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在去憂于山的路上, 虞秋本該與江以湛同乘一匹馬,奈何虞欽不肯, 一番爭執,最後便只能弄來一輛馬車,三人坐在裡面。

虞秋看着眼前兩看相厭的男人,也是無奈得很。

後來她又問虞欽:“哥, 你既然沒死, 爲何不回來?”

提到這個,虞欽便頗爲不得勁,他道:“我被救我的那丫頭給囚禁起來, 最近才終於有一點自由。”

虞秋聞言驚訝:“被一個丫頭囚禁了?”

“嗯。”虞欽不知是想了什麼, 眼眸子微眯起來, “得怨你哥終究是一代英俊豪傑, 迷得人家小姑娘失去理智, 不接納她的感情,她便做此讓人憤恨, 讓人想殺了她之事。”

虞秋稍默, 又喚了聲:“哥!”

被囚禁到最近纔來找他們, 足見被囚禁的時間是很長, 究竟是什麼樣的小姑娘,有本事囚禁她哥?

虞欽看向她:“嗯?”

虞秋道:“她很厲害?”救了她哥,又囚禁她哥, 讓他們這些家人以爲哥哥死了, 她真不知是該感謝那姑娘, 還是恨那姑娘。

虞欽微哼:“只是懂點藥,我不知如何離開她家罷了。”

虞秋不解:“不知如何離開她家?”

“此事以後慢慢說。”虞欽又看了眼對面一直默不作聲,明顯心情仍舊極不好的江以湛,語氣又變得惡劣,“說說,你們是怎麼回事?”

“這……”提起這個,在面對哥哥的時候,虞秋自然會不由委屈,因爲所嫁非願,但她知道若說出是強娶,事情定然會更麻煩。

嫁都嫁了,沒必要弄出麻煩。

她看了眼王爺,見她只抿嘴緊盯着自己,大概就是想看看她打算如何說,他眼眸深邃,看不透他眼裡的其他情緒。

她又挽住虞欽的胳膊,道:“我們成親,自然是因爲看對眼了啊!而且王爺還讓他哥哥救了娘,王爺很好。”

“救了娘?娘怎麼了?”虞欽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

虞秋嘆道:“之前娘重病不治,我才進王府找王爺的哥哥醫治,後來一番相知,我便嫁給王爺了。”

虞欽又問:“怎會重病?”

虞秋應道:“因爲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自你與爹不在後,孃的身子便就一日不如一日,後來藥石無用,虧得大公子相救,才無大礙,繼續養着便好。”

虞欽默了會,卻是又看向江以湛,眸色變冷:“剛纔我在問你與江以湛之事時,你委屈了?理由?莫不是他以孃的病爲由,逼你了?”他又怎會是好糊弄的,聽說娘沒事,注意力突然又回來。

虞秋心裡咯噔了下,連忙又拉出楚惜:“不是的,是因爲楚惜。”

虞欽擰眉:“楚惜?”

虞秋稍稍琢磨了下,才繼續道:“兩年多之前祖母非得趕我出虞家,娘就陪我一道出來了,是楚惜收留了我與娘,對我們極好,朝夕相處後,我與楚惜便談婚論嫁了,但在二月份的時候,他突然找了兩個理由,要我入堇寧王府接近王爺,一個是以孃的病爲由,一個是幫他找武林號召令,甚至不惜讓我勾引王爺。”

“太過分!”虞欽自然大怒,相較於對面的江以湛,他更想去捅楚惜。

虞秋低着頭,又道:“後來我入了王府,經過種種事情,嫁給對我極好的王爺。”

江以湛看着虞秋眼底不知是真是假的黯淡,也怒得拳頭緊握。

她最好只是在搪塞虞欽。

虞欽看了眼江以湛那繃緊臉的模樣,冷聲道:“真是好一個楚惜。”也虧得這楚惜終究是在亂世中救了他流落在外的母親與妹妹,在他來看,楚惜與江以湛沒一個好東西,一個傷害他妹妹的感情,一個趁虛而入,娶了他妹妹。

兄妹倆說說聊聊,馬車終於到了憂于山山腳。

三人一道沿着山道上山,前前後後,江以湛似乎一直是多餘的,沒說過半句話,就一直盯着前頭的虞秋,好在過了一開始那個新鮮的勁,她沒再死貼着虞欽。

到了山上,見到喬氏,喬氏自然驚得不輕,手裡佛珠掉落。

虞欽過去喚了聲:“娘。”在他看來,娘蒼老了不止一點點,又瘦又弱,讓他看了極爲心疼。

喬氏的眼淚馬上流下:“娘可是在做夢?”

