頭用少數的犧牲，竟保住了後面極大部分的骷髏頭。
凌心月瞳孔微微睜大。這些骷髏頭……擁有智慧嗎……還是說，噬魂在背後掌控着這些爲數衆多的骷髏頭？
噬魂到現在都沒有出來，估計是因爲吃得太多，呈現飽和狀態，所以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消化，這是凌心月的猜想，但事實也大概如是，從噬魂在自己進來那麼久依舊沒有出現便可以看出。
凌心月看着那潮水一般的骷髏頭，握緊鐮刀。
難道自己連噬魂的本體都看不到，只能止步與此嗎？
凌心月怒喝一聲，用鎖鏈纏住了手足頭等關鍵部位，提着鐮刀變衝進了骷髏頭的潮流中。
銀鐮極速地揮動着，在傷勢好了之後，彷彿速度又快了一個檔次。
憤怒的鐮刀摧枯拉朽地擊碎着一個又一個的骷髏頭，帶動的風勢讓骷髏頭就像隨波逐流的浮萍，身不由己地被捲入漩渦中被絞碎。
就在這時，骷髏頭忽然再次有規律地涌動起來，脫離了凌心月的攻擊範圍，一個個聚了起來。
骷髏頭聚出了頭顱，聚出了肢幹，聚出了手足，最後竟隱隱聚成了一個高約五米快要碰到隧道頂部的巨人。
本來處於劣勢的骷髏頭，站在凌心月瘦弱的身影面前，頓時產生了一股壓迫的氣勢。
怎麼會……
凌心月呆呆地看着那個高高的巨人。
由藍色骷髏頭組成的巨人握緊拳頭就便凌心月轟去。
呆住的凌心月猛然反應過來，一個閃身堪堪躲過了巨人那碩大的拳頭。
穩住身形的凌心月嘗試着一鐮砍向巨人舞動的胳膊。
一聲清脆的響聲，巨人的胳膊並沒有想象中的堅硬，被凌心月一鐮就砍斷了。
但砍碎的部分消散之後，沒有砍碎的骷髏頭再次凝聚了起來，彌補了之前的創傷，手臂再次無損地舞動了起來，拍向了凌心月。
完全的劣勢，凌心月的攻擊幾乎對這種數量的骷髏頭無效，論消耗，凌心月體力的消耗完全比骷髏頭的消耗快得多。
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二十分鐘之久，凌心月肩膀位置的燈被巨人一掌拍碎了，凌心月自身也被重創，那隻手幾乎無力再舞動鐮刀。
凌心月退後着，目光閃爍着看着那發狂一般的巨人，眼中露出倔強，不能退，不能退！
可儘管如此，礙於亡魂的攻勢，凌心月根本無力前進，只能被逼得不停地後退。
難道連噬魂都沒看到就要敗了嗎……
不甘心……不甘心！明明凌軒就是被那個醜陋又骯髒的亡魂給……
凌心月死死咬住嘴脣，用盡最後地力量想要砍倒這個骷髏頭組成的巨人，卻被巨人反手一掌拍飛，一聲悶響之後重重摔在了地上。
吐出一口鮮血，凌心月有些悲哀地看着自己擦傷的手掌。
爲什麼自己……那麼無力？
巨人朝着倒地的凌心月走了過去，藍色骷髏頭組成的臉上竟浮現了猙獰的笑。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希望似乎隨着距離的拉近而變得無比渺茫。
不行！不能死在這裡！
連噬魂都沒有看到的自己，絕不允許就這樣輕易地毫無意義地死去！
凌心月咬緊牙關，忍着全身的痛楚站了起來，然後一晃一晃地朝着出口走去，速度慢得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但詭異的是，那骷髏頭組成的巨人竟毫無追擊的意思，站在原地散作了密密麻麻的骷髏頭，向着隧道的深處涌了回去，彷彿對凌心月絲毫不感興趣。
……
“她沒事哦。”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在周澤身後響起。
周澤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向身後的人。
一個長相十分清秀的少女，身材窈窕，比周澤略矮，唯一奇怪的是她透明的身體，純藍色的分明就像靈魂。
“是你啊。”周澤說道。
林芷點了點頭。
周澤站在隧道的入口處，手中拿着銀鐮，如果不是林芷的那句話，估計周澤已經進去了。
“她真的沒事哦……不信你聽腳步聲。”林芷看着擡腳向着進去的周澤，重複了一遍。
果然，有一個腳步聲從隧道中緩緩傳出。
周澤稍稍後退了幾步，找了一個地方藏了起來。
走出的是看起來十分虛弱的凌心月，步伐蹣跚得就好像下一刻就會不支倒地。
周澤默默地看着那個嬌弱的背影，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銀鐮。
“我什麼時候……可以打贏那個怪物？”周澤忽然說道，像是在問林芷。
“等你能夠拿出魂鐮的時候。”林芷輕輕地說道。
周澤沉默了。
“或者說，等你真正絕望過的時候。”林芷又說道，神色莫名。
“我現在，已經很絕望了。”周澤低着頭說道，聲音嘶啞得聽起來毫無生氣。
林芷不說話，眼眸中有股心疼的神色。
靜默了良久，周澤再次開口了，“這次出來，你能待多久？”
“這次出來，其實只是爲了見你一面……”林芷走近了兩步，離周澤只有咫尺之近。
林芷那剔透的藍色眸子看着周澤那雙有些灰敗的眸子。
林芷盯了有七分鐘之久，兩人就這樣對視着。
“好了，看完了，我要走了。”林芷笑了笑，轉身身體就開始消散。
“如果我能夠再次拿出魂鐮……”周澤忽然對着林芷的背影說道，“我會把你救出來。”
林芷的純藍色身體猛地一顫，很久沒有回答，等到身體快要消散殆盡的時候，一個聲音才幽幽傳出。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