虞欽將她的手擱在自己的臉上:“娘,是熱的,不是夢。”

喬氏一直撫摸着他的俊臉,根本回不來神,後來還是虞秋高高興興地將他被救,屍體不是他的事情一一道來。在虞秋說完後,她也終於緩過來這個衝擊,將兒子抱在懷裡捨不得撒手。

她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兒子。

她的一雙兒女,皆好好站在她面前,讓她越發堅信她吃齋唸佛,不斷祈福是有用的,不僅女兒成了堇寧王妃,有疼愛自己的丈夫,兒子也回來了。

“好,真是好。”喬氏一手拉着兒子,一手拉着女兒。

兒女都與喬氏團圓,哪裡捨得分開,他們在山上陪了喬氏到近天黑時才下山,後來在馬車裡,虞欽突然變得很沉默,大概是娘與妹妹所受的苦,對他造成的衝擊也不小。

虞秋拉了下哥哥的手,喚了聲:“哥?”

“嗯?”虞欽回神。

虞秋道:“我讓娘住在王府裡,可娘偏要待在廟裡,你呢?以後有何打算?”可惜她已嫁人,不能跟着哥哥,自然希望哥哥也能待在王府。

虞欽聞言,道:“我喜歡自由,就在江湖上闖蕩吧!”

“這樣啊!”虞秋雖失落,卻也不意外,她知道哥哥豪放不拘,意致縱橫的性子,快意江湖,大概才最適合他。她壓下心中不捨,又道,“飄飄蕩蕩,終究是無家,以後哥累了,就回王府待着?”

虞欽道:“我隨意。”

回到王府時,姜風迎了過來,江以湛見了,便吩咐道:“去帶虞公子挑個獨院,以後爲他的落腳處。”話語間,他牽起虞秋的手就走。

姜風應下:“是!”

但虞欽不幹了,他立即過去拉住虞秋另外一隻手,問江以湛:“你要做什麼?”

江以湛道:“自然是帶我的妻子回去睡覺。”

虞欽不悅:“當我死了?”

江以湛不耐煩:“我們是夫妻。”

虞秋眼見着丈夫與哥哥又要吵起來,連忙道:“哥,王爺說得沒錯,我們是夫妻。”這是事實,哥哥雖然不接受,那也得接受,她並不希望兩人動不動就吵起來,她會很苦惱。

“還真是女生外嚮。”虞欽話罷,突然捂着胸口悶哼了聲,似乎是疼到了。

虞秋見了,馬上過去扶着他,驚道:“哥,你怎麼了?”

虞欽冷笑:“你哥至今還被那丫頭控制着,她雖未再囚禁着我,卻是給我下了毒,每月必須找她一次要解藥,防止我徹底甩了她。”

虞秋擰眉:“哪有這樣喜歡一個人的?”

虞欽確實挺不適,耽誤不得,他道:“我先去找她。”言罷他冷冷地看了眼巴不得他離開的江以湛,施用輕功就離去。

“哥!”虞秋下意識追過去。

江以湛突然摟住她的腰,在她的耳朵上就是一咬,滿意地聽到她的痛呼聲後,才冷道:“回去我們算算關於你與楚惜的賬。”

虞秋委屈地摸着耳朵:“我解釋過了,楚惜也被你打傷了,你還想怎樣?”

江以湛一碰她就想吃,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耳側,意有所指地說道:“我想讓你哭,泣不成聲的那種。”想想,他便血脈奔騰,不由一把抱起她大步往裡走。

虞秋聞言自然害怕,趕緊顫顫道:“我不要。”

這事哪裡能由她,到了藍軒房間,他進門就將她按在牆上,俯身就去親她,扒她衣服。就像上次一樣,他的薄脣與手掌似乎多了一股神奇的法術,胡亂點火,點得讓她不由希望火勢更大,甚至主動攀着他親。

後來她確實哭了,泣不成聲的那種。

他問她:“感覺如何?”

但別說虞秋現在不能回答他,只知道抽抽搭搭的哭,就算能回答,她哪裡能厚着臉皮去回答這種仿若身體不屬於自己的滋味。

直到深夜停歇,沒用晚膳的虞秋餓極,奈何太累,只能睡去。

次日巳時中,她才醒來,難得有一次醒來時,她竟是在他懷裡。因着是青天白日的,她不由覺得不自在,下意識想從他有力的臂膀間出來,未想閉着眼的他突然出聲:“若是亂動,我們白天繼續。”

她聞言便立即不敢動,只擡眸看向已睜眼看着她的王爺,在他深暗漆黑的目光下,令她越發不自在。她垂了垂眸,道:“我好餓,該起牀了。”

“再抱抱。”江以湛難得有一次吃得挺飽。

“嗯!”她乖乖應了聲。

江以湛抵着她的額頭看她,見她垂眸間,眼睫顫啊顫的,臉蛋通紅,便問:“你在想什麼?在想昨晚?”昨晚的她真是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可惜虞秋只覺得昨晚給她的是個羞到無地自容的大驚嚇。

她突然有些懊惱,擡手在他身上捏了下:“我要起牀,我好餓。”

他看她這惱羞成怒的嬌嗔模樣,想到戚韓對他說的話,卻是覺得極爲高興,便覺得以後得再接再厲,一定能將她由身到心的征服。他目光越發柔和,翻身壓着親了會,才頗爲滿意地放開她,兩人一道起牀。

一起醒來,一起起牀,一起用膳,虞秋覺得這種感覺不錯。

用完膳後,江以湛有事離去,虞秋便獨自坐在亭下繼續想着她哥哥的事,到現在,她仍是有些緩不過來哥哥仍活着的衝擊。但未料,她想着想着,腦中忽然浮現昨晚她與王爺……

她立刻拍了下腦袋,未想自己是這種人。

“王妃。”白如嫙不知何時進入了藍軒,她踏進亭中,朝虞秋福了個身,暗暗將虞秋臉蛋酡紅,眉目含春,仿若被雨水初打過的嬌花模樣收入眼底。

虞秋回神,見到又來找她的白如嫙,下意識覺得不喜。

她終究還是她,容易恃寵而驕,也容易仗勢行事,王妃沒當幾天,連王爺都不怎麼怕了,何況是其他人,自然是不喜便是不喜。

“有事嗎?”她問白如嫙,沒忘對方是王爺的恩人之女。

白如嫙道:“無聊得緊,想找王妃說說話,我在王府待的時間雖不短,卻是未有半個知心人。”

虞秋抿嘴,實在是不知她與白如嫙有什麼話好說。

知心人?與之聊對方如何如何喜歡她的丈夫麼?

這時吳柔端了盤點心走過來,恰見到王妃以高姿態看着白如嫙,就算白如嫙和善恭敬地說了這番話也沒所表示的一幕。她壓下心中思緒,去到王妃身側,將點心擱在王妃身前。不想她突覺有東西撞了下自己的腳,這一次她不只是崴了下,整個人都撲在桌上,將那盤點心給打翻了。

虞秋見勢,不解吳柔怎老是這樣。

吳柔馬上跪下求饒:“王妃恕罪。”但她的心裡卻是恨得死,上次她不確定,這次她總算確定了,是王妃在絆她。

王妃分明是看她不順眼,要找事。

爲了什麼?莫不是不容許藍軒有年輕的丫鬟接近王爺?卻又想在王爺面前維持乖巧懂事的形象?

她恨這種人竟能嫁給王爺。

不配!

白如嫙倒沒有因虞秋對自己的態度而覺得不悅,只道:“吳柔並不是故意,王妃就饒了她吧!”

虞秋道:“我沒說怪罪。”

吳柔連忙道:“謝王妃饒恕。”

虞秋看了眼吳柔總那麼怕自己的模樣,心中有些不適,她突然起身對白如嫙道了聲:“我還要去看頎兒,改日再聊。”言罷便邁步離去。

吳柔鬆了口氣,對白如嫙道:“謝謝白姑娘。”

白如嫙柔柔頷首,便也離去。

直到離遠了,意識到周圍沒有其他人,她纔對一直跟着她的萬彩道:“準備準備,可以對吳柔的家人出手了。”

萬彩應下:“是!”

萬彩是個能幹的,沒少在吳柔那裡嚼耳根,吳柔已是徹底厭棄虞秋,覺得虞秋是個刁鑽跋扈、眥睚必報、小雞肚腸者,任何事情都容易算在虞秋頭上,果然是個蠢的。

萬彩想到虞秋對白如嫙的態度,便覺不甘,她又道:“王妃着實過分,不過才幾天罷了,就端上架子。若非姑娘您一直未出手,本該您拿下王爺,哪裡輪得到她成爲這堇寧王妃。”她極遺憾此事,不懂姑娘爲何總什麼都不做,放任那麼好的王爺最終娶了別人。

白如嫙也覺後悔,但不覺遲。

虞秋去小院中後,便一直未回來,她待在小院裡與文初雪言顏一起陪着頎兒,琢磨着什麼時候王爺過來接她,她就回去,若不接,她便乾脆住小院罷了,畢竟昨晚她雖挺愉悅的,卻也累,現在還覺得身體酸。

不想她正要陪他們一起用晚膳時,高大挺拔的王爺突然踏進屋中。

他直接過去拉起她,在言顏他們驚訝的目光下,快步踏出正屋,離開小院。看他樣子,似乎挺急的,令虞秋見了,不由問道:“王爺,你在急什麼?”

江以湛目光幽幽灼灼地看了她一眼,道:“急着吃你。”

虞秋聞言臉馬上就紅了,哪有他這樣的。

她便不再說話,由他牽着回去,一路上欲言又止好幾次,想說她不要,她需要緩緩,想想還是作罷。回到房裡,他就壓着她親,親了好一陣後,才蹭着她的小嘴道:“秋秋,我們生孩子,嗯?”

他知道,有了孩子,她的心會更向他。

虞秋被他親得糊里糊塗,只懵懵懂懂地點頭。得到她的許可,他心歡喜,便爲了孩子繼續努力。

次日一早,他卻又是不在,虞秋睜眼沒看到他,倒是怪失落的。

不過她記得他走的時候好像與她說過,他最近有點忙,只是她太困,記憶有點模糊。她獨自起了牀洗漱梳妝,坐在亭裡用膳。腦中不由想起他所說的生孩子,便擡手覆住平坦的腹部,想到可能會懷孕,感覺挺奇妙的。

這時,於嬤嬤端了個托盤過來,托盤上是個白盅,身後還跟着個面生的丫鬟。

虞秋見了,便驚訝:“嬤嬤,那是什麼?”

於嬤嬤將白盅擱在虞秋面前,笑道:“這是王爺讓大公子給王妃配的補湯。”

補湯?是爲了懷孕?

她便道:“可我不想喝。”

於嬤嬤勸道:“喝了對王妃的身子有好處,這是專爲王妃的口味調配,好喝又不膩,王妃試試。”她的語氣,倒像是在哄孩子。

虞秋稍默,才道:“那好吧!”

她接過於嬤嬤遞過來的調羹,吹了吹盅裡挺香的補湯,舀一勺嘗過後,發現確實不錯,就道:“那膳食我就不吃了,喝這個就夠。”

於嬤嬤含笑應下後,又道:“老奴今日過來,還有一件事。”

虞秋問:“何事?”

於嬤嬤看了眼她側後的丫鬟,道:“這是王爺親自給王妃另外挑的一個丫鬟凝蘭,以後與吳柔一起伺候王妃。”

凝蘭立即福身:“凝蘭見過王妃。”

一旁的吳柔見了,不由握拳,她不知道王爺爲何突然再給王爺配了個丫鬟,瞧着還是個極爲幹練精明的,由不得她不想是不是王妃對王爺吹了耳邊風,所以想擠掉她。

虞秋看着凝蘭,覺得挺意外,她朝凝蘭頷了下首。